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天天看沙漠, 有点腻。”
“有点腻 1”
“是呢, 满屏黄沙，一成不变的荒凉景色, 我感觉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快一个月了，小姐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啊，跪求赶紧换地图吧！”
“个人表示，最多再看三天, 要是再不换地图, 小姐姐我们只能暂别了。”
“摸摸前面, 我倒觉得其实还好啦，沙漠的朝阳、夕阳都很美，小咪也很可爱。”
“强烈建议小姐姐原路返回，沙漠真的很没看头, 我还是更喜欢大草原……”
“从每天蹲519至少6个小时到最近急剧减少到只有一个小时，是, 沙漠有特色，沙漠也很美，但是都看这么长时间了，会审美疲劳啊！”
……
凌音抬眼看着虚空, 最近观众们的抱怨弹幕越来越多，纷纷都表示他们不想再看沙漠了。
对此, 凌音感到很无奈。
难道她不想尽快结束这段愈发趋向于枯燥的沙漠之行吗？
她也想啊！
然而现实是, 在沙漠中跋涉了近一个月的他们, 如今正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进退两难的现状中。
原路返回？
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返回的这一路，近一个月的行程，就等于他们要重新回顾一遍来时的路，其枯燥程度想必不会比眼下少。
将落在弹幕群上的目光放远，前路一望无垠的起伏沙地，就和昨天、前天乃至过去的很多天，凌音眺望出去看到的一模一样。
别说直播间里酷爱新鲜事物的观众们了，就是凌音这个自认耐性好，连日走着相似又望不到尽头的路，她都忍不住的有些心浮气躁了。
凌音开启弹出窗口，看着上面粗陋的电子地图。以他们现在行进的线路来看，他们的前路上依旧不见一个红灯。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们前方的很大一片范围，大概率依然还是无尽的沙漠。
凌音的视线锁定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红灯上，心里忖度着要不要改换路线，朝那个红灯的方向走……
“喂喂，陆跃，看路、看路……靠，你要笑死我吗陆跃，这么大的枯树你都能视而不见？”
文翰陡然拔高的提醒声与笑骂声传来，打断了凌音的思绪。
凌音循声看过去，就见刚刚和他前面的枯树做完亲密接触的陆跃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把正被撞歪的操纵杆，驾驶着飞行器绕过即便腐朽依旧粗壮的枯树主干。
不经意间和凌音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凌音的眼神中透着点点疑惑与担忧，陆跃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随后又腼腆的冲凌音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凌音也冲他勾了勾嘴角，心里的狐疑却只增不减。
陆跃的这份异常持续了可不止一天两天了，时不时的游神是常态，这个孩子心性的男人仿佛在一夕之间多了许多不欲人知的心事要想。
是他的记忆在逐渐复苏吗？
懂事孩子的嘴很严，即便是对一向信任的凌音也保持着守口如瓶的状态。
老实说，被对方依赖习惯了，突然遭受到如此近乎疏离的待遇，凌音一时之间还有着接受不了。
她没有去质问陆跃什么，她看得出来陆跃对此不想多说。
凌音心想：也罢，就当是小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枯燥乏味得久了，一点小意外也能勾起文翰的全部兴致。
有点像是盯上了血肉的苍蝇似的，文翰驱动飞行器围绕在陆跃左右，揪着陆跃刚刚撞树那一茬不放，嘲笑道：“陆跃，你说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吗，这两天是怎么了，要不落队没跟上，要不开错方向，今天更是直接往树上撞，你说你是不是傻？”
就算陆跃不搭腔，文翰也能自个儿在那叨叨不休。
终于，陆跃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但能撞树，还能撞你。”
他这么说着，就真朝文翰撞了过去。
速度很快，把文翰吓得哇哇大叫。
卧槽！这么刚的吗？
当然，最后陆跃点到为止，两台飞行器以一线之隔并没有真撞上。
凌音恰在这时飞过来，文翰自是逮着这难得的机会跟凌音告状，“老大，你也看到了吧，陆跃他疯了，他居然想撞我，差一点就撞上了，还好我闪得快！”
目睹了全过程的凌音又哪会不知道他说的都是瞎话，就是纯粹没事找事。
压根儿没搭理文翰，凌音看了眼天色道：“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其他三人闻言都将飞行器悬停。
近一个月的沙漠之行，他们已经培养出了十足的默契。
在凌音宣布今天的行程结束后，四人立刻分头去捡拾柴火，然后再汇集到一处，一起挖沙坑。
沙漠的夜极冷，他们没有帐篷，除了篝火也没有其他的防寒设备，也是受了小小沙丘猫的启发，凌音想到了挖沙坑作庇护点的法子。
不过，与沙丘猫在沙丘上横向挖洞做窝不同，凌音他们是挖坑，纵向挖成一个广口的碗形。
他们会这么做，主要还是考虑到，他们自身的体型不似沙丘猫一般小巧，沙丘猫挖个小洞，或许不至于引起沙丘的塌方，但是他们有四个人，就算一人挖一个，挖到可以容下一个人的程度，动静也委实太大了些。
到时候沙丘塌方，他们就真成了自掘坟墓了！
碗形坑的防风防寒效果肯定不如洞穴，但也聊胜于无。
四个人加上几只兽，都是挖沙坑的熟手，不出半小时，一个直径约有两米半的深坑就挖好了。
凌音四人带着几只兽窝进深坑里，陆跃在深坑的中央升起一团篝火。
远方，血红的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大漠的寒意逼上来。
四人身上的防护服是具备了一定的抗寒功能的，只是周遭的温度下降得实在太快也太多，人体还是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寒意的上涌。
凌音搓着发寒的手臂，挨近火堆，和三个同伴提了提她之前思量的改换路线的想法。
陆跃默默挨近凌音，他身负火系返祖异能，体温要比正常人高一些，而且他修炼《清心诀》成效显著，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的控制自己的异能乃至利用自己的异能在体表生出不灼人的低温火，提高自己的体表温度。
陆跃甫一靠过来，凌音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气。
就像挨着一个大火炉似的，不会太热，却能完全驱散寒意，很舒服。
凌音侧头瞥了一眼陆跃，就看他怀里躺着熊猫崽子和沙丘猫，身边围绕着两只狼崽，颈窝处还蜷着小果蝠。
显然，怕冷的小动物们都凭借着本能趋向热源。
对于凌音想要改换路线的想法，文翰这个从来都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好恶同频的，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老大，赶紧的吧，这个沙漠体验体验还是可以的，长待是真待不下去啊！”文翰吐苦水道。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改换路线？”郎宙用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意味不明的看着凌音，“你不是说这条路线的尽头很有可能是……大海吗？”
陆跃跟着道：“凌音，你不是很想找到大海吗？”
是的，凌音在规划这条路线时参考的是之前那条满是普鲁斯鳄的大河的走向。想着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即便沙漠尽头是大海的概率很低，至少他们也在一点点的靠近大海。
如果，这颗星球上真的也存在大海的话……
大海，广阔、美丽，神秘的物种起源之地。
凌音脑海中对它的设想，有太多太多了。
但，或许是因为最近看多了观众们抱怨的弹幕，凌音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感染。
已经过去近八个月了，距离一年之期，他们还有只剩下四个月了。
一颗星球太大，任是他们有飞行器助力，要在这剩下的四个月里飞遍整个星球也是绝无可能的。
凌音最初对于他们要提交的任务视频解说的设想，就只包括丛林、草原和未知。
而这个未知现在已经被沙漠所占据。
至于大海，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甚乐观。
能找到自然是好的，可以算作锦上添花，但若是找不到，凌音心想，她也不会强求。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摄录丛林素材，而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返回丛林，也需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凌音对着三个同伴，将心里的顾虑毫无保留的全部诉诸于口。
三人在听完后，都表现出了认同。
如此，改换路线的决定姑且就算是敲定下来了。
虚空中的弹幕一片欢腾。
凌音四人结束了话题，没再多话，按照以往的惯例，轮流守夜睡觉。
大漠的夜晚，气候变化不定，时有风沙。
为了避免遇上一觉醒来被活埋的窘境，守夜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夜无虞。
凌音是被轮值守夜的郎宙摇醒的。
睁开眼时，凌音只觉得眼前灰蒙蒙的，很昏暗，似乎时间还尚早。
“什么事？”凌音下意识地问，意识还未完全苏醒。
有了飞行器后，赶路不再是依靠两条腿，感觉上好像不会太疲累。但实际上，恶劣的沙漠气候相当消耗人体力，再加上总是看不到头的焦躁以及入目全然相同的景致给人带来的心浮气躁，不得不说，精神上的疲乏很多时候甚至比肉体上的更让人感到糟心。
身心俱疲还未完全养足精神的凌音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周遭的异样。
直到陆跃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凌音，突然起了好多雾。”
陆跃在郎宙靠过来的时候就醒了。
对于雾气，陆跃不算陌生，他们之前在那片竹林谷地里就遇到过。但是竹林谷地里雾气很稀薄，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眼前毫无预兆出现的雾气却十分浓稠，近乎已经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
雾？
困顿的凌音眨眨眼，彻底醒了。
天还没亮，时间约莫在凌晨四五点的样子，周遭静得落针可闻。
本该是天色将明未明的时间段，此时凌音目光所及处却尽是白雾霭霭。
绵延成片的厚重雾气将他们团团围住，数米开外就是一片朦胧，再远便完全看不清了。
这种有目却无法视物的环境，让人无端的就很没有安全感。
凌音仰着头观察了一会儿雾气，然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耸动鼻子深嗅，可以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咸涩味。
面上一喜，凌音抬腿踢了一脚仍在熟睡打着鼾的文翰。
惊醒的文翰，看到周遭的雾气腾腾，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咂着嘴就要继续睡，却听他家老大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
“看来我们不用改路线了！”语气里透着分明的兴奋。
听到这一句的文翰，很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脑勺，在心里暗忖，他家老大再厉害好像也没能逃脱女人善变这条基本铁律啊，不是才说好了要改路线，怎么临了临了又变卦了？
啧，那到底是改还是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