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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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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整个皇宫来自整个盛安贵族圈都知道了,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民间女子, 自称是陛下的旧相好,还带着传说中的陛下的儿子找上门来了, 还恰好被皇后娘娘撞了个正着,要知道这个是帝后新婚头一天啊。

啧啧啧, 精彩, 他们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

本来在陛下宣称要空置后宫后, 她们感觉到十分失望, 平日里宫里们的娘娘们斗最有意思了,现在宫里统共就一位娘娘, 谁乐得看两位主子天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结果没想到突然就来了一出大的,还是个带娃的,精彩, 有意思。

然而万众期待的正宫欺负外来小民妇的戏码迟迟没有发生。

凤仪殿那位天天不住凤仪殿, 据说是被陛下摁在崇华殿不准走了, 不过大堆大堆的补品还有绫罗绸缎倒是不断地送入了凤仪殿, 都是送给偏殿的那对母子的,皇后还特意下旨, 万万不可亏待了他们。

偏偏崇华殿正经八百的主子皇帝陛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不去看看她们, 也不送东西, 连认与不认也不给个准话, 名分也没有一个,就把人晾在那儿。

就隔了一个主轴路的距离,崇华殿里每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凤仪殿里每天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云扇儿抱着宝儿,看着那些堆都堆不下的赏赐,心里没着没落的,是死是活倒是给个痛快话呀,这般晾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她入宫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洛衍书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而且当年她曾那样陷害过长公主,而现如今长公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后。

所以她出现,就是为了找死的。

如果能用自己的死给宝儿搏一个前程,她也甘愿了,那人许诺过她的,只要她能够把皇后拉下马,让陛下破了空置后宫的规矩,就保她的宝儿活下来,并且能够顺顺利利长大成人。

她自己实在没法子养活宝儿了,军营里,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很多次都想死了算了,可是偏偏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好不容易讨好了一个百户,忍着折辱,勉勉强强生下来宝儿,却差点保不住性命。

她这副身子已然破败了,她也想明白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宝儿何辜?她总得为他挣条生路。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人正好找上了她,将她安置在一个干净院落里,还给她钱财,让她好好把宝儿带大,说总会有用到的这一天。

最初那人把计划说与她时,她是不敢的,是怕死的,可是后来那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这辈子已经在泥泞里了,你还想让你儿子同你一道在泥泞里烂着么?”

她不愿,宝儿那么乖巧,那么聪明,怎么能想她这样过一辈子呢。

那人还对她说:“你就当你孩子的父亲是天子,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寻常人家会直接将你乱棍打死,可是天子他得顾及自己的名声,只要事情一闹大,他为了一个明君的称号,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说法,是以必然不会太为难你。而后你只需故意惹怒皇后,让她迁怒于你,你再自裁,坐实皇后善妒的罪名便可,至于你的孩子,我自会安排妥当,若运气好,能混个皇子当当,运气不好,我也会把他送到老实人家安稳长大,往后是什么出息,便凭她个人造化了。”

但凡她还有路,她便不会拿宝儿冒这个险,可是如今,她已然走投无路了,没了那人的帮助,她与宝儿也是死路一条,于是索性赌上一赌。

可是她怎么惹怒皇后呀?皇后根本没有给她惹怒的机会呀。

那日在御书房,她说话那般过分了,皇后还不动声色,而如今,更是好几日面都见不着,她拿什么惹怒皇后?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在凤仪殿住着,那两位依然好得和蜜里调油似的,再这样下去,就算她沉得住气,那人也会沉不住气了。

云扇儿看了看将将送来的补品,又看了看宝儿,狠了狠心,决定还是先发制人的好。

这边云扇儿急得不行,那边崇华殿里还在悠哉悠哉地过着小日子。

洛衍书当真整整三天没有上朝,就缠着她,黏着她,白日里两人就倚着窗,听着秋雨,砌壶茶,斗着嘴,你气气我,我气气你,气完了再腆着脸亲两口,一到了夜间就越发没羞没臊,连带着崇华殿的下人都好几夜没睡好觉。

总归两位主子你侬我侬的,浑然不把那对母子当回事儿。

这日两人醒来,已是辰时,并非休沐日,洛衍书不得不早早起床去上朝,因着起床气,沉着一张脸,老大不痛快。

摇光则躲在被窝里,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洛衍书不满地凑过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小心朕回头就纳几个妃子,让她们天天到你这儿立规矩,让你也睡不得饱觉。”

摇光却浑不在意:“纳,你快些纳,左右我也觉得需要有人替我分担一下重任,我这每天也太辛苦了些。我瞧着偏殿那位就不错,你要不就先立了?还白捡个便宜儿子,多划算。”

洛衍书白了她一眼,然后摸了摸她肚子,皱了皱眉:“朕每日耕耘得这么辛勤,怎么还没动静呢?”

摇光不由得红了脸,嗔道:“这才几天,能有什么动静,你可别不要脸了。”

洛衍书不耐烦地皱着眉:“真慢。”

“......”摇光觉得自己一时也没什么好说的,“得嘞,您快去上朝吧,别回头又给我安个蛊惑君王不早朝的罪名。”

“那你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便去早朝。”

“不要脸。”

洛衍书恍若未闻,只把脸凑了过来,外面的内侍已经催得急了,摇光拗不过,只得抱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洛衍书这才心满意足地理了理冠服,出门上朝去了。

摇光刚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玲珑却忙进来禀报道:“娘娘,凤仪殿那边有动作了。”

摇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缩回被窝里:“那先让她们动着,等我睡饱了再说,左右是她自个儿的儿子,她还能下死手不成?”

玲珑:“诺,奴婢先差人盯着。”

等摇光睡饱了,凤仪殿那边已经嚎作了一团,摇光慢条斯理地上了妆,换上皇后的凤袍,才优哉游哉地向偏殿走去。

一进门,就轻轻“呀”了一声,捂住了嘴,然后佯装焦急:“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样?哎呀,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小脸通红通红的?”

说着就要摸摸宝儿的脸,结果云扇儿一个格挡,推开了摇光,摇光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大胆!”玲珑怒斥道。

云扇儿哭喊着:“你个毒妇!就是你害了我的宝儿!我的宝儿还小,还是陛下的亲儿子,你如何忍心!你容不得我杀了我便是,何苦残害一个稚子!”

摇光神色委屈又慌乱:“本宫没有,本宫未曾害过宝儿。”

云扇儿见摇光慌乱了,心道这个女人果然没用,只能靠洛衍书护着,便是当了皇后,她也是个没用的。

于是狠了狠心,抱着宝儿,一下就撞开玲珑和摇光冲了出去,跑得飞快,一路往太和殿跑去。

这条路她已经打探了很多回了,她已经很熟悉了,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得把事情闹大,让洛衍书和苏摇光吃不了兜着走,只要她完成了那人安排给她的任务,宝儿就可以活下去。

玲珑扶着摇光站了起来,摇光淡然地理了理裙摆:“这女人力气倒是大,跑得倒是挺快,可是她的脑子是不是在军营里被马吃了?为什么一如既往地又蠢又坏。”

玲珑微微笑了笑:“这世道便是如此了,有因才有果,不过都是她自己自找的罢了。”

当然,云扇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上了太和殿,侍卫们不是吃白饭的,她半路就被侍卫拦下来了,不过恰好撞上了刚下朝的洛衍书和几位大臣。

这几位大臣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恰巧家里都有适龄待嫁的女儿罢了,比如梁大人,黄大人,温大人,等,女儿都是在春风宴上露过脸,得过好评的。

几位老大人一瞧这有个披头散发哭哭啼啼抱着小孩儿的女人,就知道,今天又有戏看了。

洛衍书瞧见她,皱了皱眉:“你怎得在这儿?还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云扇儿紧紧抱着宝儿,跪伏在地上,哽咽道:“求陛下救救宝儿吧,放宝儿一条生路吧,宝儿要被皇后娘娘害死了呀。”

“胡说!”洛衍书厉斥了一声,“皇后人善贤淑,待你们母子百般好,如何会害你?”

“真的,陛下,真的呀。”说着云扇儿露出了宝儿通红通红的脸,“宝儿就是吃了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羹,才病得不省人事呀。”

洛衍书皱了皱眉:“他病得不省人事,你不去找太医,来找朕作甚?朕莫非还会看病不成?”

“这......”云扇儿一事也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掰扯掰扯。

还是小橙子机灵:“陛下,不如先一道带回御书房审一审,再宣太医来瞧一瞧?莫要让这妇人平白污了皇后娘娘的清白。”

洛衍书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也罢,众位爱卿也随朕一道去吧。”

几个老臣连连摆手:“不可呀,陛下,此乃宫闱之事,我等外臣,不易掺杂。”

洛衍书摆了摆手:“此事事关龙裔,也算得上是国事,朕到底还年轻,有些事还是需要诸位爱卿协助一二。朕知道,这几天关于这龙裔的事传得是沸沸扬扬,朕以为也时候做个裁断了,诸位爱卿也正好做个见证。你们意下如何?”

“但凭陛下圣裁。”

“既然如此,那便摆驾御书房吧,宣皇后和梁太医。”

“诺。”

御书房里。

洛衍书坐在首位,旁边侧了一侧的地方放了张椅子,坐着摇光。

三位大臣垂首立于厅前,中间隔了个太医和云扇儿母子。

梁太医细细替宝儿把了把脉,面色越来越凝重。

“梁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禀陛下,这位......这位小公子似是被人下了毒呀。”

话音刚落,云扇儿就一声哭喊:“我就知道,我家宝儿定是为人所害!”

说着就指向摇光:“是你,就是你!你不过就是忌惮长子非嫡子,就想要加害我的宝儿!”

“放肆!”摇光还未说话,洛衍书就把手边的砚台砸了下来,“就凭你,也敢对皇后指手画脚!”

云扇儿一怔,突然又想起两年前洛衍书对她说的话:“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而后便搂住了怀里的宝儿,哽咽道:“妾身不敢,还请陛下明察。”

洛衍书冷声笑了笑:“好,朕今日便明察给你看。梁太医,此小儿是中了什么毒?”

梁太医神色分外凝重:“此小儿之毒甚是奇异,中毒者会高烧不止,而后突然暴毙,下毒之人必然用心险恶至极。”

云扇儿愣了愣,她不过就是把宝儿放在凉水桶里过了一夜,怎么会变成奇毒了呢?

“此毒何解?”

“禀陛下,此毒需要至亲之血以为药引,方能解。”

云扇儿见梁太医说得头头是道,煞有其事,又转头看见摇光低着头,嘴角勾着一抹阴冷的笑,心中骤痛,原来这毒妇真的下了毒!

宝儿,她的宝儿......

云扇儿一下慌了神,抱住梁太医的大腿:“用我的血,我的血,救宝儿,快救宝儿。”

梁太医皱了皱眉:“女子之血至阴,用不得,用了反而适得其反,唯有男子之血可用。”

摇光闻言冷冷笑了一声:“梁太医的意思,是要陛下用血来救?”

“臣不敢。”梁太医忙作揖,“陛下龙体金贵,万万不可有所损伤。”

摇光微微哼了一声,眼角扫过云扇儿:“你觉得呢?这孩子,却是要怎么救?”

眼神又冷又毒,仿佛就是在告诉云扇儿:“这毒就是本宫下的,你能奈本宫何。”

云扇儿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顿时慌乱无主,隐隐向身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洛衍书低着头,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茶面,不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几位大臣依旧沉得住气,没有谁露了马脚。

不过云扇儿可没有他们这般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素养。

她搂着怀里的孩子,感受这她滚烫的温度,泣不成声:“陛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洛衍书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你要朕如何救?朕救不救得了这个孩子,你心里当真没有数吗?”

云扇儿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前头是什么都心知肚明的皇上,身后是威逼利诱的那人,怀里是生死未知的孩子,她突然发现自己把自己作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似乎横竖都是一死,而且还会带着宝儿一起死,她该怎么办。

她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落到了宝儿红彤彤的脸蛋上。

“阿娘......”孩童软软糯糯的声音虚弱地响起,“阿娘别哭......宝儿不疼......”

云扇儿的泪终于忍不住决堤了。

“陛下......求您,求您救救宝儿吧......”云扇儿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洛衍书依然不为所动:“朕也说了,朕救不救得了他,你心里当是有数的。”

“皇后娘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救救宝儿吧,妾身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知道这个毒怎么解,求求您了,皇后娘娘。”

摇光斜斜倚着椅背,拨弄着手上的护甲,懒懒道:“话可不能乱说,没得说成这毒是本宫下的一般。方才梁太医也说了,这毒只有至亲之人的血可解,还得是男子的血,你求本宫,本宫能有什么办法?你还是好好求求陛下吧,指不定陛下心软,便赏你母子几滴龙血。”

云扇儿闻言却不说话了。

洛衍书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茶:“皇后倒是心善,竟舍得让朕用龙血去救这么个孩子。诸位爱卿,你们看戏也看了这么久了,可有什么看法?这孩子,朕是救还是不救?”

梁大人先答道:“回禀陛下,若此女子所言非虚,这位孩童当真是龙裔,自当该救,只是如今皆是这女子一面之词,还需商榷啊,毕竟龙体金贵。”

摇光却笑了笑:“陛下,依臣妾看来,不若先试一试,若救得了,陛下喜添长子,皆大欢喜,若救不得......”

说着顿了顿:“若救不得,便是该杀杀,该死死,臣妾也不拦着你。”

笑得温柔端庄,云扇儿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总算知晓为何洛衍书会如此中意苏摇光了,他们两个人,分明就是一类人。

洛衍书似乎很满意摇光的提议:“那便如此吧,梁太医,取针来。”

“陛下!”云扇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洛衍书抬抬眉:“怎得?你是还有什么不满吗?”

云扇儿彻底失了主意,求救般的看向身后,几个大臣依然岿然不动。

云扇儿蠢,他们可不蠢,他们心里明白,这便是皇上和皇后作戏给他们看,敲打敲打他们罢了,什么下毒,什么至亲之血,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这等无知妇女了。

“陛下,云扇儿知罪,云扇儿有话要说。”

云扇儿见那人丝毫没有帮助她的迹象,已明了自己如今已然是颗弃子,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给自己和宝儿生路,明知必死无疑,却还是诓了她来,不过是想拿她做筏子,献祭于君臣之间的博弈罢了。

这世间,从来没人待她云扇儿仁义过。

“哦,你有什么话要说?”

云扇儿抹了抹眼泪:“是妾身一些私心话,还望陛下屏退众人才是。”

洛衍书闻言也挥挥手,示意几位大臣先下去,却有人按捺不住了:“陛下,休得听此等妖妇胡言。”

云扇儿冷笑一声:“我如何胡言了?倒是温大人你,才是一直在胡言吧。”

向来稳重的温大人面色劇变:“尔等愚妇,休得妄言,你已为人母,说话行事自当慎重。”

“大人您饱读诗书,位极人臣,可如今除了拿我儿性命威胁我,又还会做什么?你诓了我来,不过是想用我和我儿子的命为你女儿铺路罢了。”

“住口!”

“温爱卿!”洛衍书一声冷呵,“这是朕的御书房。”

“陛下,臣有罪。”

“你是有罪,不然今日朕也不会让你到这儿来了,还有剩下几位大人,也好好瞧瞧,莫以后犯了同样的忌讳。朕可不想昔日的肱股之臣,被抄了一家又一家。”

语气云淡风轻,在座的大臣们背后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来。

“朕已亲政四年,可是为什么,你们还总是觉得朕是个软弱无知的小儿呢?”洛衍书勾了勾嘴角,“是朕太仁慈,安家的下场不够惨?还是洛衍琨死得不够难看?让你们觉得朕便是这般好拿捏的?”

话音未落,就跪了满满一屋子:“微臣不敢。”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朕刚大婚,心情好,便与你们说道说道,今日也是皇后有闲情,陪朕演了这么一出戏,本想敲打敲打你们便罢了,如今看来,有的人却是被权势富贵蒙了心,敲不醒,就不要怪朕撕破脸面了。”

“微臣不敢,还请陛下责罚。”

“哼,翻来覆去除了这些套话,你们还会什么?当年朕生死不明之际,你们背地里做了些什么,朕不是不知道。后来朕要封越州王,你们不同意,朕要立后,你们也不同意,朕这个天子坐在龙椅上却处处要受你们掣肘,你们说,这个天子朕当得窝囊不窝囊?”

几位老臣心里已虚,皆不敢多言。

“如今,朕立了后,你们一个二个巴巴地又把手伸进朕的后宫来了,你们不就是想把你们的女儿送进宫吗?成为宠妃?贵妃?皇后?然后你们的外孙便是太子,而后你们便是国丈,好不风光。”

“陛下,微臣不敢。”几位老臣的汗,已经浸湿了衣物。

“你们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这个女人。”洛衍书说着指向云扇儿,“朕从头到尾未曾碰过,还将其充入军营,就这样的女子,你们也敢拿来送进朕的后宫?你们是想置朕于不义,还是置皇后于不仁?你们已经算计好了让她死,却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九族皆会为她陪葬?你们不过是拿捏住了朕想要民心罢了,那今日朕也告诉你们,朕非良善,此事牵连之人,朕,绝不姑息。”

云扇儿彻底懵住了,她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原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坐在上首淡然无波的苏摇光,突然明白了,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会被从云端拽入泥泞的,因为她的倚仗,是遨游天际的龙,龙不亡,她不坠。

而这些大臣,还有她自己,却触及了龙的逆鳞,谁也逃不了了。

云扇儿抹了抹眼泪:“陛下,罪妇认罪。”

“何罪之有?”

“鬼迷心窍,利欲熏心,冒充龙裔,陷害皇后,其心可诛,万死难辞。”

“所为何?”

“为了活。”

云扇儿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突然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好歹宝儿他没有中毒,只是发烧,明天,明天他就好了。

“可有人指示?”

“礼部尚书温大人。”

“许你何利?”

“保全罪妇孩儿。”

洛衍书看了看她:“你若将所有事情细细道来,朕亦会保全你孩儿。”

“谢陛下隆恩。”云扇儿重重磕了一个头。

“来人,将云扇儿还有这几位大臣关押起来,细细审问。”

“诺。”

事情发展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求饶,几位大臣便被收押了。

偌大个御书房,突然间只剩下了帝后和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儿。

玲珑瞧了瞧那个哭唧唧的粉团子,叹了口气,将孩子抱了下去。

洛衍书拽过摇光的手,问道:“方才我可是吓着你了?”

摇光摇了摇头:“你是帝王,本该这样,陛下这般时,甚是迷人,为何人后你却那般没脸没皮?”

洛衍书:“......”

他的皇后向来与旁人不一样。

“陛下,那孩子,你却打算如何处置?”

“稚子无辜,估计他娘也不知道他爹是谁,找个良善人家收养了吧。”

摇光点点头:“还是把身世瞒着的好,让小孩子清清白白地长大,莫再和他娘一样。”

洛衍书理了理她的鬓发:“你倒是个心善的。你放心,朕这一生,除了你,不会再娶任何一个女人,没得把你卷入那些龌龊纷争。只是......”

“只是什么?”

洛衍书暧昧地笑了笑:“只是绵延子嗣,开枝散叶的重任就要落在皇后一人肩头了,皇后还要多努力才是。”

“洛衍书你又不要脸。”

“没大没小,叫朕陛下,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学过没?”

洛衍书逗着摇光,刻意让她不去想刚刚离开这儿的那个女人,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后便步入了死亡。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那场腥风血雨与她无关。

昭安四年末,礼部温尚书、户部梁尚书并盛安府尹,买通民妇,冒充皇嗣,陷害皇后,试图混淆皇家血脉,祸乱宫闱,其心可诛。

帝查之,念其功高劳苦,免其死罪,抄其三族,没入奴籍,三代以内不得科举经商。

两大世家轰然倒塌,与其息息相关的各大世家也皆受了重创,天子趁此之际,将分散在各个世家中的权利纷纷收回,牢牢掌控于手中。

两朝更替,新贵旧臣争利,导致分崩离析一盘散沙的大楚朝廷终于在新帝亲政的第五个年头,实现了高度集权。

而就在这样的高度集权之下,明德帝洛衍书带领他的心腹,开创了几百年来最强大的盛世。

史称昭安之治。

而那场腥风血雨之后,再没人敢提出让天子扩充后宫。

于是这位盛世之主,坐拥天下,却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人,一帝一后,白首不离。

不过那些都只是后话了,在摇光心里,洛衍书不过是她的爱人,她的夫君罢了,只是她的夫君有些特别,所以事儿多了些。

她其实未尝不知洛衍书给她营造的盛世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可是她相信洛衍书,于是她便放纵地享受他的宠爱。

宫人说,皇后夜夜宿在崇华殿是不合规矩的,于是从此变为洛衍书夜夜宿在凤仪殿,甚至搬了半个御书房过去。

宫人说,皇后老是直呼陛下名讳是不合规矩的,于是每次洛衍书来见摇光时便勒令下人用棉花捂住耳朵,他的皇后,便是叫他臭不要脸,也是甜的。

宫人说,皇后老是贪凉,又爱吃冷食,又爱玩水儿,长此以往,于龙嗣不利,于是洛衍书下令以后凤仪殿要用冰必须过他的眼。这件事,可纵不得她。

又是一个夏日的午夜,摇光蒙了一身汗,觉得难受极了,推开洛衍书:“热死了,你若再不准我用冰,我便不要你抱了。”

洛衍书熟练地从枕边拿过扇子,给她扇着风,无奈道:“这才初夏,你早早用了冰,又要受凉。太医说了,你因为上次坠江,受了寒,这几年不好好调养,于子嗣一道会有些艰难,所以莫要任性可好?”

摇光撅了撅嘴,不满地背过身去。

洛衍书轻轻给她扇着风,吻住了她的耳垂:“摇光,我想要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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