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决战之约（三）
“谢枝枫，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星辰殿的一位长老闻言脸色变了一下, 当即是冷声喝道, “身为我星辰殿的弟子, 你竟敢擅自闯入禁地, 既然现在已经出来了，还不快去刑事堂领罚！”
很显然，老者并不想参与到这场争端之中。他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如果不是眉头紧皱, 倒真的像是不世出的仙人一般。
谢枝枫却是毫无反应，少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老者所说的话语。一双似乎藏着星辰的眸子只是在看着穆泠。
谢枝枫的眼睛格外专注，就像是漫天星辰在黯淡下去之后又在顷刻间散发出了夺目的光芒。说不出的深邃, 也说不出的好看。
[他的眼睛果然和小说里面描述的一样。]
系统突然听到了穆泠的小声低喃声。
在小说里面, 谢枝枫的长相很普通, 放在又无数美人的修真界里面更是如此。但作者却极近笔力去描述了谢枝枫的眼睛，一双将他的容貌完全压下去的眼睛。
[宿主？]
系统轻轻唤了穆泠一下，机械似的电子音里面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情感。
虽然被人这般说着，少年的面上还是没有露出来任何的端倪。他的额间有一些细汗, 墨色的碎发濡湿在他的脸颊上, 那张好看的脸上更是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可系统知道, 穆泠的心乱了一下。
虽然很快, 但却是在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我曾经真的很希望有人能跟我说一句这样的话。]
过了很久, 系统才听到少年很轻很轻的一句话, 像是藏在云雾之中。如果不是系统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穆泠的举动, 它都有可能错过去。
[那你开心了一点吗？]系统的声音里面无端地出现了人类的情感。
[只是, 是曾经啊。]
穆泠的眼微微垂了一下，[我等了很久很久，在我活着的时候在等，在我死后的漫长时光内也在不停地等，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
[所以，我乏了，我已经不想等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穆泠却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系统，你说谢枝枫为什么会说出来这句话？]他和系统对话的声音里面少有地出现了一些别的意味。
被视线围绕着的少年突然轻咳了一下，这是他难得流露出来的一丝弱态。浓密鸦羽的睫毛开始轻颤起来，似乎是因为咳嗽引起了身体的某种变化，他的脸颊上飞快地染成了一些霞色。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个像是只存在于九天的仙人身上才出现了一些人气。
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演武场突然变得格外安静。一种不正常的安静，似乎怕惊扰着些什么，又似乎掩盖着某种阴暗。
系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缓缓地说出来这句话的，[因为他爱你。]
[是啊，他爱我。我果然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我如果真的希望他不爱我，就不该在他陷入危难的时候去帮他，那样做，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罢了。]
[我只是告诉他让他不要对我好，以为这样就不是我的过错了。这样的话，等到他以后后悔痛苦的时候，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穆泠似乎轻笑了一下，[毕竟我早就警告过了，不要对我好。]
众目睽睽之下，穆泠转过了身。
少年就那么平静地走到了那个责备他的人面前。
那是个长相比较俊秀的少年，身形纤弱，唇红齿白，眼睛黑亮，放在修真界中，也算得上是个少有的美人。
“你是在指责我？”
没有预想中的气急败坏，也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丑态，站在顾冥面前的少年依旧透着一股高贵。
顾冥听到穆泠这样朝着自己说道。
等到近了，顾冥才发现眼前的这人长得极为好看，那道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
看着后者眉眼处缠绕着的孱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穆泠没有释放任何的威压，顾冥却觉得自己的气势无端弱了几分。
“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我为什么不可以说？”总算是鼓足了勇气，顾冥的声音里面还是带着些强硬。
“那你究竟是在指责我呢，还是在嫉妒我呢？”穆泠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好看，但就像是某种审判一样让顾冥一下子就煞白了脸。
“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心思似乎被摸透了，顾冥还是咬着牙说道。
“你嫉妒我能够引发这一切，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黑发黑眸的美人看着他，然后给出了一个总结语，“你想要成为我。”
“你在思考，我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又在愤恨，因为我完全不去珍惜。你在幻想成为我，你应该在想，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一切。”穆泠似乎沉吟了一下，顾冥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变得越来越难看，可少年却似乎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
他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平淡无奇的事实，突然穆泠笑了一下。
就像是某种罪恶一般，那张向来清冷的脸上出现一抹绯丽的艳色，这种猛烈的冲击让所有人的瞳孔都紧缩了一些，包括顾冥 。
“可惜你不是我。”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他们机会，不然的话，你岂不是连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穆泠的笑容只是转瞬即逝，可顾冥鬼使神差地，就是没有办法忘记那抹笑容。他沉默地看着神情已经恢复了淡漠的穆泠。对方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了。
顾冥从来没有看到这么一个能把所有事情都看得通通透透，可又可以彻底从中脱离开的人。
突然间，他好像知道穆泠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原因了。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粉身碎骨，也想要靠近他，想要留住他。
可是谁也留不住。
[宿主，只要你开心就好。]系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种没有预兆的话让穆泠微愣了一下。
[你帮了谢枝枫，是他的荣幸。你不想帮他，也并没有什么。你想要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后果，只要你开心就好。]它里面带着的人类情感似乎更浓厚了一些。
那是身为系统的它不该出现的温柔和宠溺。
不知为何，它的声音也变低了一些，[我承诺过的，只要任务结束之后，这些事情都不会牵扯过你，所以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修行者讲究因果。
它会为他处理好一切，不管是他犯下了如何得罪孽，又惹得世界变得怎样混乱。他所种下的因，都会由它来承担那果。
[宿主，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系统并没有说出来前面的那些话，刚才的温柔似乎只是一会错觉，它的声音就变成了刻板。
穆泠的脚步顿了顿，少年的眼神里面掠过了一些什么情绪，但他的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系统，你这样说，我会误会你也爱上了我了。]
[如果……不是误会呢？]
穆泠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声音里面出现了一些凉薄，[系统，你知道的，我以前没有心，所以我从来不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因此爱上我的人只会得到痛苦，因为他们的付出从来没有办法得到回报。]
穆泠抬头看着离他不远的谢枝枫，对方子夜般的眸子里面似乎藏着复杂的情感。那种情感很炙热，和他沉稳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谢枝枫。”黑发黑眸的少年慢吞吞地张开了口，“如果我们还能够再见面，见面之时我会送你一场机缘。”
[坏人确实不该去奢求那些光明，如果坏人没有办法坏得彻底，他就太容易受伤了。]系统又听到了穆泠的话语，后者的声音里面似乎有了一些复杂和抱怨，[我不想我受伤啊，谢枝枫，我警告过你了，所以不要后悔。]
“穆穆是要离开了吗？”看着穆泠的身影慢慢消失，林佳悦皱了皱眉。
谢枝枫的眼睛里面一片暗沉，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嗯。”
好不容易从禁地里面出来的好心情似乎消散了不少。少女看了看谢枝枫，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沉重的氛围，眉头渐渐松开，少女的声音里面还是活力满满，“谢枝枫你要加油啊，你只有变得很强大很强大，才能够保护穆穆。身为穆穆的族姐，你如果过不了我这关，我是不会让你拐走他的。”
[宿主，我们是要回连云楼吗？]
[嗯，我要闭关，直到宗门之战开始之前。]
“我知道。”谢枝枫看了林佳悦一眼，两个人虽然是小说里面的主角，但中间却似乎完全没有了某种情愫，反而像是朋友一般。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我必须要变得强大。只有那样，我才能够追逐得到他。”
“不错，不错。”林佳悦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笑意，她拍了拍谢枝枫的肩膀，“跟着姐混吧，本小姐会助你一臂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