第一百七十七章 重游故地
万尘闻声扭头,看着黑二,笑道:“呵呵,在下与兄台,还真是缘份不浅啊!从现在开始,我们来日方长了。” “是啊是啊,能追随百里兄身边,在下荣幸之至!”黑二陪上笑脸。 “唉!在下倒更羡慕兄台。我们同为上国皇宗修士,在下境遇,可是比兄台艰难许多。此次回返之前,在下一直心存惴惴,若非上国境内出了变故,真不敢再去见虞皇。兄台是明白人,当初六王爷未登皇位,在下这个替身,还有存在价值,一旦对方继位,我也就成了对方的忌讳。一旦替身没有存在价值,下场可想而知。” 黑二似乎感同身受,点头应道:“是啊,我等身为皇宗弟子,或多或少,都有类似遭遇。在下投入皇宗,已两百余年,只是能力有限,不堪大用,但也要时时为皇宗东奔西走?我们投入宗派,获得修炼资源,同时得为之付出代价。兄台形貌,天生与虞皇酷似,又机敏聪慧,实力非凡,被虞皇重用也在情理之中。兄台确要好好谋虑一番后路!眼下境遇,若换作他人,确实太过危险,但兄台有炼丹士的身份,或许不致于太糟。” 万尘摇头:“听虞皇口音,在下仍是上国灵卫身份。嘿嘿,上国灵卫的案册,在下还真不一定名列其中。” “哦,是了。在下曾翻看过灵卫案册,兄台所用两个身份,都不在册。看来虞皇对兄台,或许真别有用心。”黑二小声提醒。 万尘听罢,也不以为意,继而话题一转:“那位伯燕先生,兄台可曾见过?” “见过,伯燕先生当年与虞皇一同返回中州,一直留在济芸宫内,帮虞皇料理政务。” 万尘点头:“走吧,我们先去川州”,说罢一踩脚下流青,挟起一道青光往南飞去。 且说万尘与黑二一路往东南飞行,途中化成虞皇身份,每经一处州城,都要稍作停留巡视一番,既过问当地政务治理情况,也顺便查看府库税贡。期间,万尘借着虞皇无上权利,大发慈悲,普济万民,吩咐黑二写下不少轻傜减赋的皇旨,以金鳌玺盖上皇印,一路散发沿途州郡官员,广受平民百姓歌舞欢庆。当然,他以虞皇身份,也收受不少地方官员进献稀奇古怪的玩赏之物,更在各地州郡府库里,选取大量上好的寻常炼材,至于俗世里金银,也取了不少备用。 话说这天,川州清衙内张灯结彩,清衙附近,岗哨众多,戒备森严。整个川州城内大街小巷,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平民百姓多半欢天喜地,载歌载舞,大肆庆祝上国皇尊驻驾川州城。 多年前,万尘以和王身份,来过川州清衙,这一次是以虞皇身份,跟随他同来的都是黑二。他们这一次来川州清衙,恰逢刺史周怀安要告老还乡。 原本这周刺史,才写好请辞奏报,正准备遣讯差送往中州投递,要等皇命传回,还须不少时日,不承想虞皇驾临川州,正得其时。 这周刺史,也算万尘的熟人,当年初到大马川府时就曾见过,那时他只是一个郎中,还颇受对方赏识。如今周刺史已逾七十高龄,老得不成样子。据黑二介绍,周刺史有一子,名唤周廉,是一个灵根修士,长期居于皇宗乌龙岭,周刺史在官场数十年不被排挤,便是有因于此。万尘以虞皇身份,接受周刺史请辞,予以厚赏,更将对方晚年,安排得妥妥当当。 川州都监,仍是宇文佑。六王爷当年继位,黑狼卫队成员,多半归编于上国灵卫军,去了中州皇城。这宇文佑与他身边的燕丁,却在极少数之列,仍留在川州城。 周刺史辞官后,宇文佑呈上数十位继任刺史人选,供虞皇参考,虞皇却另指一人,让在场所有官员,都很意外。虞皇指定之人,是一位任镇府使的武官,仍在都卫军**职的黄晶。当年这位黄晶大人,留给万尘的印象很深,其人心机不浅,精干机智,能文能武。 这位黄镇府使奉召拜见虞皇时,虽然年纪已逾六十,仍显得精神奕奕,威武不群。 这天夜里,清衙中张灯结彩,虞皇移居都监府内一个书房。在这书房之内,只有四人,虞皇高坐椅案之上,黑二侍立其身后,案前俯身恭立二人,宇文佑和燕丁。 “二位在川州多年,可曾注意过陈吕世家的人?”虞皇轻声开口。 宇文佑与燕丁对看一眼,有些局促不安,应道:“小人修为浅薄,不敢打扰陈吕世家。不过,几年前,通川渡那里闹过鬼怪,专掳小孩的鬼怪,小人与燕丁暗中曾去打探过,川江对岸通川镇境内,也长期闹鬼怪。小人还派过几百都卫军,进入通川镇查访鬼怪之事,后因通川镇邱家庄的人出来解说,小人这才罢手。那邱家庄,就是隶属于陈吕世家的,或许鬼怪之事,就与陈吕世家有关。” 虞皇听后沉默不语,稍久之后,继续问道:“当年,血宗的人在此闹事,自那以后,可还发生过类似之事?” “没有。”宇文佑摇头,“这里倒有血宗修士行走,再没听过侵扰俗世。” 一边的燕丁,一直没有开口,虞皇看了看对方,笑道:“这些年来,燕丁修为倒长进不少,你暂且在寡人跟前听差吧?” 燕丁闻言抬头,见到虞皇真容,觉得似曾相识,不由愣住。 虞皇见燕丁愣神,轻笑着道:“不要勉强。寡人此次轻简出巡,也不方便带许多随从。呵呵……” 宇文佑见燕丁失神,忙一拽他衣襟:“还不快快谢恩,在皇上跟前听差,是你天大造化。你我相处多年,为兄自然盼你有个出路。” “小人遵命!”燕丁俯身揖首。 …… 虞皇驾临川州,不久之后,新任刺史——黄晶大人,颁布不少惠民政令,惠及士、农、工、商各行各业。其中,对救死扶伤的医行药铺,官府更是投入重金,大力扶持。这多半因为,川州城里有百里轩的一位故人——通川镇钱家大少少钱仕。 这天,百里轩恢复本来面目,青衣小帽,独自一人回到了通川镇。黑二从不敢违背对方意思,与燕丁仍留在川州城。 百里轩重游故地,一没有做回郎中去镇上行医,二没有去拜访老东家钱万通,而是来到镇外山岗上那间破败山神庙前。这里,曾是他与结义兄弟栖身之所。几十年风吹雨打,这处山神庙还没有完全倒塌,却也墙倾梁斜,岌岌可危。 他独自一人立于破庙之前,多年前三个无亲无助的孩童,在此相互依靠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当年,百里轩年幼流落在外,在最为惶恐与艰难之中,遇上两个小叫花子,三人至此聚在一起,相互帮扶依靠,结义金兰。世事无常,当年结义时“祝福与共、永不背弃”的约定,言犹在耳,如今三人,早已天各一方,让他此时想来好不感伤?越发觉得凄惶孤寂。 斯夜,百里轩一直立在破庙前闭目行功,神念籍着无尽草木,远远延伸开来,牵引天地之间大量灵气,灌入躯体,被炼化吸收。三更过后,一条人影从小川山飞奔而来,百里轩立马弹身而起,追了上去。 几十里距离,在百里轩踏空之下,不肖半刻便追赶上。那个人影,虽黑纱蒙面,背负一只大黑布包裹,但在百里轩神念窥视之下,几无丝毫秘密可言。其人是一位三十多岁壮汉,修为较低,固体四重左右,还不能施展御器飞行遁术。百里轩尾随其后,对方丝毫觉察不到,而对方身后那只黑布袋里,正有一个昏睡的孩童。 百里轩看到昏睡的小孩,怒气顿生,伸手虚空一抓。飞奔中的壮汉,被一股无形劲力束缚得不能动弹,霎时魂飞天外,口中不住高呼:“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小人不敢了,小人不敢了!”其时,他连百里轩身影,都未觉察到。 百里轩一松手,壮汉顺势趴伏在地。来到对方面前,他沉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掳盗小孩?从实招来,否则定杀不饶!” “前辈饶命!小人乃邱家庄弟子,掳盗小孩,只是奉命而为,小人实在不知,庄主要小孩何用?万望前辈开恩,饶了小人这回。”这壮汉一边回答,一边不住叩头告饶。 “走,将这小孩送回去。本人随你一起。” 壮汉不敢不从,起身后头不敢抬,惊恐万状的向来路奔去…… 第二天一早,虞皇独自一人驾临豳风山,引起个豳风宗不小的轰动。掌教水菱宗主,亲自领着数十位门人弟子,迎出豳风台,将上国皇尊接进宗门。豳风宗上下,绝大多数弟子与驾临的虞皇,都缘吝一面,但他们对这位新任虞皇的胆略,无不叹服与钦佩。 宗内的那些外事弟子,其中有一部分,便是上国的灵卫,他们对上国皇尊驾临,倍感兴奋,尤其那位回返豳风宗数年之久的韩执法——韩百晓。对方在新任虞皇登位不久,便被遣回豳风宗,倍感冷落,此次突闻虞皇驾临,联想到为他而来,颇有点受宠若惊,既兴奋也惶恐。 虞皇驾临豳风山,直至离开,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对方几乎都在与水菱宗主机密商谈,连豳风宗弟子,也不知道虞皇所为何来?不过,虞皇离开时,倒是带走了一干豳风宗外事弟子,全都是上国灵卫,约莫百十来人,韩百晓也在其列。这些人都能御器飞行,亦即修为最低也达到五重固体。 在中州皇城时,虞皇让百里轩来川州办差,只让黑二跟随,正因豳风宗有一队上国灵卫可以调用,还有那个不受重用的韩百晓。百里轩此次以虞皇身份赴豳风山,自是为了调配人手,他在豳风台面对水菱宗主,却有着一番言语交锋。 初见之时,无须百里轩表明身份,水菱宗主就辨别出来。一入静室,水菱宗主言语之间不无恼怒:“做虞皇替身,你倒觉得很威风啊!”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而矣!弟子拜见宗师!”一身皇尊打扮的百里轩俯身揖首。 “唉!你竟然真帮助那昭和王子当上虞皇,看来,你也想做一做俗世里的皇尊啊。那个慕容笏,没有再找你麻烦?” “没有。弟子谨遵宗师当年教诲,一直与那慕容笏保持距离。” “你倒是机灵,能躲慕容笏一次二次,莫非还想一直躲着他?” 百里轩看了看水菱没有表情的脸庞,回道:“宗师似乎对弟子很不满意?弟子自问这些年来,并没有做过一件对不住豳风宗的事,不知宗师究竟为何对弟子不满?” “不敢当。你如今尊为虞皇,本宗岂敢对你不满?只因本宗当初救你一命,这才为你后路,略作担忧,或许本宗庸人自扰罢。说吧,你此来所谓何事?” 百里轩当场写书一封,盖上金鳌玺印,奉与水菱:“弟子做虞皇替身,少不得要为慕容皇宗做点事,这次来,只为调用宗内的上国灵卫,去川州碰碰陈吕世家。” “哦。”水菱点头,仍怪声怪气的说道,“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不小,胆子也大了。” “大虞边境诸郡情势,想必宗师也已知晓,飞云门已趁机脱离了慕容皇宗。”百里轩见水菱神色一动,继续说道,“当初宗师救我,当属慈悲心肠,恐怕也想让弟子,去搅乱皇权之争。宗师或许也希望,与飞云门一样,使豳风宗脱离皇宗吧?” 水菱宗主听到这里,抬起双眼直视百里轩,眼光里明显带着一丝怒意,属于那种心思被别人猜中而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