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横院院长
苏问看着对方身后连接到崖壁上的铁索,单是露在外面的就有足足三十丈,少说也有两千多斤,便是个常年习武的武者要缚着两千斤的重担,莫说是交手了,只怕连脚步都难得迈不开,对方虽然走的缓慢,却并不艰难,可见这些锁链根本没有对其有任何影响,若真要找出一个人来,只有被号称武道第一人的官天晓能够做到如此轻巧。
“怎么,面对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也不敢出手,你们这些后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者轻笑道,拖着身后的锁链迈步走来,还未散动气息,苏问已然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悍然威压,险些令他喘不过气来。
“前辈,小心了。”苏问仍是恭敬说道,足尖点在身前,左手托起剑锋横在面前,尽管看不透对方的修为,但绝非向东鹏可比,对方明明有一招制敌的手段,偏偏耐着性子与自己浪费口舌,总不是有意戏耍。
老者随意勾了勾手,轻蔑说道:“使出你的所有本事,尽管来。”
话音落定,苏问已然踏步而出,算不得偷袭,因为对方早已经有了动作,三十丈的锁链凌空舞动,甚至比苏问更快,锁链骤然缠绕在苏问身侧,层层紧锁眼看要将苏问困死其中,微弱的光芒从锁链缝隙中四射而出,地面随之颤动,老者眼角微微轻跳,手臂顺势扯动,两条铁链猛然收缩,好似两条巨蟒紧紧缠绕猎物。
“少爷。”七贵惊叫道,却并没有看到锁链中有鲜血渗出,而在锁链下出现一个无底黑洞。
下一瞬,那老者没来由的突然退后半步,一道寒芒破土而出,却因为对方退开的那半步而失了准头,苏问紧随而出,被迎门一脚踢在胸口,如同被一头蛮牛撞了满怀,一口血从胸口涌上喉咙被苏问强行包在口中,反手扼住对方脚后的锁链奋力一扯,对方竟是纹丝未动,苏问只得借力跃起身形,抬剑斩过对方咽喉,老者不退反进欺身而来,一手扼住苏问喉咙顺势朝崖壁砸去,百丈高的岩石龟裂,砸出一道人形凹陷,那口血非但没有包住,被这一撞直接喷了满脸。
然而那老者并没有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拉着身后的锁链又退开到十步外,喃喃自语道:“教的什么徒弟,除了会耍点小聪明外,一无是处,糟蹋了老夫的绝技。”
苏问艰难直起身,擦干净脸上的血污,脚步迈出顿生层层冰花,凌厉寒意将整座山崖冻结,寒生说道:“这么说未免为时尚早。”
老者抖落锁链上凝结的薄冰,饶有兴趣的看着气势攀升的苏问,开口道:“就只有这样,还差点意思。”
“那再加上这个呢?”苏问从箭壶之中抽出一根翎羽,一道白色雷弧在掌心跃动,瞬间传荡至整根翎羽,将整根翎羽淹没在白光之中。
“破字决!”老者须发抖动,脸颊上浮现出许久未见的欣喜,“你是学府的学生。”
“学府横院,苏问,请赐教。”苏问一手持剑,一手持箭,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分立两
侧,然而紧接着两道气息就像被抽了薪火的油锅突然熄灭,苏问主动退去所有灵力,十四枚骨朵中的仙家气息顺势破出,气冲斗牛,雷霆咆哮裂显苍穹,冰花蔓延百步冰原。
“横院!是了,李居承没有骗我,难怪来的是你,来的好,来的好。”老者欣喜若狂的大叫起来,长发掀起露出整张面容,仔细看去其实并不苍老,若是好好整理一番,反而多了几分英姿。
尽管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变作这样,但苏问集聚的剑势已然集聚巅峰,弃弓持箭,脚步交叉前跳数步,将整个上身后折成弓,突然弹起,整个小臂好似长鞭甩出,那根翎羽化作一道白色山巅洞穿空间射出,声音刺耳尖锐,割裂的风浪将地面划出一道半丈宽的沟壑,直取那老者。
鼓荡的劲风将老者长发吹的肆乱,只见其并出两指重重点在眼前的空间中,顿时出现层层褶皱,好似一块布被人反复折叠,翎羽点中褶皱,箭身颓然一顿,如同波浪般荡漾开来,箭锋再进,当穿过第三层褶皱时威力大减,光芒散退逐渐露出全貌,当穿过第六层褶皱时,箭身几乎停滞,用尽最后一丝力道终于艰难破开最后一层褶皱,稳稳停在老者面前。
然而就在雷声骤散之时,漫天冰花飞落,一片冰花从老者肩头滑落,衣衫应声裂开一条口子,隐约可见皮肤渗出细微红线,已是强弩末到不能再末的那根翎羽突然颤动起来,一张清晰可见的稚嫩面孔突然撞破六层褶皱出现在老者身前,好似撞散一层层雨幕,脸上带着被体温融化的冰花雪水,那把长剑被他握在手中自下而上刺出,只见老者一双手掌突然合并,将剑身夹在掌心,正欲开口时,刺骨寒意从掌心中钻出,一层薄冰覆盖其上,很快刺透皮肤浮现出一层青紫的怪异色泽。
苏问手腕一翻,生生从对方冰冻的双掌中隔开一丝空隙,一剑顶到老者咽喉,老者下巴一沉正好将剑锋压住,两手舞动其数十丈长的铁索将苏问缠绕在一处,全然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却看到苏问神色淡定,没有丝毫慌乱,在锁链紧缩的瞬间将手中的剑再次递出一寸,锁链与长剑同时致命,可两人竟是都心有灵犀的一笑,两团光影崩溃成星芒璀璨,在漆黑的崖边一闪而过。
“一人两相,是什么时候?”崖壁上突然传来老者的声音,七贵惊诧的看向四周,却没能看到少爷的身影。
黑暗中又是一道剑光乍现,来的却不是剑,而是一只笔,透过漆黑循声而去,好似在这一刹那所有声音都被淹没。
“滴答。”
一滴液体从崖壁上滴落在地,漆黑如墨,苏问看不到眼前是什么,只知道笔尖切实点中了对方。
“前辈不也是一样,一直以来都未曾以真身出现。”苏问轻笑道,笔尖点到为止,对方至始至终都未曾施展全力,也没有流露出真正的杀意,苏问虽然谈不上感激,但也懂得见好就收。
“不错,不错,三种剑招,换三把兵刃,却仍然都是剑,即便是那
些成名已久的大剑师都未必敢如此大胆,可就是这么墨守成规,才使得百年来出不了一个枯剑冢老祖那样的人物,娃娃,你叫什么。”漆黑中老者赞叹不已,言语中分明是由衷欣赏。
苏问收回手中的生花笔,并没有嗅到血腥气味,自嘲的轻笑一声,即使环环相扣的算计最终还是败在了修为的差距,恭敬说道:“前辈,小子名叫苏问。”
“前辈?叫我院长。”老者突然转口说道,哗啦啦的锁链滑过崖壁摩擦出点点火花溅落在黑暗中,在四周崖壁上竟然镶嵌着十余尊烛台,火星点燃烛台,将整片漆黑驱散。
烛光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被迫靠在崖壁上,因为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钉死在岩石中,早已经不知风干了多久的血迹将整个崖壁染成一片血红,在其胸口处还有一块巴掌大小漆黑木雕,透着诡异的气息,苏问只是稍稍靠近便能够察觉体内灵力好似带上枷锁的老马迟缓不前,看其样貌倒是与之前身缚锁链的老者一般无二,唯独多了一股凄惨悲凉,让他不禁想起在转轮殿的烛火中看到的某人的身影。
“你这一人两相要么是那个偷儿南追星教的,要么便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不过以那小子脾气可没好心做这种善事,多半还是那个偷儿,当年他就跟着苏承运的屁股后面,你既然姓苏,看来是脱不了干系。”老者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境地而发狂,似乎早已经习惯。
听对方如此说道,苏问几乎是刹那间便猜到对方的身份,现如今整个九州会千人千相的人也许不止那两人,但是敢自称院长的,也就那么两位,一位是纵院院长王少生,另一个便是当年的横院院长宫羽航,何况宫羽二字可不就是逆行道人字堂头牌杀手的姓氏。
“您是宫羽航,可不是说您早在七年前就。”
“被斩首示众了?”老者轻笑反问道,长发飘然,眉宇之间的确与宫羽长歌有着几分相像,“那不过是李居承用来蒙骗世人的把戏而已,宫羽航不死,横院不倒,如何打消某些人心头忌惮,又怎会安下心来容忍学府继续存世。”
“可你现在?”苏问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可没有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宫羽航惨笑一声,被人揭开了伤疤即便是不惑强者也难免恍惚,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拜一个和尚所赐,都已经是往事了。”
“和尚?难道是梵天将你困在这里的。”苏问回想起那个面带微笑却少了一颗慈悲心的小和尚,如果不是败给了不通的佛法,也许自己已经被钉在那座大殿中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和他赌了一把。”宫羽航笑道,“他要收我入教,然而我向来对那些佛道无感,就打了一架,可惜最终败给了他,但我仍然不愿踏入空门,他说世人终究会因为恐惧和痛苦在佛祖的保佑下虔诚向佛。”
宫羽航顿了顿,看着森然凄凉的刀山地狱,傲然喝道:“我赌他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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