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进京的旅途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父亲作为边陲地区的总督便开始进京奔丧的准备，而母亲则决定带着我们一同前往。　我听到这个决定，还是相当高兴。繁华的帝都终归比卡兰迪尔要塞这个大兵营有趣多了，那里也承载了我幼年的大部分回忆，何况还有两个好几年没见的哥哥。我作为家里最年幼的妹妹，颇受两个哥哥照顾，尽管以我的心理年龄来看那只是两个小鬼，但照顾就是照顾，人要感恩哪。　作为个八岁的小女孩，我还不需要关注太多其他的东西，好吧，这段时间家教课程依旧没有停掉，实际上还根据我的表现增加了不少新的内容，真是可悲……　已经十三岁的苏西迩丽雅则要开始记住一些贵族家谱，甚至要背出一些上流圈的人物，背景及喜好，为即将参与的帝都社交活动做准备。　我课暇时偷偷翻看了下姐姐需要记忆的内容，呃，或许还是家教课程更有趣一点，那些谱系内容里面，光看着一团乱麻式的人物关系就已经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　父亲是个做事果断麻利的人，很快他就已经完成了各项安排，自己带着两百精骑先行出发。我们这些家眷则跟在淄重队里，里面都是些将用于活动的贵重礼品，这次护卫的级别很高，但也让队伍显得臃肿。　进京的喜悦让我感觉轻松起来。尽管在母亲面前依旧需要装乖孩子，但显然不像上次旅途那样难熬。　……　父亲对领地的整治颇有成效，修建大量道路，钉下了很多新的哨堡，一些大道上甚至每隔半天距离还有一些避难所，可以给予商队临时庇护。加上对安森各部落的分化政策，现今境内在大道上遭受袭击的可能降低了很多。　于是这次旅途，母亲不再阻止我们看风景，当然，要保持淑女仪态。而现在的大道，还能时不时出现南来北往的商队，各地新鲜的货物，和各式各样的人物，这给我们的旅途添加了不少乐趣。　等离开诺森佛利亚，进入真正的帝国境内后，周围的色调逐渐变得欢快起来，田园牧歌式的风景让我相当的愉悦。　……　前面一支商队靠在路边，等待我们的车队先行通过。　苏西迩丽雅靠在窗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突然她用手肘推推我，不淑女的举动招来母亲之凝视，这让我两气势为之一顿。　我们驾轻就熟地扮演起淑女，正襟危坐，但苏西迩丽雅的脸上依旧没有收敛调皮的神情。　“你看那个，艾尔特丽雅。”，她用眼神示意方向。　顺着姐姐的视线，我看到了对方车队的一群半大小子，根据当初帝都生活的记忆，这些应该是苏玛尔人。帝国东部的原住民，被征服得很早，习俗上各方面已经跟帝国人没啥区别，只是脸型较为独特，比起帝国人他们五官更为柔和，头发颜色更深，而性格更加内敛。　所谓有趣的地方在于，现在他们大半都在偷看坐在车窗边的苏西迩丽雅，那种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纠结。看见苏西迩丽雅回视的目光，就像鸽群遇到老鹰一样纷纷躲闪，看得姐姐大人咯咯笑个不停。　“太有意思了，艾尔特丽雅”，她很淑女地掩嘴制止了自己的轻笑，“你看他们的眼睛，就像兔子一样胆小。”　好吧好吧，真是男人的耻辱，我很女人地翻了一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等到车队走到尾部的时候，苏西迩丽雅突然惊了一下，结果她的过度反应又导致了我的惊吓，最终招来母亲的呵斥。　“怎么回事，苏西迩丽雅？”，我不禁抱怨。　姐姐目光有些躲闪，说道，”你看那个。“　那是一个男人，这听起来确实有点废话，但这的确是个男人，很独特的男人，像是个混血儿，我看不出这是那个种族。阴郁，又像野兽一样桀骜不驯，我蓦然想起记忆里那个高大的天选者，但这个的眼神却还透露着，深深的心机？他扫过来的眼神让我也一阵颤栗，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好吓人。”苏西迩丽雅很淑女地拍拍小胸脯。　“不过还是比不上爸爸。”我评价道，无论是外表还是眼神。　姐姐想了想，点点头，但眼神透露着她依旧有点心有余悸。　现在谁才像小兔子？　……　景色开始变得繁华起来，时不时能看见镇子，我们在一个比较大的镇上停了下来，看来今晚我们终于有舒适的床铺睡觉了。　镇上有不少旅馆，我们找了一个最大的，大部分士兵和随从留在镇外，只有一些精锐护卫和仆人跟着我们住了进来。　不愧是最好的，这条件甚至比卡兰迪尔要塞的房间还要舒服，好吧，那毕竟只是个要塞。母亲还在楼下交代事情，一些仆人已经上来收拾好房间，苏西迩丽雅愉悦地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滚来滚去。　啊喂，你已经十三岁了，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举动好吗？　为什么感觉我才像个姐姐？我扶着额头内心吐槽不已。　“好啦好啦，艾尔特丽雅，不要总像个小大人”，姐姐试图蛊惑我，“现在母亲不在，这可是难得轻松的时机啊。”　好吧，放松点，我点点头，然后就出其不意扑过去掐她的痒痒肉，挠她腋窝，哦，小鸽子都有点开始长大了么，嘿嘿。两个小女孩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嬉闹了好一会，母亲竟然还没有上来，我有点疑惑。　阻止了苏西迩丽雅伸过来的魔爪，我们在女仆的帮助下收拾凌乱的痕迹，相互查看了下，嗯，人模狗样了，母亲应该不会不高兴。　出了房门外，听到些模糊的人声，有些是母亲的，还有些则是个陌生的女人嗓音。我有些疑惑，跟着苏西迩丽雅准备下楼。透过过道护栏，我们注意到楼下的大厅多了不少人，领头的也是个女人，看着装扮和气质，大概又是谁家的贵族夫人。　“那，那是维特塞斯的总督夫人，出自科里迪奥家族，是个大家伙。注意仪态，艾尔特丽雅。”　“明白。”　……　“哦，这两位就是爱奥多娜的千金吗？”一个很有活力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很愉快的声调。　母亲回头看了下我们，注意到我们下楼的姿势很完美，点点头，算是肯定。　我和姐姐稳稳当当走到母亲身边，一左一右，给面前的贵妇施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　“夫人您好，我是苏西迩丽雅，诺森佛利亚，卡兰迪尔家的大女儿。“　”夫人您好，我是艾尔特丽雅，诺森佛利亚，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　看不清母亲的反应，但没有反应就是好的开始。　倒是面前的贵族夫人笑了起来，开心的说道：“爱奥多娜，看看你教的女儿，多么出色。”　“您过奖了，小女调皮得很。”母亲谦虚了一下，才向我们介绍了这位夫人的来历，然后又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　我们一定像两件精美的手办，正襟危坐地处在母亲两边，不敢动，不敢动。听着她们在那拉着各种家常，甚至有不少闺闱趣事。　“嘻嘻嘻，所以说，当年你也是个野丫头呢，爱奥多娜。”，然而贵妇嘴里说着，目光流动，却朝着我和姐姐眨眨眼。　母亲意外地有些赧然，没有搭话。　在别人孩子面前倒人家父母早年的糗事真的有点过分了欸，哦吼吼。　”你家的大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呢，准备找婆家了吧？“，贵妇豪放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可惜我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小儿子还太小，不然真想跟你结个儿女亲家。“　”呵呵“，母亲咪了一口果酒，没有接话。　突然贵妇往前一探，那张化着浓妆的脸变得离我很近，一股入腌的香水味淹没了我，这让我气息一滞。只见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睛里流动着欣赏的神色，那种仿佛评价成色的探究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末了她收回身，转向母亲说道：”真不愧是你和他的孩子。“　母亲斜了她一眼，杯子遮住了脸。　“你小女儿这眉目，再过几年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呢。”说完还朝我眨眨眼。　干你屁事，我有点不爽起来。　“我小儿子十岁了，不如找时间见个面？”　“……”，母亲放下杯子，“艾尔特丽雅还小，这事她父亲说了算，以后再说吧。”　阿咧？我心头一跳，骤然发现嫁人离我这么近。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还小，把这个问题一再无视。今天被这位贵妇一提，即使母亲说以后再说，但显然也没几年好蹦跶，该来的终归要来。　怎么办怎么办？　后面这次谈话说了什么我都没有什么印象，脑子只盘旋着一个声音：　以后要嫁人怎么办，以后要嫁人怎么办，以后要嫁人怎么办……　……　我不想嫁给男人啊，我哭给你看——　……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了？”，苏西迩丽雅在我眼前使劲晃手，试图引我回神。　焦距总算重新聚拢，我把姐姐紧紧抱在怀里。　“苏西迩丽雅，我不要嫁人！”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