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缘分
听说徐耀居然损失了这么有力的一个未婚妻，而且退亲这件事还是徐耀的亲娘，徐大太太亲自去做的。贾姨娘只觉得自己睡在梦里都要笑醒。
这，这可不能怪她了。谁叫徐大太太向来以贤惠孝顺著称，对徐老太太的话向来不敢违拗半分呢？这回可真的是贤惠的过头，反而害了自己的儿子了！
而徐老太太听说自己这次居然做了这么一桩蠢事，不由暗中恼怒。在想到那老姐妹家中到她面前碎嘴的婆子，在她面前怎么一力强调那个赵如意怎么样名声不好，怎么样惹人笑话，她就觉得懊恼不已。
只是自己听了一点儿风言风语，居然就着了对方的道，硬生生逼着老大媳妇去退了亲事，又害的嫡长孙差点落下忤逆不孝的罪名，就干脆装晕了事。
这时候她醒着，不是摆明了尴尬么？再说，就算是她偏听偏信，老大媳妇一直在外面走动的，怎么消息也这么不灵通？还是她自己平时为人太死板了。
若是她能够早点得了消息，再尽力劝自己一劝，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说到底，还是老大媳妇自己平时诸事不当心的缘故！
这位徐老太太，甩锅向来甩的毫无压力。所以，她听着大儿子对着大儿媳妇怒气勃勃地呵斥，却是很快就心安理得。
徐耀到底不忍心就这样看着母亲这样被父亲呵斥的毫不留情。况且旁边还有个贾姨娘在，他知道按照母亲的脾气，在贾姨娘面前出丑，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过。
而且今天这样的事情，母亲肯定已经是郁闷到了极点了。而那个贾姨娘，今后私下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母亲呢！
因此他到底还是开口为母亲说话了：“父亲，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是再怎么责怪母亲也没有用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可以想办法挽回下的。”
听儿子说可以有办法挽回，徐大老爷眼前一亮，看着他问道：“挽回？怎么挽回？”
徐耀说道：“今天如意的兄长赵平安才来过。对于如意被我们退亲的事情他很是恼怒。我觉得这说明他们赵家还是很看重我们的。只要我们家肯真正放下身段，诚心求娶，说不定他们也未必不肯再次跟我们联姻。”
徐大太太听见了却是心里发虚，她觉得这件事是再难挽回了。只是这时候她哪里还敢开口？
只是祈祷老爷不要再把这件事交给自己。
“放下身段？怎么放下身段？我们家之前高高在上的，如今前倨后恭，给人看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哎，我担心的，倒并不是什么亲事，而是得罪了瑞亲王和晋国公府！赵家这门亲事，毁了也就毁了，按照耀儿你的人品才学，比赵家好的人家也多的是可以挑选！”
徐大老爷对儿子的提议并不是特别热衷。但是在儿子面前，他也就开诚布公。
他对和赵家的这门亲事，从心底里来说，也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之前不曾退亲，也不过是顾及一个言而有信的面子而已。现在索性退了，他也并不觉得怎么遗憾。只是害怕因此得罪赵家母女后边的贵人罢了。
“父亲，要想不得罪那些贵人，我觉得我们的姿态很重要。之前母亲尽管已经前去退亲，但是我并不知情。若是我以此为由，去向赵家陈情，说不得还可以得到一个痴情重义的好名声。而且赵家人即便不同意再续前缘，至少于我声名无损。”徐耀极力挣扎。
为了可以重新得到他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子，他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来说服父亲了。
徐大老爷眼底精光一闪，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放缓：“也罢！如今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你姑且一试吧！到时候看赵家人反应再做打算！”
“是！”徐耀简直要喜极而泣。
徐大老爷回来了，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接下来自然是要关心徐老太太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
那个常给徐老太太诊脉的大夫一过来，就收到了徐老太太心腹婆子的眼色，因此当徐大老爷问起她的身体的时候，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老太太忧思过度，气急攻心。好生静养，定当无事。”
听到母亲不过需要静养，徐大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送走了大夫，又责备过了徐大太太，赶走了宠妾。
然后方才在自己母亲面前坐定：“母亲以后无事，还是在家中念念佛经，静静心神的好！这次咱们家吃的暗亏可真不算小！”
他话里的意思，徐老太太哪里听不出来？
这个儿子是个能干的。他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必然也就是查出来了事情的真正首尾。
她之前一直不满意徐耀的婚事，恰好这次老姐妹过寿请她，就有有心人在她面前无意间透露了关于赵如意的流言蜚语，她眼底里不容沙子，又觉得自己面子受损，所以回来后都没有怎么分辨那些流言的真假，就立逼着老大媳妇去退了这门亲事。结果证明，她这是上了人家的当，反而坑了子孙！
儿子知道了真相，当然不会说什么重话来对她，但是响鼓不用重敲。她到底还是听出了儿子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是让她以后安分养老，没事不要给家里添乱。
尽管儿子只是这样隐晦的一说，她却觉得自己羞愤莫名。但是自己有错在前，到底不能再驳了儿子的面子，弄的母子失和。
于是她只能闭着眼睛装睡，不发一言。
而看她这样的表现，徐大老爷也知道这是母亲示弱的表现了。
因此也就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而徐老太太至此郁结于心，倒是真的病了一场。
到了妻子那里，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再次责怪：“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就算母亲再怎么对逼你，退亲这么大的事，你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再说，怎么这次就这么莽撞？也不说让人知会我一声。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过，凡事有我。你但凡肯听我半句，这件事就不至于弄的这样！”
徐大太太被他说的有苦说不出。心里的苦楚却是怎么也宣泄不出来。
在婆婆那里，她力求让她觉得自己贤惠，在丈夫这里，她也总是希望得到他的看重。可是偏偏，婆婆总是对她诸多不满，丈夫在她面前一套，在她身后又是一套。表面上说起来尊重她这个发妻，私底下赏赐给小妾的东西却远比给她的尊贵。让她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再想想这次发生的事情，与陈荷娘多年的情意，却也是一朝散尽了。
想想两个人原本是自小儿就结下的情谊，那时候两个女孩子心性单纯，相处的亲密无间。自觉此生有此密友，定然可以相交到老。谁知道岁月无情，随着两人分别嫁人生子，地位身份发生改变，却是连最初的情谊也渐渐的消失变味了。
如今，岂是一句遗憾可以说的尽的？
徐大太太只觉得自己胸口百味陈杂，对于之前的退亲之事，说不出来的郁闷有之，后悔有之。可是偏偏还说不出一个字来。
“妾身处事思虑不周，还望夫君见谅……”徐大太太半晌，才对着丈夫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妻子刻板拘束的样子，徐大老爷有再多的话也不想多说了。
随着年事渐长，他越发厌烦妻子在他面前一板一眼，凡事恭敬的样子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那个原本开朗爱笑，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少女，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似乎母亲还一再嫌弃她不够稳重。如今她稳重是没得说了，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没事了，你也别多想了。耀儿既然已经想到了办法，你就只管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吧！”徐大老爷对她挥挥手，转身便去了贾姨娘那里。
徐大太太幸好生了一个好儿子，处处地方给她争气。不然，他还真的说不定要听了母亲的话，把那个更加贴心，更加知情识趣的贾姨娘抬起来了。
看着徐大老爷转身就走的背影，徐大太太一直隐忍着的眼泪，到底还是没有忍得住，挂在了两腮。
就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只怕他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徐大太太说不出的伤心难过。
对于徐耀提出来的做法，她是不同意的。既然都已经退亲了，怎么好再去求和？耀儿这是被赵如意迷住了心思。才会这样子不管不顾。
她有心想再去劝劝儿子，可是她也知道，儿子肯定不会听她的！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那个赵如意，没事去学什么医女？要不是她的事情，她又何至于此？
徐大太太没有自我反省的自觉，却是把责任都推给了对此一无所知的如意。
“姑娘，前面有人挡在车前了！”赤木赶着车子正要转弯，却见昏暗之中，也看不清跪在路中央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去看看吧，如今入秋了，天气不好。那人要不是没有办法，应该不会行此下策！”如意自然不能眼看着路上有人求助不闻不问。
“好的。”赤木停下了马车。
不过等他看清了候在马车边的人后，却是忍不住发怒：“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让开！好狗不挡道！”
赤木认出了徐耀，当然不容许他在如意面前晃。
而徐耀好不容易让如意的马车停下来，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几乎是用扑的，到了如意跟前，大声道：“如意妹妹！退亲的事情我并不知情！都是家里长辈受了小人挑拨，才错把我们拆开了！看在我们打小相识的份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徐耀的声音，如意也很是惊讶。
她看到哥哥一脸怒气地回来，倍说徐家人如何怠慢，百般安慰自己，希望自己想开些。不要被这件事打倒，她还以为徐耀应该也是知情人，对于退亲的事情如同上一世一样，是个顺水推舟的想法的。
所以她坦然告诉哥哥，自己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脆弱，也根本就不在乎徐家退亲这件事。而且，她目前就真的只想好好儿学医。
哥哥看她的表现很是欣慰。虽然他看起来似乎不大相信她的话，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她，让她安心。
兄妹两个很是互相勉励了一阵子，才彼此确信对方都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更加坚强了。
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好事。如意也乐于看到兄长这一世的成长。
现在徐耀忽然之间又冒出来，而且还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如意真的是感觉有些消受不起。
不过，她通过徐耀迫切的眼神和语气，还有他不怕死地拽紧了她的马车上的车帘的手，看出来他的话里，至少带了八分真心。
莫非徐耀这一世真的对她动了心？如意有些迷惑。可惜，就退亲这件事而言，如意是不可能再选择他了。
“徐公子，我们之间的亲事已然了断。你我还是好聚好散，不必太多纠缠了。咱们缘尽于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夕阳的余晖里，少女的声音格外清冷。
徐耀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刻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全身。
“如意妹妹，退亲的事，真的非我所愿。你，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说服家人，让他们改变对你学医的偏见的！”徐耀的声音干涩而无力。
他知道，如意应该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只是下意识地，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如意对他摆摆手：“徐公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我如今没有婚约，却是必须避嫌的。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先走了！”
她说着放下车帘，扭头吩咐赤木：“赤木，麻烦你赶车，我们回去了！到时间不回去，我母亲要等的急了。”
“嗯，走了！”赤木轻轻一挥手，徐耀的手就不自觉地放开了。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如意的马车在他面前驶过，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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