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八十八】~【八十九】
【八十八】
这一句话简直将气氛推向另一种极端。
空气窒闷得仿若有烈焰在其间跳动, 一触即燃, 其余人默默地后退两步, 防止引火烧身。
毫不掩饰的恶意似凝着无数寒光，将片桐智司的眼睛也带出一抹诡谲的颜色。
他缓缓收紧拳心, “铃兰的规矩也不是非遵守不可。”
笼岛拓也回敬以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大笑脸, “够胆的话尽管试试。”
话音刚落, 捏紧的拳根划破空气随呼啸的风快猛袭来, 夹裹暴怒攻势惊人。
拓也八风不动, 拳头停在离脸只有矩尺距离，轻微的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扬起的笑脸不曾松动，睫羽都不带颤一下, 始终如一。
“相良，你干什么！”智司侧头看向格挡住他的胳膊阻止他下一步行动的人, 怒声吼道。
相良咬牙又紧了紧力道, 那生猛的劲道连他都险些招架不住，差点就被挣出手来，这家伙比以前更可怕了。
“收手吧，智司。”
“除非你想接下挑战，我不拦你。”
他喘了一口气，视线锁定在笼岛拓也那头幽冷的雾灰色头发，这么叛逆的发色, 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他是铃兰的鬼冢。”他别过脸对着智司低语道。
一旦动手, 意味着开久接战。
今日他们可是什么准备都没做, 情报的获取也尚未全面，此次前来只不过为了评估鬼冢的武力值方便之后的应对，这么一场可不在他预想范围内，是以相良才会阻止他行动。
智司平复了呼吸，缓缓地收回了手，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俯视。
“我等着你。”
不应战不代表着什么，他只是不需要参与这种无聊的活动来体现价值，想干架的话，除却这里，任何地方他都奉陪。
拓也笑出了凶残的意味，“恭候老子的大驾吧。”
只是矮了一点点而已被这种眼神看着真是不爽，不爽到极致了。
开久是吧，那个藐视铃兰权威拒接挑战书的千叶顶点。
等着。
等着他彻彻底底地抹去。
“拓，镰仓和秦野的人也到了。”楼梯口突然出现的身影高声开口。
长泽悠人倚在墙面，手中夹着的半根烟盘起袅袅淡蓝烟雾，他轻缓吐出一口烟圈，隔着迷蒙薄雾看着眼前含混不明的局势。
居然有人能在不触及逆鳞的情况下让拓动怒，厉害了。
“都到齐了吧。”拓也看都不看来人，目光仍在和片桐智司无声交锋，哑着音色开口。
“齐了。”
“开始吧。”他大手一挥，发号施令。
笼岛拓也表情微动，单纯扯动嘴角的动作，缓缓地扩大，演变成邪肆的嚣张笑容，他不作言语，右手竖直五指徐徐地擦过脖颈，一个挑衅意味十足地抹脖子动作。
片桐智司默不作声地握紧拳心，然而拓也大笑着转过身去，右脚往后微屈借力一跃，跳下了十几层阶梯砰地一声着地，出现在下方。
他直起了身子，打了个呵欠怠惰地舒展着筋骨，视线边在中心区闲逛的人游移，深吸了口气。
“观战的都给老子上二楼，少他妈在这里碍事。”
厉声的高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他出现在这里时，空气逐渐开始沉寂。
不良们都在认出他的那一刹那，闭住了下意识要放出口的狠话，默契地绕开他离得远远地上了另一层楼梯挤上二楼，哪怕人潮拥挤也不在乎。
谁敢去触明显在怒头上的大魔王啊。
这种场合只有各校的顶点才有底气站在原地。
那边楼梯人头聚攒，这边楼梯冷冷清清，三桥对此有点不能理解，那个灰发少年不是铃兰的纪律委员吗，怎么都不疏通一下。
开久二人双双回过身来继续往前迈步，抬眼便看到了三桥手执的荧光棒，也不知道是从哪掏出来的，额前还绑着白底红字额带，六个“打起来打起来”字样十分醒目。
三桥安静如鸡地收起荧光棒藏到身后，身影一闪缩到伊藤后面，不过相良显然不想就此放过他。
“喂，你这家伙不要太嚣张啊，出了铃兰你就等死吧。”
论放狠话，三桥也是没输过谁的，“哈？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他马上就把你打残。”
虽然他用来威胁的中心人物不是自己。
他竖起的食指遥指向中心区那个意气风发的灰发少年。
刚刚那段僵持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灰发小子实力绝对不弱啊，毕竟能在铃兰待的，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是单恋笼岛吗，只要爆出笼岛的男朋友在他们两个之间，那家伙少男心破碎气急败坏地向他们动手，就可以替他吸引火力了。
这真是一张极好的底牌，还是等真正危险的时候再用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大爷真是天才。
他陶醉地往后压腰，为自己的机智和帅气自干一杯。
相良不屑地笑道，“你以为你是谁，还能命令动铃兰的老大？”
过于痴人做梦。
懒得跟这种不在状况的家伙继续瞎扯，他摆了摆头，示意智司继续往上走，新仇旧恨都在此时尽数放下，铃兰的上课铃随着某人的指令响彻，回荡在校园。
这代表着，第一场挑战，正式开启。
三桥后知后觉地捕捉到某个词汇，猛地直起腰站直，表情空洞，“什么？铃兰老大？”
他目光投向中心区那道身影。
黑色羽织于风中飘扬，翻飞的衣身后面鬼冢两个大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似其人底蕴，笼岛拓也半披着外衣，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漆黑的眸子缓缓地从这头游移到那头。
“欢迎来到铃兰。”
“多余的自我介绍就免了。”他握拳的右手猛地高举，“狂欢吧！兄弟们！！”
“哦哦哦哦——”
“干掉他们！！！老大！！！！”
“铃兰！铃兰！铃兰！——”
“少嚣张啊楼上的混蛋们！！”
“闭嘴吧这可是铃兰！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放你娘的狗屁有种你下来试试！！”
二楼外校和三楼铃兰嘈杂的嘶骂声交替响起，铁质围栏被敲击踹打的哐当声音带着回音响荡在校园，撕碎的纸张纷纷扬如同雪花落下，混乱的氛围是独属于不良们的最佳狂欢。
刚从灰发少年是老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眼前场景又把三桥看得一愣一愣的，他飞快啃起了薯片，半晌只憋出三个字。
“牛逼啊。”
是老大的话，他的底牌不就更有威胁力了吗，完全不用怕开久那群家伙。
他嘻嘻一笑，抓起奶茶又喝了一口。
伊藤左右看着周围因嫌弃他们而多出来的真空圈，睁着眼睛问道。
“你什么时候带了奶茶和薯片过来的！”
三桥继续看着闹剧，咔吧一声咬下薯片，“藏在衣服里带过来的。”
“你以为这是看电影吗？！”伊藤震声道。
他冷漠脸， “也没什么区别吧。”
“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对这场决斗也没什么真实感的伊藤被说服了，喝了口奶茶冷静了一下，并且十分自然地伸过手。
“我也要薯片。”
“喏。”三桥爽快地递了过来。
二楼最靓丽的风景大概就是两个飞快啃着薯片吸起奶茶宛若春游的不良少年了。
还好这种混乱的场景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不然狗头都要被锤爆。
【八十九】
场中的身影带着意味不明笑意，施施然挥了一下手，空气瞬间沉寂。
他的威慑力已经浓重成阴影，谁敢无视他的命令。
只是这沉寂的空气中怎么听到咔吧咔吧的声响，听起来像在啃薯片。
笼岛拓也抬起头来看向二楼，一眼便看到了不久之前打过交道的金毛和海胆头，此刻两人正一个看天看地，除了都背着手看上去竟没有异样。
啧，错觉吧。
他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回到中心区，场中只余五个人。
川崎、横须贺、镰仓、秦野、座间，来自神贺川五个市区的不良学校顶点，高矮胖瘦不一，各具特色，只是那份处于上位者的轻慢倒是如出一辙，他们各自或站或坐，但都在原地按兵不动，等待局势的变化。
不愧是各校顶点，这份稳定的心态就比普通人强的多，这才好玩嘛。
拓也手穿过袖口缓缓穿上外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领，开心地拍起了手，笑容灿烂。
“开始啦，你们还不上吗？”
这等即将面对恶战还如此天真的做派让其中一人皱起眉来，他目光恣肆恶狠地打量笼岛拓也，破锣嗓子粗声发问。
“你想先选谁作对手？！”
拓也仿若听到什么滑稽的发言，捂着肚子笑弯了腰，黑色的卫衣帽倒扣在头上。
他缓缓抬起脸来，阴影下最后定格的表情邪恶得如同流淌此世之恶，所有的阴暗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我以为我已经讲得够清楚了。”
“区区渣滓还用不着我一个一个解决。”
“砰——”路侧花盆被其中一人猛地踹翻，碎得七零八落，刚发芽生根的花苗被鞋底无情地碾压。
变故如同讯号的发起，五人均对视一眼，额角青筋浮跃，握紧拳心咔咔作响，怒吼一声冲了上来。
“少他妈嚣张过头啊鬼冢！！就让老子来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挑衅。
没有人。
尤其是站在学校之巅的，更是张狂妄行，若是有人在他们脸上抹黑，那更代表着对学校的藐视，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来，老大的位置也别想坐稳了。
笼岛拓也无辜地抓了抓头，笑弯了眼角。
“终于认真了，游戏才能尽兴嘛。”
他拍了拍手，一瞬收敛表情，骇气在他周身无形流动，血液在沸腾中悄然燥热，他松了松筋骨，血意泛澜的眼底染上恶意的愉悦。
“铃兰课外授课开始了，给我心怀感激地好好学习啊混蛋们！！”
他右脚往后微屈借力，猛地俯身前冲，那是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倏忽便闪到一人跟前，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反身一踹，迅疾劲猛。
“第一，称呼前辈要用敬称，你个一年级的小子少他妈给我嘚瑟！！”
“砰——”
一脚送出几米开外，细微的声响仿佛是肋骨断裂，那道身躯在激起的粉尘中颤着手指作微弱的挣扎，最后还是不敌本能失去意识。
只是一击而已。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犹豫也不过是一瞬，到底还是背负着学校的名头，下一秒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笼岛拓也兴奋地掰了掰指节，“对，就是这样。”
他抬手接住冲得最前的一人迅捷猛攻而来的拳头，全力的一击就这么被轻巧地接住，他缓缓收紧五指，由掌心往下收拢施压的力道不留余地，誓要将他手骨碾碎般决然。
“第二，光出拳快还不够，脑子也该多动动，不需要的话我就帮你土葬了吧。”
对方睁大的眼睛溢出血丝覆上畏惧，然而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恶魔。
他高抬起脚来，凌冽的攻击伴着划破空气压迫而来的劲风，猛地将那人的头狠狠地踩在脚下。
那一声头骨跟地面接触的声响直听得人发怵。
被全场恐惧着的存在不以为然地抬起头来，嘴角的笑意不改，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地清点着。
“第三，对付实力差距过大的敌人时认输要干脆，别浪费人时间。”
“第四，衣品太差是会被打得更惨的。”
“第五，我想不出来了，你们就给我直接去死吧！”
这是一场全方位的碾压。
拳拳击中要害的碰撞里血花飞溅，来势汹汹的恶兽肆无忌惮地在领域扫荡，绝对实力压制的绝对恐怖，无人可以逃脱他的追击。
浴血的恶魔舔舐着人的勇气，恐惧在铃兰里无声蔓延。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眼底泛红的恶兽抹去了脸侧沾上的鲜血，扯起张狂的笑意。
“我还没使全力呢，怎么就都倒下了。”
无人敢吱声。
直面恐怖的震撼，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回过神的。
除了铃兰里习以为常的鬼冢军团，半数人皆是惊惧交加。
神奈川各大高校的顶点，居然说解决就那么轻易地解决了，他们还以为至少要耗一小时恶斗，而且鬼冢居然还那么轻松的样子，这家伙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三楼的铃兰不良们倒是兴奋地发出吼叫。
“不愧是老大！！！”
“俯首称臣吧！！败将们！！”
“铃兰！！铃兰！！”
“快把其他人都解决了冠上鬼冢的名头！！！”
三楼的狂欢二楼的压抑，鲜明的对比。
光顾着吃吃喝喝不在状况的三桥后知后觉空气有点发闷，赢了不是挺好的嘛，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给面子，连掌声都没有。
他囫囵吞下薯片，靠着护栏吸起一口奶茶啪嗒啪嗒地鼓起掌，真情实感地嚷道。
“斯巴拉西！！”
他本身靠在护栏的姿势就比较松懈，情绪稍微起伏，那只悬于护栏外手拿奶茶的手一个滋溜，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杯液体脱离掌心，顺着地心引力向下坠去。
他目眦尽裂地伸出尔康手，求生欲爆发半个人挂在栏杆外，企图以蛇皮走位挽留随风飘洒的奶茶。
然而晚了。
铃兰此时的空气前所未有地沉寂，静得连水流顺着发丝滴落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所有人难以置信地望向下方的身影，同一时间倒吸一口冷气，敛气屏息，生怕连呼吸都成为接下来承担怒火的过错。
温热的奶茶兜头淋下，笼岛拓也雾灰色的碎发被打湿后加深为更深沉的暗灰色，顺着发丝滴落的液体滑下脖子没入衣领，由内向外侵蚀着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