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谁的心动
“他们不会对我造成威胁的。在这德安镇。在这边关。除非他们出动朝廷的人马围杀。否则的话。能耐我何。”
君天遥一甩袖摆。伸出胳膊。面对着男人。展露出修长匀称的五指。轻轻合握:“更何况。再过不久。这里的一切。便都会掌握在我的手中。”
他手中握着的。仿佛是整个天下一般的霸气自信。比起容颜的妩媚妖娆。此时的男子。更是让人心动。
“你不怕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漠笑了笑。似是玩笑一般。即使君天遥沒有明确说出自己的底牌。只是几句话。便可以让人多有揣测了。
方才的一丝温情脉脉。只是留存了一小会儿。气氛重新凝滞。
君天遥放下握紧的拳头。在身侧缓缓舒展。认真地询问:“你会为了那些人背叛我吗。”
良久。漠摇了摇头:“不会。”
这两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连自己都可以骗过去。
“那么。你会为了自由背叛我吗。”
漠顿了顿。俊雅的面容展颜一笑。乍然开口:“不一定……”
这个时候。若说是为了君天遥什么都不顾。傻瓜才会相信。
有些邪气。有些暧昧的凉薄笑意。君天遥发现。真的是很熟悉。很让人怀念呀。
“这样呀。看來我努力的还不够。才会让你觉得自由的魅力比我还大……”
眉梢微微耷拉。很是有些伤怀的样子。君天遥趴到了桌子上。看起來越发像是一个孩子了。漠的心里。奇异地涌现了一股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宠溺情怀:“不。你的魅力很大。起码。我现在在犹豫是否要出卖自己的主子。让你能够安心整顿这里的势力。”
似真似假。他在暗示他。若是真的有足够的筹码的话。他可以为了他做出些什么。君天遥对这个人的心思一清二楚。比他本人还看的清楚。毕竟。是那么久的同床共枕。明明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利益。非要包裹那么多漂亮的外衣。
“嗯。即使我魅力再大。你也在犹豫……”
君天遥扯了扯嘴角。便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看來。我比起自由。还是差了一点点。不过。这样觉得心里好受的多了。起码。不是输在任何人的手上……”
“我自记事起。生命便是别人的。那个时候。出任务的时候。看到那些可以开怀大笑的人。总想着。他们快乐的原因……”
漠脸上现出了一丝怅惘。此时此刻。君天遥忽然明白了。起码。这句话。是这个男人的真心。激涌疯狂的恨意蓦然一堵。那个人也曾经对他说过心里话。他说。总是羡慕那些可以光明正大喊着父母的孩子。而不是叔叔阿姨。
眸子黯了黯。谁又是绝对的坏人。他可怜君天阳。谁可怜君天遥。
“我不会问你是哪方势力。我只想知道。若是真的可以放你离开。你是否会开心。”
君天遥反问漠。男人苦笑了一下:“即使你放我离去又如何。我的武功被禁住了。而且他们已经当我是一个死人了。死人不被允许在外头逍遥自在。我便是想要安心做个普通人。也是白日做梦。”
“谁说的。”
君天遥手腕一抖。天蚕丝灵蛇一般探出。向着男人的丹田飞去。一瞬间。男人凭着本能向旁边一闪。而他的脸上。满是惊怒与不敢置信。
君天遥手腕僵了僵。根本便不一样。那个人。在他将自己的手大大方方。贴到他丹田的时候。根本便沒有丝毫的反抗怀疑。那个人。近乎是虔诚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即使他能够反抗自己。
这便是他要的吗。心底揪痛着。痛的他手腕都失却了力气。同一时间。暗牢中的男人。按住了心口。脸色煞白:“君君。你在心痛。为什么……”
是为了我吗。
他的平静冷淡。阴鸷算计。种种一切死寂灰心。都因为这个在心中陡然升起。无可抑制的猜测。而荡然无存。不顾身体的虚弱。在铁链哗啦声中。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门前。当他的手。碰触到了冰冷的铁栏杆时。打了一个寒颤。心底的狂热。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似的。他怎么会再次自作多情。
若是君天遥还有一丝在乎他。便不会将他这个人彻底‘遗忘’在这里。他沒有告诉君天遥自己种下的是子蛊。而他的才是母蛊。潜意识中。他还是想要等着那个人主动找他。不需要低头。只要两句软话。他可有付出一切。可是。他对他的狠心冷性。真的是到了极致。将他囚禁起來。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宁愿如此。也不愿意再來看他一眼。还能不死心吗。
不是为他。那么:“君君。你为别人心痛了吗。”
他喃喃低语着。这句问題。即使那个人不在眼前。他自己的心中。也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子母蛊便是如此神奇。他能够感知到那个人双倍的情绪。而那个人。无法体会他一丝半点的痛。
在看守的人过來驱逐前。阿弃悠然地松开了色泽惨白的五指。走到床榻前。躺了下來。他的双目微微闭阖。静静养神。既然君天遥想要好好养着他。他何必自找苦吃。
坚持了半个月的静坐。便这样变成了一场笑话。
君天遥不知道阿弃的误解。他只是心痛了一瞬。便不动声色地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天蚕丝。拇指一按。方向逆转。天蚕丝早早地等在漠躲避的方位上。仿佛是自动送上门來的一般。将男人腰腹缠绕了一个结实。
“你做什么。”
漠全身的肌肉紧绷了起來。身体戒备着。脸上却收起了怒容。变成了一缕被伤害的愁容。还有深深的疑惑。
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他的戏。演的逼真无比。君天遥却只想要冷笑。果然是本能骗不了人。方才的闪避。还有他紧贴着丝线的手指。感受着的对方腰腹部传來的紧绷感。让他更加鄙视这个人了。不过。无所谓。对方想要用感情攻势瓦解他。他何尝不是想要让君天阳尝尝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滋味。才主动入戏的。
“放松。”
君天遥生气地嗔了一声。天蚕丝为桥梁。一缕温暖柔和的气流。融入男人的身体。顺着漠的丹田位置盘旋侵蚀。那一道封阻他内力的无形锁链。在一点点地减弱。直至消散。
“你。你为什么要如此……”
君天遥手腕又是一抖。天蚕丝嗖的一声回转。他方才还晕红的妖娆的脸色。透着一抹淡淡的白。那是消耗内力过度导致的。
“沒什么。想做便做而已。你现在的身份又不是俘虏。而是我的客人。哪里用的着那些手段。”
漠感受着丹田内重新流转起來的内力。虽然还未曾恢复到全盛时期。终究是有了保命反抗的资本。面对着君天遥。有些踟蹰:“你。要不要紧。”
君天遥深深地看了漠一眼。在对方不自在地转过头的时候。笑了起來:“足够了。”
漠不明所以。
“有你这句话。我真的放你走也值得了。”
拉住男人的手。沒有再多言语。唤了红月前來。将这个男人的手交到对方手上:“红月。我便将漠公子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将他送到安全的地界。不论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请少主放心。红月定然拼死护卫漠公子周全。”
红月沒有多问。慎重点头。上回丢了流风。不是她犯得错。却也脱不了干系。谁让她是侍女之首。君天遥沒有重重责罚。她却无法释怀。而现在的漠公子。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凭空蹦出的人。却也不愿意在自己的手上再出一次岔子。
漠一直有些呆愣。他一直以为君天遥说的放他离开只是一时的甜言蜜语。冷眼旁观。等到随着红月向前走了三四步远的时候。他的心里。才渐渐有些相信男人的真心。只是。真的要走吗。
漠迟疑着。不走的话。即使是被别人当做君天遥的禁|脔。有这个人对他以礼相待。给他信任。若是再努力一把的话。权利地位也唾手可得。他下意识忽略了心中一丝真正的不舍。
继续理智的分析。可是走了呢。
走了的话。他便要面对以前同僚的追杀。面对天涯无处容身的窘境。以后还是一无所有……
漠想明白了。沒有什么犹豫便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路。可是。已经骑虎难下。他拉不下脸再去对着君天遥献媚。他厌恶男人之间的暧昧。
君天遥弯了弯眸子。前方人的脚步。开始迟疑了。
“等等。”
君天遥一声呼唤。红月还沒有反应过來。漠已经顿住了脚步。
“拿着这个。路上不要委屈自己。”
半空里一道白影。漠的手张开。却是一块罕见的白玉佩。通体无暇。洁白透彻。其上的雕工。只是一眼。便知道是大师手笔。线条圆润灵巧。厚薄适中。白云青松。嶙峋怪石。尽在方寸间。这块玉佩。不论是本身的材质。还是那巧夺天工的技术。都足以价值千金。
玉佩之上的温热。是君天遥的气息留存之上。他定然是摩挲了很久很久。
心底微微一颤。古井不波的心弦。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漠张了张嘴。最后。惟余下一声轻轻的喃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