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纷乱之地

“师父——”百里轩捧住郭济双手，一脸感动，“师父不用如此感伤，有点私心，也属人之常情。长春师祖，不失为一位慈祥的尊长，或许不是师父所想的那样。”　“希望不是。”郭济点头，“虚荣道长与长春师尊之间谈话，为师曾无意间听到一点。好象，多年前圣门黑刹圣祖，就是因为癔火兽，才遭到诛灭的。具体经由，我也没听清楚。这些年来，你的修为，虽然长进很大，但相比当年的黑刹圣祖，还有天渊之别。你能收服那只癔火兽，既是莫大机缘，也有天大的风险。你当初随慕容皇宗的人，探索那一块禁战之地，长春师尊与虚荣道长早已知晓。他们还知道炼欲峰与癔火兽，而且知道那只癔火兽，很可能被人收走，所以一直都在暗中查访。师尊曾盘问我，有关你的情况，他问得那样细致、全面，问得那样郑重、认真，让我不敢相信，长春师尊查访癔火兽的去处，其用心是单纯的。为师实在不想看到，你因之受到伤害，所以只能向长春师尊说谎。”　“来时，弟子去过长春宫，见到了清霄分宗的虚业与萦纤，还见到支月皇宗的蒲正与腾云山人。他们已当面询问过弟子，弟子知道恩师护佑，自是尽力推脱干净。”百里轩扶着郭济，席地而坐，继续说道，“他们知道癔火兽，可能被人收走，是因为那块禁战之地内，曾留存一位罗浮门前辈的生魂。那个前辈生魂，为了保存自己，早已消耗了曾经拥有的绝大部分力量。在禁战之地内，对方两次以夺舍之身，与我交手，都被我重创。没想到，我当初激发传送禁印，将所有人送出禁战之地时，那个前辈生魂，竟然再次以夺舍之身复活，并一同被传送出来。复活的罗浮派前辈出来后，便回到了支月国，一直伴在蒲正身边，直到不久前，才真正殒落掉。那个罗浮派前辈的生魂，十有八九，就是设下厉公幕府的那位厉公。所幸，走出禁战之地的罗浮前辈，因其神魂受创太大，多半记忆缺失，并不能辨识收走癔火兽者。否则，他们也不用暗中查访这么久，还是没有多少头绪。”　“嗯。”郭济轻轻点头，“你的推脱之辞，他们不会全信。日后你还得小心为上。”　“弟子理会得。”百里轩看了看郭济，问道，“莫非，恩师替弟子遮掩，让长春师祖起疑，猜忌恩师了？”　“那倒没有。”郭济回道，“当年，你只是一个小小皇宗灵卫，修为浅薄。我所说的，师尊看不出明显破绽。不过，现在想来，长春师尊对你屡施恩惠，虽然体现尊长仁德慈爱，但也不能肯定，师尊就没有一点私心。你这样杰出的徒孙，长春师尊自然希望你，向丹道会靠拢，不想看到你死心塌地，为慕容皇宗效力。这点，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要两边取好，左右逢源，就需八面玲珑，拿捏好分寸。一旦丹道会与慕容皇宗起了冲突，你必然要有所取舍。所以，你得为自己着想，对两边都得留个小心。”　“呵呵。弟子还是豳风宗外事弟子，与兰桓老头，交往颇多；另外，弟子与巫人大祭司阔格车，也有些渊源。真到万不得已，弟子还可以退居巫人的南域。”　郭济知道百里轩是要让自己放心，笑了笑：“你天资过人，处事圆通，为师或许，真是多虑了。呵呵……”　“多谢恩师挂怀。”百里轩转了话题，“外面那几位兄台，是为菁菁公主？”　郭济会心一笑：“菁菁公主随我炼丹，她倒是对你过往，很感兴趣，时常缠着我，让我讲你当年在通川镇做学徒时的旧事。呵呵，她不厌其烦，老是要听你的旧事，莫非这位美貌公主，钟情于你？慕容皇宗让她跟随你，修学炼丹，恐怕也有意，成全你俩，令让你脱不开慕容皇宗。”　“弟子初入皇宗，曾遭慕容笏施以七脉驱魂，差点被炼作慕容昭和的化身。这种惨痛经历，铭心刻骨，弟子一朝被蛇咬，哪敢对菁菁公主有非份之想？”百里轩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有这般美貌的菁菁公主，随在身侧，倒能引来一些杰出才俊，可供弟子交往，也是一件好事。恩师可知，那几位兄台，都有何等背景？”　“他们都是本会低阶门人中突出之辈，外丹法水平不低，都被本会几位大丹师所接纳，或委以重任，或直接收作弟子。那个皇甫申，就被破炉丹师收作弟子，其人入会时间，相对晚一些，长春师尊对他也很器重。在丹道会入驻两望山之前，他们这些人，与为师也差不多，都是自由自在的散修，只是他们时常追随在本会大丹师身边，修习外丹法。至于他们出身来历，为师也不甚了了。”　“哦。弟子稍后就去枯荣山，就此向恩师拜别！”　撤了封闭禁制，师徒二人走出居室。百里轩向几位炼丹士，略一拱手，还未开口，却被菁菁公主，抢先说道：“听说长老要去枯荣山，我也想随长老一起，去长长见识。”　“这……”百里轩一滞，接着说道，“枯荣山乃纷乱之地，在下蒙皇宗抬举，忝作护派长老，但修为确是有限。在下恐怕，护不得公主周全，公主还是不要冒险！”　“百里丹师无须多虑。”皇甫申对菁菁不无讨好之意，立马接口说道，“本会有一壶丹师带领巡视队伍，定期去枯荣山打探情况。而且在枯荣山附近，本会也设有据点，与清霄分宗据点相接。如今枯荣山范围内，清霄分宗门人最多，我们一去那里，对方便会接应。从这里去枯荣山，路途并不远，一路上都可能遇到清霄分宗门人。菁菁公主随行，百里丹师根本不用担心，没有人敢冒犯菁菁公主。”　“是啊是啊。长老不用顾虑我等，我与筱竹，会紧随一壶丹师身边。况且，皇甫、登徒两位丹师，也会随行，就算遇到一点麻烦，两位丹师不会坐视不理吧？”　“那是那是，在下自当竭力维护公主周全！”皇甫申连忙应诺。　“在下保证不让二位仙子，受到半点伤害。”登徒策也紧跟着信誓旦旦。　菁菁公主，适时向百里轩曲膝成礼，略显调皮，莺声央告：“恳求长老应允！我与筱竹不会成为拖累，长老——”　百里轩见状，仍正色说道：“既然公主坚持要去，我们必须事先说好。此次去枯荣山，我打算碰碰运气，探探那里的真遗之所，等到了枯荣山，公主与筱竹，就跟在一壶丹师身边，不可随我进入真遗之地。”　“那……好吧。”菁菁不情不愿，勉强应了一声。　北望山上的望仙宫，与南望山上的长春宫，遥相呼应。一壶丹师的居处，就在这里，里面还居住着另一些丹道会的副会长。因百里轩以前从未来过望仙宫，居于此处的副会长，多数他都未曾接触。　说来很奇怪，百里轩也算丹道会的门人，对丹道会里到底有多少副会长？有没有会长？他并不知道，郭济也不知道。据郭济曾说，他一共只见过十一位副会长，大都在望仙宫举行内部法会时见过一面。丹道会内多数副会长，只在内部传经说法时，在门人跟前露面，平时都潜隐不出，也不接受外人拜访，连丹道会内的弟子，绝大多数都无缘拜会。在修真界，丹道会几乎人尽皆知，但也有很大的神秘性。　望仙宫前，也有一个宽广的石坪，称作‘望仙台’。与回春宫前石坪不同，望仙台上，什么也没有，据说专用作传道说法的广场。百里轩与皇甫申等一行人，来到望仙台上，并没有被邀入望仙宫，而是在这里等候，只由皇甫申一人入宫，请出一壶丹师带领的一众丹道会炼丹士。　百里轩与一壶丹师熟识，相见时自然融洽一些。而菁菁公主与秦筱竹二女，根本不需他向一壶介绍，一边的登徒策，早早就为她们引见。原来，这个登徒策，便是一壶丹师的徒弟。　一阵寒喧之后，丹道会这一行十多人的巡视队，就出发了。从两望山到枯荣山，不过千余里，对修士而言，算是近在咫尺。他们此行飞往枯荣山，有的驾着器遁，有的蹈虚飞渡，全由个人意愿选择遁法。　一壶丹师一马当先，蹈虚飞渡，悠然自若，而百里轩亦踏空伴行，闲庭信步，紧随一壶丹师身边陪话。在此二人身后，便是菁菁公主与秦筱竹，伴在此二女身边者，自然是皇甫申与登徒策。其他人等，相继延后而行。　枯荣山如今是一个最吸引修士的探宝之地，在这里逗留的人，自然不会少。人多的地方，就有纷争，况且这里，原本就是是非之地。各方修真势力，为探宝汇集而来，又没有哪一方势力，能够管控这里纷争。所以，这里修士间争斗、截杀之事，频频上演。　目前，游走于枯荣山的道士，相对较多，这里修士间争斗，却很少有道人参与进来。对方多半会打着公平、正义旗号，遇到纷争，往往稍加调解，若调解不了，则退居一边，看着别人厮杀。这也是清霄分宗诸人，高明之处。由于修炼道法不同，他们本就被广大截丹道修士抵触，若在这里，处事稍有不当，就有可能引起截丹道修士，群起而攻。　且说此时，在枯荣山附近，正上演着一场争斗。这场争斗，场面不算大，参与人员也不太多，外围看热闹者，倒是不少。这些在外围看热闹的人，有六大派的，有中小门派的，也有修真家族的，还有清霄分宗道士，其中，大多数还是散修。　这里的争斗，没有任何门派能够管控。凡是敢来枯荣山探宝的人，都有一定实力。所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否则，就似扑火飞蛾，自寻死路。清霄分宗的道人，打着分平、正义旗号，他们在斗外围观战，倒另有一些作用。一是威慑其他修真门派之人，使对方不敢轻意介入一些争斗；其次，减少重伤修士，再遭落井下石的风险。这确实让这里很多争斗，维持了一定程度的公平性，得到大量散修认可。　再说这处争斗，战圈内有三十多人，貌似都是散修，修为全在结丹以上，分作好几个阵营。其中，青面鬼枭丁常与另两人，在争斗中相互为援，显然是一伙的。还有四人，在争斗中也相互协作，又成一伙。另有两处以两人为一伙的。相对最多的一伙人，则来自大虞境内漠云山问真盟。　在战圈下方的矮山上，已有两个受伤的修士，为一老一少，他们都是在争斗中受创退出战圈。这两个伤者身边，各有一人相陪，且辅助伤者疗伤，显然是伤者的同修好友，或是亲近之人。在这两个伤者不远处，有不少清霄分宗道士。他们多以悲天悯人的眼神，或看看伤者，或看向战圈。　争斗中的青面鬼枭，闷声不响，他那两位同伙中的一人，一边打斗，一边不时叫骂：“你们问真盟的杂碎，是不是疯了？夺宝之人，是‘焦山四凶’，你们与我等纠缠不休作甚？……真是一群疯子……”　另一伙的四个人，显然就是被称作‘焦山四凶’的四人，果然一个个面相凶狠。为首者修为最高，已达结丹后期，被人称作‘独眼老凶’。其人一只瞎眼，被头盔上连带的一条铁眼罩遮住，其真名，倒不被外人所知。这位独眼老凶，领着另三凶，被十多个修士围攻，他们只作一味抵挡，并不主动出击，而是边斗边走。四凶伺机向战圈外突围逃走，只是一时之间，不能得逞罢。　那两处以两人为一伙的修士，他们的对手，并不固定。他们在战圈内，一会与问真盟的修士打斗，一会又与‘焦山四凶’交手，也不知他们为何？卷入这场斗争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