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修真大道

西塞国西北部，就是辽阔的滨原。滨原向西，濒临苍寂海的地方，便是被封闭的圣门灵山所在位置。而滨原东面，即是云池。那里本是一处海湾，因这处海湾里海水，蒸腾得厉害，水面上常年笼罩着一层浓密雾汽，在高空俯瞰，看到的只是一片翻腾的云雾，所以得名云池。在这翻腾不息的云雾里，有一片灵山，称作小灵山，是刹宗山门所在地。　百里轩不愿节外生枝，一路上或改装易容，或化物真隐，走得相当隐蔽。当到达西塞国境内时，在西北边陲一片深山里，他便寻到了游四方。　游四方栖身之处，是一窟临时开凿的洞府，外围布设了重重幻隐法阵与多种禁制。百里轩来到洞中，见一方石壁上，正显现着洞外很大一片范围内的场景，心下既惊奇，又叹服。他曾经见识过玄工白启介绍的无私结，但那种无私结，所监视的范围，与这一方石壁所显现的实时场景，简直有天壤之别。修士本可以用神念监视洞府外情形，但那般也容易暴露自己，用这种法器监视，就隐蔽得多。显然，百里轩进入洞府之前，留下蛊妖分身的地方，也在这方石壁显现范围之内。　“游兄手段通天！这叫什么？居然能显现周围百余里范围！”百里轩指着那方石壁，一脸钦佩，“在下见识过一种叫无私结的法器，与游兄这种法器，相差甚远！”　“回光镜。”游四方介绍道，“既可以显现现时景象，也可以显现既往一段时间内的景象。这确比你们所用的无私结，要高明不少。若百里兄想学，这可以算作一部分报酬，我稍后将炼制此物之法传你。嘻嘻……”　百里轩没有接话，转而说道：“这附近，有不少六大门派的修士行走，云池距此地，不算太远，他们象是赶去刹宗小灵山。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刹宗要开什么修真会，去云池的，不单单有六大门派者，修真王国与其他一些大派的人，也会来云池。二方、九方也去了，他俩哪里是去参加修真会？还不是要去找帮手？前方不远，就有刹宗门人巡守。我躲在此处，当然是想看看，二方、九方到底能不能得逞。”　“刹宗门人多了，你知道他们要找哪一个作帮手？”　“当然是战力较强的人，若是拥有妄力，就更是最好人选。据我所知，刹宗就有两位拥有妄力的弟子，而且其中，还有一位是火灵根修士。叫……叫什么……‘玉面火神’。”　“周大昆？”当初在大虞里川镇时，百里轩曾听游四方说起，二方、九方要找一个刹宗弟子做帮手，他就曾担心其人会不会是周大昆，所以爽快答应对方要求。当听到果真是周大昆时，他仍然很吃惊。　“对，对，对，是姓周。就听刹宗那些门人喊对方作周师兄。”游四方连连点头，“这位姓周的，对火之真义，领悟很深，能施展极具威力的火焱爆术。此术定然是二方教他的。”　“那不就是一种驭火术么？还需要别人教？”　游四方见百里轩有点不以为然，接口说道：“你们截丹道修士，通常看不起法术。一是你们对法术，认识上出现了偏差；其次，你们这里，真正体悟并施展法术者太少，就算有，他们对法术的领悟，也很有限，没有领悟到法术本身应有的精髓与奥义，所以发挥不出多少威力。”　“我等修士，吸收外界天地精气，炼化成自身法力，这般力量，是一种浑璞之力。这种力量随心而用，确实可用之，能施展一些法术效果来。随着修炼进展，修士就会逐渐认识到，力量也分有许多种，修炼过程中，自然而然会在体内，开辟出一些不同能量通道，称之为灵脉。可是，你们截丹道修士，多半用之来炼体，用之增强个人浑璞之力。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认识不到，那样的灵脉，才是修真大道的基础，他们自然就不会对那样的灵脉，作进一步挖掘与利用。这不就是与大道失之交臂么？诚为可惜！”　百里轩见游四方一幅说教模样，似乎截丹道法，在对方看来，不值一哂。讲了半天还没有涉到正题，百里轩尽管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但心下还是甚为不满：“要不要我们找个地方去较量一下？看看是你们金丹道技法厉害，还是我们的厉害？”　游四方见状，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妥：“百里兄多心了！我没有看不起截丹道法的意思。你们将浑璞之力，用于炼体与搏杀之中，在与金丹道修士争斗时，占到很大便宜，发挥得很好。况且，截丹道法，并非不重视个人灵脉，那些修为高深者，每一个人都修出了灵脉周天循环。我是说，相比于金丹道修士，你们太注重于炼体，对于挖掘自身灵脉，未免滞后了许多。更有很多人，太注重炼体，而不顾去发掘自身灵脉，那就无异于舍本逐末了。”　见百里轩似在深思，稍等了一会，游四方继续说道：“开辟了灵脉，譬如水灵脉息，若要进一步挖掘此灵脉功效，修士就必须不断去吸纳天地间，水性灵力菁华，体悟这种水性能量存在与运行方式，进而去掌控与利用。这种体悟过程，正是炼就灵脉周天的过程，也是感悟宇宙苍生、探索修真大道的过程。修士躯体，好比一个容缸，所能容纳的力量，终归有限，而天地间力量是无穷的。都知道我辈修炼，是以有限搏无穷，是逆天之举，但怎样才能以有限搏无穷呢？在我们有限力量，与外界无穷力量之间，法术，便是一道桥梁。”　百里轩听罢，伸手现出一团白火，对着这团灵火，若有所思。那团白火，无风自动，一会儿涨大，一会儿缩小。一边的游四方见了，又开口说道：“百里兄精于炼火，是成名的大丹师，自然已成就火脉周天循环。依我看，你虽然对火性能量，体悟颇深，你的灵火，还离不开自身法力。你能成就火脉周天，应该也是投机取巧所致，而非全靠悟真炼就。”接着他也伸手，掌上现出一滴水珠，那水珠越涨越大，而对方身上，却没有一丝法力波动。　百里轩哑然点头，就听对方又说道：“兄台身为丹师，炼火全为了炼丹，落于物用之一隅。须知五行世界，火居其一，这种能量存在与运行，无处不在，奥妙无穷。经云‘观物其物，心之有物；观物无物，至于真常’。在我看来，到处都有水，这块石壁，也可以有水。”说罢，游四方手掌轻移，硕大的水珠贴近石壁，果见那一块石壁，融进了水珠，似乎化成了水珠的一部分。　石壁是死物，凭借法力，也能将其化转成别的形态，但如游四方这般化水，确属神奇：“百里兄什么时候能看得到处处是火，那时，任何一个火性法术，在你使来，都会具有非同寻常的威力了，也只有在那时，你才真正明悟法术奥妙。”　百里轩虽然非常认同对方的道理，但也有保留意见。因为有一个明显的例证，就是大祭司阔格车。大祭司阔格车对金、截两道道法，有认同的部分，也有不同的观点。他就禁止那些行巫，通过法术来利用外力。若说大祭司阔格车，也是舍本逐末的修士，百里轩是不会认同的。　游四方收了水珠，见百里轩对着手中的那团灵火，呆呆出神，遂停止了说话，洞府中一下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称作‘回光镜’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一个背负长剑的人影。其人装束，与游四方相似，却不是二方与九方。百里轩也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见游四方神色凝重，紧盯着石壁上显现的人影，遂问道：“此人是谁？也是你的同门？”　游四方点点头，再没有了嬉笑面容：“他是叫战一方，在我们师兄弟中，以他的实力最强。”说罢侧面自语，“他怎会来到这里呢？”　紧接着，回光镜另一侧，出现了七个刹宗之人，以猎真为首，周大昆随在其侧，双手一边一个，扶着两位女修，正是陈若梅、陈若雪两姊妹，这两姊妹似乎受伤不轻。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另三个门人。战一方发现刹宗众人，立即迎了上去。　百里轩看到这般情形，抽身就要走出洞府，却被游四方一把拉住：“百里兄且慢，先看看再说。若战一方能杀了刹宗那位姓周的修士，无异于灭了二方、九方潜在帮手，对我们也不是坏事。”　“忘了告诉你，周大昆是我至交好友，我岂能袖手旁观？”百里轩一甩衣袖，飞快抢出洞府。　战一方身材高挑，头上未束发髻，长发飘飞，剑眉星目，生得俊郞，也极具个性风格。他使得与游四方一样的神奇遁法，只跨出几步，便挡到刹宗一行人之前，同时伸手掐指，不住的轻轻舞动。　随着对方掐指的右手舞动，指前凭空现出一点沙尘，翻滚舞动。这点沙尘，快速增多扩大，挟起越来越疾的呼啸劲风，很快涨成一团，延成一束，如一条沙蛇蜿蜒游移，并以肉眼可见速度，增粗延长，不一会儿，便形成一条又粗又长的巨型沙龙，在众人之前游移扭动，又似张牙舞爪，要择人而噬。　战一方只顾掐指轻挥，并不与刹宗一行人搭话。而那条巨型沙龙，还在飞舞之中不断增粗延长，二十丈、三十丈、四十丈……。　领头的猎真，终于忍不住出手，伸掌前击。一道硕大的灵光掌影，应手而出，挟起劲猛威势，袭向飞舞的沙龙。只是那硕大灵光掌影，相对于巨型沙龙，太过渺小，击到龙体之上，只掀起一圈圈波纹，便陷入了龙体沙尘，如牛泥入海。　大惊之下，猎真身形蹿起，同时化出一柄数丈长的巨大七刹刀来。伴随着他的身形蹿起，前方巨型沙龙躯体一端，也跟着游移直上，非常之快，始终挡在猎真身前，而另一端，则向其余众人蜿蜒绕去，显然要将对方围住。　猎真猛一拍巨刃，七刹刀刀威勃发，果然非同凡响，发出的刃光，一下就将沙龙身体劈开，斩向巨型沙龙另一侧的对手。　战一方掐指右手，仍在作法不停，左手一引，其背后长剑应势飞出，却是一把灰暗的土色飞剑。此剑一飞出，便迎向斩来的刃光，吐出一道长长剑虹。那剑虹也似一条小小的蜿蜒沙龙，只是显得凝实很多。　斩来的刃光，威力奇大，一下就将剑虹劈散，余势不衰，袭到了战一方身上。只见得金光一闪，刃光亦在金光闪现之间，溃于无形，而战一方，仍然立在原地。　其余刹宗诸人，也行动起来。众人在飞退的过程中，周大昆将程氏姊妹交与他人，自己延后，并掐指对着缠绕来的巨型沙龙，快速连点。他每点出一指，便有一点橙黄灵火，从指端飞出，很快化成一团火球。那些火球，在射向沙龙的中途，快速涨大，一接近沙龙躯体，便爆裂开来。　一连串震天轰鸣，那些爆裂开的火球，威力巨大，硬是将绕近的巨型沙龙躯体，炸得沙尘四浅，层层破溃，差点断为几截，比先前猎真的灵光掌影攻击，有效得多。　就在周大昆要继续施法进击时，那些被炸得四溅的沙尘，竟然溃而不散，而且还借助火球爆裂的冲击，一下挡住了众人去路，很快又聚拢来更多沙尘，形成数条体型较小的沙龙，从各个方位上，恰恰将诸人围在中间。　多条小型沙龙包围圈里，开始不停响起沉闷的轰鸣声。每一声轰鸣之后不久，便有更多的小沙龙，化生出来，致使那一处包围圈，越来越大。而那巨型沙龙，躯体虽然残破，但也在不断恢复，很快就与那一处包围圈相接，连成一体。　再说猎真，隔着巨型沙龙躯体与战一方交手，虽然他刀威强大，每次都能劈开龙体近袭，但沙龙躯体与对手的剑虹，无疑能大幅削弱刀威，更兼对手身上，还有防御极强的护体金光，猎真的强力攻击，战一方似乎轻松就能接下。　猎真几式攻击后，便向前飞进，一头扎进巨型沙龙躯体之中，显然是要越过障碍近击对手。可他一扎进龙体沙尘里，巨型沙龙也跟着扭动缠绕，将他进入的地方一圈圈缠住，使得他一时之间，差点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