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悟道疗伤
二人飞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落到一座浮山上。 这座浮山上,只有一窟洞府,便是胥立的洞府。据说,星主大人麾下仙军,能在真火宫专用一座洞府者,并不多,这里绝大多数洞府,使用者都是轮换的。而胥立公子,就拥有了这一座专用洞府。 毕昱将百里轩送到这里,便辞去了。一路上,他向百里轩所作的介绍,多半与百里轩面临处境有关,其他之事,一概不说。 这处洞府,位于浮山半山腰,远远可见紧闭的洞府大门,相当宏大。因洞府之外,加持了多种高妙禁制,修者若没有禁牌,绝难走近。 百里轩手执禁牌,一直飞到洞府大门前,沿途可见多种禁光闪动,与禁牌上散发出的灵光相呼应。他一踏到洞府门前,手上禁牌灵光大放,而洞府大门,也相应泛起华光,缓缓开启。 洞府之内,火灵之气已浓郁到一种极限,到处都充斥着淡淡灵雾。洞府内壁,全是品质极佳的火灵石,洞府内分有许多个石室,每个石室,都提供修者,参研经法的优厚条件。 如炼丹室中,有品种繁多的药材、有丹方、有品质极佳的丹炉;炼器室内,有炼器材料,有铸鼎,有相应制器经典;奇门室内,有星相图,有阵器,也有阵道经典…… 百里轩进了洞府,稍稍参观了一番,也算开了一回眼界。他走进一间静室,这间石室外或许加持了聚灵阵,室内灵雾相对浓密许多。这里,有着利于静心打坐的蒲团,有凝神清心的燃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务之急,要尽快修复体内毁损的仙脉,恢复修为,百里轩暂时无心他顾,取出一枚扶脉丹服下,就在蒲团上盘坐下来。 他虽然凝聚出了一幅躯体,但这具躯体,还相当脆弱,远不及当初巫体坚韧强悍。如今,他这幅躯体血肉筋骨之中,蕴藏的力量很小,只能勉强支撑他一些普通活动。体内可以动用的法力极小,他甚至难以开启自己的掌中空域。 当初落入时空乱流,百里轩除了想到自己的生死,还想到藏于纳宝内的萦纤与金魁。只是那时,他也无能为力,若身死,他的掌中空域,定然随之消失,藏于掌中空域内的纳宝,也会湮灭于无形。 后来,他在异蛇躯体内苏醒,虽然不能开启掌中空域,甚至感应不到,他也不太担心。他既没有身死,掌中空域定然也会存在。 这个时候,他静心打坐,靠躯体吸收身外灵气,远不比化成巫煞,吸收灵气快捷。但在这洞府中,他却不敢这般行事,早就听说,巫族修者不被欢迎,此时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整个洞府内的灵雾,渐渐被百里轩吸纳一空,好在这里,火性灵气充沛,源源不绝,无非吸纳速度慢一些罢。每隔一段时间,他便要服用一枚扶脉丹,只是这种灵丹,对他的伤势,几乎没有多少疗效,聊胜于无罢。 百里轩只有靠躯体,慢慢吸纳外部灵气,因仙脉毁损,转运大体诀都滞涩无比。这等创伤,似乎只能靠慢慢静养了,急也没用。他任凭躯体慢慢吸纳灵气,心神多半沉入悟道之中。 在这上好的悟道秘境里,在这火行灵气充沛之地,他静心参悟,却不是火之真义。 几番经历生死,尤其前次落入时空乱流,他对死亡的体验,铭心刻骨,同时也心有所感。身为一位炼丹师,对生机与活力,自有颇多体悟。 生与死,生机与死气,其中颇多玄妙,发端于气机。气与机,其意相同,所指都是一种道的力量。大道无形,却又处处存在。譬如各种生灵,气机萌动,始有生命成形,气机盛,则生命生长、成熟,生机衰,生命衰老病弱,气机止,则生命死亡。人之生老病死,草木生发荣枯,概莫如此,甚至世间万物生灵,都逃不脱生死大道。 生,雨落雨自生;死,雨停雨自死,生,火燃火自生;死,火灭火自死……。生死之道,在于无形气机易变,生死之象,随处可见。大道无形,又道不远人。周天环宇之内,生死循环,不停不止…… 自从百里轩走进洞府,那一座浮山又沉寂下来。一年,两年,三年…… 直到过去了五十多年后,百里轩所在那一座浮山中,突然萌生出一股特别的气机,饱含着生死意蕴。这股气机,渐渐成长壮大,终于形成一股磅礴的伟力,从浮山中,鼓荡开来。整座浮山,在这股磅礴伟力中,有了变化,忽而增高增大,忽而变矮变小。 在这真火宫里,相距甚远的另一座浮山中,有一位形貌威严,英气勃勃的中年修者,从静坐之中,睁开眼来,看向百里轩所在之处。其人潜居洞府之内,两眼神光毕现,似乎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远处闭目悟道的百里轩。 稍顷之后,这位中年修者,面露浅笑,低声自语:“这个后辈不错!嗯,他是小八子救回来的人,小八子这回,还真没有看走眼。唉!在这真火宫,你怎么悟起了生死道呢?哎呀,这可不行!你可不能在这里折腾,坏了我的真火宫。”说罢,他伸手掐指,向百里轩所在之处,轻轻一点。 百里轩所在处,浮山上,原本鼓荡开的伟力,渐渐增强,令整座浮山,消长不定,突然之间,就遇到另一股伟力,两股力量迅速消融。 洞府静室内,打坐中的百里轩,立即被惊醒,发际渗出一层冷汗。他掐指动处,山外鼓荡的无形伟力,随即消散一空。 心惊同时,他也暗自庆幸。小心使得万年船,这里果然处在别人监视之中。他回过神来,内视己身,脸上不禁露出欣喜。 就在不知不觉悟道之中,他躯体内,已然形成了另一条仙脉,而且,成就了另一个道术灵宫。这个时候,他的道境灵宫与躯体之间,再没有了任何阻碍,心神完全主宰了躯体,重获可以动用的强大精神力量,而且,道境灵宫内,元神又可以施法,促进毁损的仙脉修复了。 成就这一个道术灵宫,被百里轩称作无常灵宫。他体悟生死之道,自然而然,就创出一式道术,被他称作‘生死无常术’。 因火行灵宫富含生死意蕴,尽管与他深悟的生死道,存在本质上的不同,但在悟道时鼓荡的无形伟力,也牵动火行灵宫,令之又回到他感应之下,在道境灵宫内显现出来。 或许,多年吸纳这里火行灵气,又或是服用扶脉丹,起了一点效用,此时的他,虽然体内火行仙脉,仍然毁损严重,却有了一丝灵火在流动。 修者的灵火,也是一种法力,属于能量另一种存在形态罢。百里轩体内,既有了灵火流动,火行仙脉,隐然已通;而另有新生一条仙脉,其中流动着一股生死气机,此时对于他,也不过是一种法力,一种能量形态而矣。 既有畅通仙脉,转行起大体诀,便不再滞涩艰难,如此这般,他吸纳外在灵气,快捷了许多。所有这一切,都让他的伤势,向着恢复方向,迅速转化。 随着百里轩转行起大体诀,道境灵宫内的元神,也在不停施法,疏通躯体内仙脉,所需外在灵气,逐渐增多。环绕他所在之处,浮山附近,渐渐形成了一个灵气漩涡,并且漩涡越来越大,牵动越来越多火行灵气,纷纷没入浮山上洞府里。 几年之后,那种灵气漩涡,已然扩展到了千百里范围,在这真火宫内,引起不小声势,不知惊醒了多少打坐中的修者。之前曾窥视百里轩的那位中年人,对那般大动静,似乎毫不在意,只略略看了一眼,又闭目静坐。 疗伤中的百里轩,终是意识到自己搅起动静,睁开眼来。他不敢释出神念,去探察其他浮山,但也不想别人,太过注意自己。于是,他从自己纳宝里,取出多件阵器,就在静室中,布置了一座封隐阵,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远处浮山中,那位中年修者,感知到百里轩搅起的动静,渐渐平息,又睁眼看了过去,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小辈,倒是机警,或能在仙路上,走得更远一些!” 且说百里轩设下法阵,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他在法阵之中,取出八方乾顶归宇樽,身形只一晃,投入宝樽之内。 宝樽里面,金魁、萦纤,果然无恙,对于百里轩遭遇生死之难,他们并不知晓。这里,还有不少天穹兽尸体,有很多能量晶石,足够百里轩疗伤之用。 一番长谈后,金魁替百里轩担心不已,萦纤仍然一幅老神在在模样。 百里轩见之,对她说道:“如今在下,处境不好,恐怕要寄人篱下,沦为侍修。这里的修真界,远不比我们左猎牙星世太平。仙姑要不要另谋出路?” 萦纤回道:“丹师都觉得艰难,这里还有贫道立足之地么?还请丹师关照!若时机到了,贫道自会离开,不会烦劳丹师的。” “说不上劳烦。如今离开了左猎牙星,你我行走在外,理当相互照应。”百里轩应道,“只是在这里,在下尚难自保,怕你受到牵连。况且,你之修炼,不比金魁,若一直寄身纳宝之内,于个人修持,大为不利。” 萦纤听了,立时换上一套淡雅衣裙,隐去道服,同时,头上道髻,也变成了雾鬓云鬟,鬓边插着一朵珠花,整个人变得清丽了许多。她浅笑说道:“小女子白纤,见过兄长。小女子厚颜高攀,日后就与丹师,兄妹相称了。” 百里轩笑笑点头,转身化作一蓬黑烟,迅速分作两股,一股黑烟,没入一具庞大天穹兽尸体,另一股黑烟,则没入一堆能量晶石之中。 那具天穹兽尸体与那堆能量晶石,都在肉眼可见之下,慢慢变小变少。几日之后,从兽尸与晶石堆里,透出一片黑影,黑影很快就扩张出千百里范围。 金魁与萦纤二人,都见识过百里轩的生死黑獄法,并不见怪,只偶尔看上一眼,便各自沉于自身修炼。 那一片黑影,则一直维持千百里范围,稳定不变。就在那片黑影里,百里轩吸纳了足够能量,将肉身改造,将体内毁损仙脉,一条条修复过来。 多年之后,黑影消失,又现出百里轩身形。 宝樽中原有的兽尸与晶石,消失了大半。他下意识的打量着自己身体,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那种神情,又恢复了既往的镇定自若,恢复了修为,他确实感觉踏实了许多。 别过金魁与萦纤,出了宝樽,百里轩撤去了封隐法阵,走出洞府中这间静室。 当初与胥立公子,相约百年之期,他也不知自己此番疗伤,究竟耗去了多久?既无人前来通知,他也不想离开这处上好的修养之地。这个时候,他才有了兴致,去看看另外几间石室内经法。 既是炼丹师,百里轩既往在修炼之余,自然对炼丹有所偏好。所以,他最先去的石室,便是那间炼丹室。 在这里,倒真有颇多惊喜,他不仅看到了熟悉的丹方,也看到了许多陌生的丹方。这里的炼丹技法,很有可取之处,他看到妙处,不禁喜形于色。 兴之所至,也借着这里丰富药材,百里轩就地,炼制起自己所需的灵丹。他的外丹法造诣,本就达到很高层次,再来研习新丹方,借鉴、吸收好的炼丹技巧,非常之快。 每炼一炉灵丹,都会遇到丹劫。在这里,丹劫的形式与以往不同,灵丹出炉,便无由生火,若救之不及,灵丹便在火中化为灰烬。只是这种丹劫,百里轩能轻松应对,往往只需吹一口气,便能将劫火吹灭。他每炼得一炉灵丹,自取一半,留下一半。 远处浮山中,那位中年人,从百里轩撤除法阵,就注意到了。他远远关注百里轩炼丹,见对方炼丹手法,精妙而娴熟,轻轻松松炼得一炉又一炉,不由含笑点头,眼里透出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