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行踪泄露
单仙姑此番论道,暗合‘上清经’之要义。此经文乃虚荣道人所送,为清霄派修身灵功。只是由单仙姑说来,比百里轩当初自己参阅‘上清经’,感触上要深刻得多,让他闻道之后,坠入深悟之中。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想明白。他曾参悟过多种修身灵功,这个时候,他已然明悟,无论金丹道功法,还是截丹道功法,在一些修身理法上,都有着相通之处。 不过,修炼讲究真修实证,百里轩可以肯定,单仙姑所说的真静之道,绝非故弄玄虚,对方就已有实证。在深悟之初,百里轩曾有疑惑,眼露凶光,挑衅对方真静之道,只是,当时在单仙姑面前,以他心神之坚强,却兴不起半点歹念。 话说这天,百里轩醒转,见单仙姑由外而来,走进静室,他欲言又止,又似若有所思,良久之后,方起身对单仙姑一揖到地:“晚辈愚钝,难悟仙姑玑珠真言,惭愧之至!” 单仙姑面露微笑,点头应道:“后生识我真静之道,殊为难得。既可识得,终能悟得,不可强求一时,否则落于执念,反而不美。” “多谢仙姑赐教!”百里轩再次一揖到地,感激之诚,溢于言表。 “后生不用多礼,识我道者,便是有缘之人。呵呵……” 此时,一边的单林插口问道:“仙姑,你让晚辈等候贵人,莫非是车氏兄妹?” 单仙姑看看单林,眼里露出些许可惜,点头应道:“随他们去吧。” 百里轩随着单林、菁菁离开,一直向西而去。路上,他频频处在若有所思状态,长时间不言不语。 ‘寻寻觅觅,道在何方?’,单仙姑所说话语,一直萦绕在耳边,令百里轩频频思索一个问题。修士修习灵功,益寿延年,意义何在?若单为追求天人合一,长生久视,这种长生久视,又有何种意义?若为追求力量,掌控一切,可道无处不在,身在道中,岂能掌控一切?就算掌控一切,却又如何?道?什么是道呢?那些高阶大神通修士,譬如大祭司阔格车,能活个千年万年,那又如何?巫道是什么?金丹道是什么?截丹道又是什么?永生不死又如何?亘古以来,大神通修士不知繁几,可这个世界,天还是这片天,地还是这方地,世人代代无穷,草木岁岁荣枯,修士为了什么?…… 这天,菁菁忍不住问道:“兄长在想什么?” 百里轩抬眼,看了看菁菁,笑笑摇头。这些天一直思索的问题,他没有想明白,实在无话可说,而且还为此,耽误请教单仙姑问卜推算之法。 “兄长莫非还想着单仙姑所说的真静之道?”见百里轩仍闭口不言,菁菁继续说道,“‘五脏清透,内外无我,动则应物,静则合真’,在我看来,单仙姑此说,颇有故弄玄虚之嫌。入静是为筑基问灵,哪能静则合真?若真道能轻易求得,我等何必苦苦修习灵功?另外,她说‘静中得法,无为而为,身外求法,便似鱼儿水中找水’,小妹更不敢认同。不去争取,何来技法?何来神通?既无技法神通以自保,一旦遇难身死,万事皆休,何谈求道?” 单仙姑道论真言,在菁菁看来,竟是这般。百里轩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沉默好久,才开口说道:“道法三千,讲究真修实证,你没有明悟单仙姑道论真言,说明你与她所求之道,颇多不同。你也不能确定,仙姑所说者,没有道理。” “兄长之言甚是。不过,似单仙姑这般,只能与俗世之人为伍,安居落叶谷。修真界险恶,不容她这般修士行走。对方修持之道,不适合我,莫非兄长有所领悟?” 百里轩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小妹修炼,为了什么?” “为了延年益寿,为了宗族荣耀,为了获得更强大力量,守护亲友,为了……总之很多。”菁菁笑道,“兄长以为,修炼为了什么?” 百里轩了摇头,稍顿了一下,方回道:“以前,我的想法和你所言,相差不多。听了单仙姑道论之言,我现在有些迷惑,甚至想不明白,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兄长这些天来,一直陷于冥思,失了机警。”菁菁转移了话题,“小妹最近总感觉,有人窥视我们一行,单兄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百里轩听了,一下子抛开长时间思索的问题,变得警觉起来。神念四延而出,不一会儿,他便发现几十里外,也有两位修士飞走,与他们一行人方向一致。几十里外,那两位飞走的修士,均是结丹中期,百里轩并未在意,对菁菁与单林说道:“在我们附近,也有两位修士在赶路,对方行走方向,与我们相同。或许是巧合,我们不用理会。” 几个时辰后,百里轩一行人视野里,出现两个修士身影。此二人衣装朴素,一个稍矮胖,另一个稍瘦长,均貌似中年人。对方紧赶一阵,便飞近百里轩一行三人。稍显矮胖者满脸堆笑,远远揖首说道:“有礼,有礼!敢问三位道友,来自哪个仙宗高派?” 百里轩上前,拱手回礼:“我等乃是散修之士,敢问二位道友仙门何处?” “哦!我二人也是散修,真是幸会!在下彭远,丰泽国人氏,这是在下好友阮旭。我们受人之邀,打算去大黄天,见三位道友与我们同向而行,这才冒昧前来问问。不知诸位此行何往?” “我三人正要去大黄天。”百里轩回道。 “如此甚好!”这彭远显得有些兴奋,“诸位若是门派修士,我们还真不敢打扰。既同为散修,又同往一处,正可结伴同行,相互照应。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好说好说。”百里轩介绍道,“在下车干,这是舍妹车菁,这是单林单兄。” 众人一番见礼寒喧之后,彭远问道:“诸位道友可是来自大虞国?” “我们是栖原国人氏,离大虞国不远。”百里轩应道,“彭道友为何有此一问?” “哦,不是就好。”彭远回道,“我二人此行途经大虞国,这一路行来,曾几次遇到修士相询。那些人,有门派中人,也有散修,对方似乎在寻找大虞皇宗的一位丹师,还请我二人帮忙寻找。我与阮兄急着赶去大黄天,又不敢一口拒绝那些人,所以这一路上,走得很小心,不敢急赶。几天前,我们发现三位也往西去,不象是那些人一伙,所以才追上前来问问。这下好了,我们结伴人多,若再遇上那些人,对方也会客气些。” “听说大虞皇宗,有好几位丹师。而且人家丹师,也不会拿着招牌,如何寻找?甫一见面,你也不知人家就是丹师吧?”百里轩笑道,“散修很少找门派中人寻仇,估计是门派之间的纷争。不知对方,来自哪个门派?” “他们要找大虞皇宗的百里轩大丹师,那百里大丹师在修真界,名声不小,炼丹水平很高,据说对方还未成就高阶修士,就已被大虞皇宗尊,奉为护派长老。”彭远回道,“是妖宗的人。他们说百里大丹师与大虞皇宗一位公主,要去圣门灵山附近的滨原。从大虞国出来的修士,但凡一男一女相伴而行者,都有嫌疑。” “那些散修,为何要参与这等纷争?” “图利而矣。现在许多门派,都在大肆招揽散修,尤其六大门派。据说,有些门派招揽散修,既以利诱,也用威逼。妖宗就是这般,对看中的散修,利诱不成,往往强行下蚀心之毒,迫使一些散修听命。” “有这等事?” “是啊。我与阮兄前段时日,常以车马代步,不敢在空中飞行,只想快快远离这里。以这般速度再赶两天,就到五横国境内。那里有一个地方,叫栖梧泽,在下有几个好友,在那里潜居,我们到了那里,就不怕妖宗的人来纠缠了。” 彭远打头,在前引路,一行五人加快了速度。飞行中的菁菁公主,一直皱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几次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百里轩,显然怀疑宗门内,有人走露消息。百里轩倒很镇定,对菁菁狐疑目光,视而不见,仿佛这种事,早在预想之中。 此时,百里轩心中有了推测。当年飞云老怪被杀,他只身去漠郡时,就曾在周大昆口中,听得六大派的人,正在堵截他。他那次行踪,也事先被泄露给了妖宗之人。而此次行踪,仍然被妖宗之人及时获悉。这前后两次,及时知道自己行踪者,且有能力适时通报给妖宗者,除了丹草堂元勃丹师,再无他人。 飞走中的单林,事前得了单仙姑指点,将百里轩与菁菁二人,当作自己的贵人,所以对这对车氏兄妹,没有半点怀疑。 几个时辰之后,彭远、百里轩一行人,又遇上三个飞走的修士。这三人中,有两位是妖宗门人,均生得身高马大,尽管对方没有穿着妖宗门徒服饰,装扮上与一般散修无异,但对方的气息,百里轩明显分辨得出。 彭远见到那三人远远赶了过来,有点慌张,看向百里轩,似征求意见,飞走的速度,却没有丝毫迟缓。 “别慌。看看对方是何来路。”百里轩一停,这一行人都停到他的身边。 三人临近,两个高大的妖宗门徒,飞上前来,冷冷看了百里轩等人一眼,目光移到彭远、阮旭二人身上。其中一个妖宗门徒,开口问道:“他们三人是一起的?” “是。”彭远满眼愧疚,看了百里轩一眼,与阮旭一同迎了过去,对着说话的妖宗门人说道:“答应尊驾的事,我二人都已做到。请尊驾解了阮峰兄的蚀心毒,放他随我们去吧。” “呵呵,二位道友稍安勿躁。这位阮峰兄,已答应投靠本派,不久就将成为本派一名外事弟子。你们三人,既是同修好友,不如一起投入本派,日后可以相处一处,岂不更好?” 与两位妖宗门徒走在一起的另一修士,此时面现激愤,大声怒道:“你们怎能不守信用?你们承诺过不再留难他们,在下这才答应投入贵派。”说罢转向阮旭、彭远,急切说道,“兄长,彭兄,你们快走吧,不用再为小弟担心了。” “好吧好吧,你们兄弟之间,倒真有几分情谊。”这位妖宗门徒,又开了口,“本人还顾点名声,不想做得过分,稍后自会让你们三人一起走。”说罢又转向百里轩,“你们三个,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百里轩没有回答对方,而是问道:“丘图丘兄何在?在下与丘兄,有过数面之缘。” 对方听了,面色一动,立马拱手道:“哦,阁下竟与丘师兄相识,失敬失敬!在下冯砉,这是韩维岩师弟,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车干,这是舍妹车菁,这位是单兄,在下的一位好友。”百里轩略作介绍。双方人等略作寒喧一番。 “呵呵,巧了,丘师兄这次,也与我等一起,他现在在五横国境内的栖梧泽,在下这就带车道友,去见丘师兄。”这冯砉说罢,转向彭远,取出一颗灵丹,丢了过去,“去吧去吧,本人岂是无信之人?能做本派外事弟子,是尔等天大机缘,你们既不知珍惜,那就算了。本人说话算话,让你们三兄弟一起离开,绝不留难。” 那位叫阮峰的修士,见状面现惊喜,连忙飞迎到彭远、阮旭二人身边。彭远则一脸愧疚,对着百里轩等人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三人连袂飞走。 百里轩等人,随冯、韩二人一路飞走,沿途也发现不少修士活动。不单有妖宗门人,还有来自其他修真门派的修士,多数还是散修。百里轩稍一留神,便能窥探到一些情况。妖宗之人在这里,胁迫一些散修,并不敢明目张胆,对结伴人数较多的散修人群,他们往往不会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