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无话可说
忽然天空里打了一个雷。然后又是一个。最后连绵不断地响了起來。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就在人们的耳朵根上。响彻了整个天幕。天骤然间阴暗了下來。银色的闪电在天空里。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亮光。在窗户边尚上像流星一般的滑落。
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铺天盖地地洒了下來。打在窗玻璃上。还留着不绝于耳的声音。
殷戈鸣一动不动。似乎站成了一尊雕像。
温启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觉得微微一痛。很想就这样走到他的身后。狠狠地抱住他的腰。
然而。她不敢造次。
走向殷戈鸣的。是秦诗琪。
她自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在温启霞以为她会做着自己想像中的动作时。她却只是抬眼看着雨幕里影影绰绰的行人。因为暴雨突如其來。所以人们的脚步无一例外地匆促。不断地向前赶奔着。
三亚的雨。一向來得快。也去得快。
今天的这一场。却又炯然不同。看那架势。似乎要稀哩哗啦一直下到地老天荒似的。轻易停息不下來。
秦诗琪伸出了手。把那支即将要烧到指头的烟取了下來。殷戈鸣仿佛这才回过神來。看向她的一眼。却让她陡然心里一酸。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啊。带着迷惑、不解和绝望。仿佛一颗心。被掰成了七八瓣。碎了一地的那种绝望。
“你先坐下。好不好。”她低着声音。柔柔得像是吹过的微风。
殷戈鸣神情一振。才对着温启霞挥了挥手。
“温小姐。谢谢你的合作。”秦诗琪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以后有事。总裁还会再召你过來。现在先出去吧。”
温启霞点了点头。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沒有回头地就走了出去。殷戈鸣和他所谓的首席秘书之间。有着怎样的感情纠葛。沒有人会看不出來。
他看向她的那个眼神。是柔和的。
很早就听说殷戈鸣有所谓的铁血冷总裁之称。他果然连笑容都带着三分冷意。然而。这仅仅是对其他人。
所以。温启霞明白。殷戈鸣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女人。
秦诗琪倒了两杯水。一杯倒给在椅子上坐定的殷戈鸣。另一杯则递给了谢刚。
“好。你把所有的资料都提供一份给我。既然你还算是威尔迪的员工。”殷戈鸣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是。”谢刚迟疑地答应。
“我想。你多少也听说过我的手段。别以为冷俊珹握住了你的脉门。我就拿你毫无办法。首先这件事是你做错了。法律不会因为俊珹。则赦免了你的罪。”
这个道理。谢刚当然是明白的。
“我当时也是沒有办法。所以就……”他脸色惭愧。“对不起。总裁。后來。我真的是越陷越深。一直想对总裁坦白。可是总是提不起勇气。”
“那天晚上。是你找來的人。还是俊珹。”殷戈鸣的语气。平静得让秦诗琪害怕。忍不住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候才感觉到。原來他的手在发着抖。
“是……”谢刚迟疑着沒有说下去。殷戈鸣却已经明白。
“他在哪儿。”殷戈鸣直截了当地问。
“他在三亚国际大酒店。”谢刚少了那份紧张。又恢复了从容。仿佛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果。伸头缩头都难免要挨一刀。反倒不见了害怕。
“房间号给我。”
谢刚沒有再犹豫。很快地就报出了一个数字。
“这里。你还是暂时先负责。”殷戈鸣冷冷地甩下了一句话。就站了起來。秦诗琪有些吃惊。明明知道谢刚……怎么还能让他负责海南分公司。
谢刚追了出來:“总裁是要去找冷先生吗。”
“嗯。”殷戈鸣懒得回应。喉咙里模糊的声音就算作答。
“我送你们去吧。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谢刚迅速地说着。领着他们到了车库。殷戈鸣不置可否地坐了进來。秦诗琪有些害怕。谢刚真的会乖乖地把他们送到冷俊珹的住处吗。还是他又要耍阴谋诡计。开到某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地方。
她紧张地握住了殷戈鸣。手心里的薄汗。一层层地涸到了他的手心。他侧头看了她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在秦诗琪看起來。这个笑容。比哭都要难看。她想要诉说她的担忧。可是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明明已经刮净了胡髭。看起來却觉得陡然憔悴了起來。老天爷都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似的。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大。
汽车稳稳地停在酒店的大门口。谢刚不安地叫了一声:“总裁。”
“你先回去吧。分公司的日常运营还需要你去负责。另外。把所有真实的账簿。都好好整理出來。”
“是。真实的账簿一直照着做的。回头给总裁送去。”
殷戈鸣“嗯”了一声。就往大堂走去。秦诗琪看他的腿。有点不自然。知道今天大约是走得太多。又牵扯到了伤口。
也不管谢刚会怎么想。小跑着就走过去扶住了他。靠在电梯的壁板上。殷戈鸣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诗琪……”
秦诗琪站在他的身边:“是。我在。”
她回答得迅速而坚定。把头侧靠在他的肩上。他所有的决定。她都会支持。也许她无法原谅他害死了她的孩子。他的得意。她可以不参与。不见证。但是他的失意。她却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
殷戈鸣的手。回握了她一下。神情终于淡定了下來。
“我真是失败。竟然连亲弟弟都要背叛我……可是我还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我们去问他……为什么……”
殷戈鸣忽然露出了一个比哭更悲伤的微笑:“你知道吗。那天望风的那个人。就是……俊珹。”
“不会的。”秦诗琪本能地反驳。
殷戈鸣冷哼了一声:“他倒还知道手下留情。并沒有加入战团。就抽身叫了人离开。”
他分明是伤心失望到了极处。却又不像秦诗琪可以大哭一场。用勉强挤出來的笑容。作为自己的武装。让秦诗琪心里酸得难受。
“我想。也许你们之间有误会……俊珹。他不应该这样对你啊。”
殷戈鸣摇了摇头:“他并沒有想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想……让我受了伤。就可以不追查海南分公司的事。但是。我仍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敲开了1503的房门。冷俊珹很愕然。显然。谢刚并沒有对他忠心耿耿。这样的大事。竟然也沒有电话通知一声。
秦诗琪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谢刚要亲自送他们过來。大概也是为了表明他不曾向冷俊珹通风报信吧。
“哥。诗琪……你们终于找來了。”冷俊珹在怔愕之后。忽然露出了一个招牌笑容。“快进來吧。今天的雨可真够大的。海南的历史上。大概有一甲子之久。沒有遇着这样的大雨了吧。”
殷戈鸣并沒有进去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冷俊珹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他的胳膊:“戈鸣哥。你的伤好了吗。”
秦诗琪一脸的震惊。死死地盯着冷俊珹:“难道那天。果然是你……是你……”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戈鸣哥不要追究海南分公司的事情罢了。”
秦诗琪叫了起來:“俊珹。你要那么一大笔钱做什么。你还在上学。你……究竟做了什么事。”
冷俊珹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但是不能说出來。哥。你可以不再追究吗。”
殷戈鸣摇头:“俊珹。有什么苦衷无法说出來呢。如果你需要钱。和我说一声就行了。难道我还会卡住不给你。再说。你已经成年。威尔迪每年的分红。都按时送到你的账户。你还需要……”
他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在谢刚面前勉强支持的伤腿。这时候再也不能负荷他整个身体的重量。
“如果我能对你说出來。那也不叫苦衷了。我知道。这一次我做得很过分。可是我真的需要这样一笔钱。”
“你已经需要一年了……”殷戈鸣疲惫地看着他。
“……是。”冷俊珹简洁地回答了一个字。
秦诗琪盯住了他。他却只是转头看着殷戈鸣。
“你们兄弟。有话好好说就是了。俊珹。究竟是什么。好歹说一说。有什么困难。说出來才能一起解决啊。我……先回避一下吧……”
秦诗琪看着冷下來的场面。只能尽人事地劝慰。看着两个人还是一坐一立。沒有丝毫开口的迹象。她只能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
殷戈鸣在身后问她。
“我到下面的餐厅喝杯咖啡吧。你们谈完了再叫我上來。或者你们下來。”秦诗琪一手握住了门把手。回头看向了殷戈鸣。目光里的柔婉。充满了鼓励。
“不用。你留下來吧……俊珹和我的事。你也沒有什么不可以听的。是吗。俊珹。”
殷戈鸣出人意料地出声挽留。冷俊珹满是意外。秦诗琪也很意外。心里的惊喜让她几乎不克自持。
他的家事。已经不避着她了吗。那么。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渐渐地走进了他的内心。
冷俊珹却摇了摇头:“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