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周末。
文案组的温泉酒店“两天一夜”。
余诺有点闷闷不乐。
自从知道程尽也会去, 余诺就感觉像是学校好不容易组织场春游，班主任突然宣布也要去。她本来把书包里都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 现在又全部都得倒出来。
她本想痛痛快快地跟朋友们嗨一场，也还特意准备了超小的比基尼, 想和方蜜一起泡场温泉再来次美美的香熏SPA呢。可是现在——
“哼。”
余诺提着行李箱下楼，狠狠地挖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程尽。
又守着一杯巨大蔬菜汁的程总莫名：“……”
好在, 猴子黄打电话来说借到一辆七座车, 他亲自接大家一起去温泉酒店。余诺听说不用跟程尽同行，顿时又雀跃起来。她兴冲冲地拎着行李箱，直奔约好的路口。
很快，上了车。
车里人早就到齐了。
一身粉红到闪眼的方蜜蜜还拿了车上的麦克, 一等余诺上车就塞到她脸前：“我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 然后一起去……”
“……东京和郊区。”余诺接。
方蜜抗议：“诺诺姐！”
余诺眨眨眼睛：“温泉酒店不就在郊区吗，你还想带我们去巴黎？那猴子就不能开这辆车了，估计得借架战斗机来！”
车厢里顿时轰然爆笑。
余诺也笑倒在方蜜身边。
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上辈子，她没有什么朋友, 每日陪伴她的就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脑。她每天对着屏幕码呀码呀，码到天荒地老……还是扑街。
但是这辈子, 她忽然身边有了这么多朋友。有笑、有泪、有相聚。真幸福。
……
车子直至郊区温泉酒店。
大家分好了房间。
立刻, 呼朋引伴。
先去痛痛快快泡了一汤温泉，方蜜又拉着余诺去二楼做了一场汗蒸, 热气腾腾毛孔打开的时候, 去香熏精油室做了一个特别舒服的全身精油香熏SPA。
舒服得几乎全身每一粒细胞都打开了。
余诺趴在香熏床上, 柔软得几乎都快要化成一汪水了。
隔壁的方蜜好奇地打量余诺：“诺诺姐, 你皮肤也太好了吧，揉一揉都快掐出水来了。你看精油抹在你身上，你白得都快要闪闪发光了！”
余诺脸红：“哪有……”
方蜜：“还有平时总看你穿制服，没想到你腰这么细，胸还这么……大……”
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可怜兮兮地低头望自己……输了。
方蜜：“诺诺姐，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走了锦鲤运的男人娶走你……就凭你这身材，你这皮肤，他还不爱你爱到死去活来！我都要嫉妒那个男人了。”
“啊？……呵呵。”
余诺都被小姑娘“基友互吹”得不好意思了。但是为什么当蜜蜜提起“那个走锦鲤运的男人”时，她竟不由自主地会想起程尽呢……
不不不。这么美好的温泉之旅，那个家伙千万别来破坏。
……
于此同时。
“那家伙”刚刚踏进温泉酒店的大堂，严宁跟在身后，手里捧着文件电子屏伸到程尽的面前：
“总裁，财务中心的紧急汇报。”
“营销中心的请示。”
“海外组的数据汇总……”
严宁一页页速翻，程心拿起电子笔，直接在电子屏下龙飞凤舞地签字。电子屏不停嘀嘀轻响，总公司里还不停有文件传进屏里。
程尽迭眉：“还有多少？”
严宁：“五、七……九十张吧。”
程尽瞪他。
严宁低头，小声嘟囔：“……公司里明明忙得都要起飞，为什么还非得来什么温泉酒店……”
程尽电子笔一放。
“严宁，今天晚上把公司这个月所有的结算数据重新核算一遍。”
“所有？？？”小冰山助理一个没绷住，声音提八度直接喊了出来。
黑化大总裁眉尖都不跳，点头。
严宁：“……”
温泉、烧烤、休闲，都离我远去……
……我要上个天台，谁都别拦着我！
……
暮色沉沉，大家期盼已久的休闲烧烤大会终于要开始了。
余诺特意回房间，从行李箱里掏出了那件绿油油的休闲卫衣。她想起试衣服时，程尽就一脸想吐嘈的表情；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想穿上好好气气他。
卫衣上身。镜子里衬出刚刚沐浴后粉白白的脸颊。
“明明很衬气色嘛。他没眼光。”
余诺对镜中的自己下个评论，高高兴兴地下楼。
楼下自助烧烤中心已经生起了冉冉的炭炉，中年油腻段正正和精灵猴子黄正在为大家精心烤制美味的晚餐。段正正架子拉得十足，猴子黄热情翻面。
炉边围观的方蜜蜜和大姐却——
方蜜：“啊，肉还没熟，青椒都糊了！”
大姐：“先撒盐再放胡椒粉！鸡腿掉火里了！”
“………………”
天亮之前能吃上饭吗？
余诺笑眯眯地迎上去：“没关系没关系，大家放轻松。反正就是来玩嘛，重在参与。组长，猴子你们尽管烤，烤糊了烤焦了算我的。”
段正正和猴子黄同时感激地抬头。
“……反正我行李箱里还有五碗泡面。”
！！！
余诺诺你被开除出文案组了你鸡不鸡道！
大家又笑闹成一团。
段正正烟火扇得山响，猴子黄鸡腿烤得啪啪香，大姐帮忙撒孜然，方蜜蜜又搂住余诺开始放声嗨歌。正当小姐妹俩深情齐唱：
“对面的鸡腿你看过来，看过来……看……嗝。”
看过来了。
程尽。
云上科技的大总裁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助烧烤坪，一言不发地就往文案组对面的凉椅上一坐。
文案组瞬间消声。
段正正的炭火还在扇得呼呼响，猴子黄的鸡腿还在啪啪扔，大姐还在哗哗撒，可是……再没人多说一句话。搞笑，总裁咧，大老板！比顶头策划中心经理还要大大大三级的云上的最大的BOSS！
他坐在对面，谁敢吭气。
于是，本来该是十分欢乐的烧烤大扒，突然就诡异地变成了……烟雾缭绕……但众人沉默的……寂静岭。
“咳咳咳！”余诺实在被呛得受不了了。“不行，这样太没意思了。我去支开老板。”
“太好了！”方蜜鼓掌，但瞬间：“你……你怎么老板？支开？段组长，诺诺是不是疯了？”
段正正也目瞪口呆。
“各位注意，一旦余诺失败，五秒钟迅速撤离！”
……
余诺走到程尽面前。
程尽用着个极帅的姿势坐着。
身上罕见地穿着一件墨蓝色的休闲卫衣，搭了一条浅色系的牛仔裤。完全不同于他平日的西装衬衫，在常见的高冷俊酷之下，神奇地添上了一抹慵懒和迷离的气质。
余诺差点又被他勾魂。
还好理智让她保持了唯一一点清醒。
余诺微笑：“老板，怎么一个人坐这里？”
程尽收掉腕屏手机，慵懒抬下眉：“……有个人，本来该和我在一起，但现在她正在跟别人嗨得开心。”
余诺一僵。顿时知道他在说自己。
余诺：“开心就好呀，人生在世，难得开心。”
她忽然微微倾身向他，压低声音：“……你能不能不要坐在这里？你一在这儿，都没人敢说话了。”
程尽迭眉：“我又不是老虎，难道会咬他们？”
余诺挤笑：“老虎还比你可爱点。”
程尽：！！
眼看又一把摸到老虎屁股上，余诺连忙放软口气：“就当我拜托你，能不能先回房间一会？等这边烧烤弄好了，我亲自端一盘给你送上去，好不好？”
程尽不说话。
余诺又连忙补上一句：“这里都是烟啊火的，对你的眼睛也不好。”
程尽的表情放下。
站起身。却还突然想起来，叮嘱道：
“……不许放辣椒。”
余诺一下就笑了，声音清脆：“我会给您带大瓶矿泉水的总裁！”
程尽：“………………”
真想捏她的小嘴。
但是……
看在旁边齐唰唰四双围观的眼睛……算了。
程尽转身离去。
……
“好了，我和老板说了，等烤好了就给他送进房间去。他答应了。”余诺胜利，拍着手儿回到烧烤炉前。
八卦大姐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诺诺，你是我进入云上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敢支使老板的人！”
猴子黄挑起大鸡腿：“诺姐不只是财神，是仙女！仙女下凡。”
老仙道般的段正正则老神在在地捋起自己飘逸的地中海长发，从右耳抿到左耳，贴住。“录取她时我就说了，她自带仙气儿。”
余诺被逗得哈哈大笑。
……
程尽走回酒店大堂。
他今天其实非常忙碌。刚刚坐在草坪上，也一直在用腕屏处理公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来这里，特别想下去看看。
想看看在烟火香气中的她，想看看在人群中开怀大笑的她。这样的她让程尽觉得特别真实，特别热烈，特别温暖。
七年间，她几乎与他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他几乎以为和她走到了无法挽回，却没想到……她仿佛又回来了。回到七年前，回到他们初遇的那一段……
程尽低头走路。
宽阔的酒店大堂里，忽然传来一道特别熟悉的声音——
“……是的，是公司派我来的。我们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一定要尽快见到我们总裁。所以可以告诉我总裁的房间号码吗？”
程尽一愣。
那是——
简希。
她站在酒店大堂服务台前，握着手机催促着前台接待服务员。
服务员训练有素，微笑摇头：“真的十分抱歉，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信息……”
简希：“他是我们老板，我真的有重要的文件要立刻交给他。”
服务员摇头：“……我们可以代为转交。”
简希：“那万一担误了公事，你们负责吗？”
服务员微笑：“抱歉。”
简希知道问不出来了。
但是她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忽然假装自己的手机又来了电话，她扶在前台接起：“……是是是，他们不告诉我总裁的房间号……是吗？对对，总裁肯定住在总统套房……”
“贵宾楼是吗？”
“贵宾楼15层？”简希转头：“你们15层是贵宾区是吗？”
服务员简明扼要：“15-18层，都是贵宾层。”
简希：“………………”
这酒店到底用什么培训得服务员！这么敲都敲不出贵宾层的楼层！
算了！
简希放弃。
……
程尽站在大堂转角，已经把一切都听进了耳朵里。
他望着远处烧烤区还在袅袅升起的轻烟，微微地迭起了眉头。
这时，一名大堂服务生端着水果经过。看到站在墙边的程尽，立刻训练有素地问好：“您好。”
程尽点头。
但又：“等一下。”
服务生回头：“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程尽往果盘上放了一张红色的钞票。“请你现在去前台，告诉服务员1805号房的‘程’先生，现在立刻需要送两盘最新鲜的水果去。”
“1805号房？”服务生重复一遍。
程尽：“对。请一定记得是——程先生。”
服务生：“记住了，请您放心。”
服务生十分尽职，端着水果就先朝着大堂前台走了过去。
程尽倚在墙边。
听到大堂里传来他想要的声音。
然后有个高跟鞋立刻嗒嗒响起的动静。
程尽拉平唇角。
金丝镜片后的朦胧眼眸，闪出一丝黑化总裁犀利的光。
……
简希进了自己定下的套房。
站在镜子面前深吸一口气。
最后一次。她要不顾一切地再努力最后一次。程尽现在就在她同层的房间，这已经是她三年来离他最近的一次。她已经错过了谭之皓，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程尽。
她记得七年前初相遇时，她家正遭遇不幸。程尽当时是如何温柔地安慰她，又是怎样妥贴地帮她安排了家里。所以七年后无论别人怎么害怕高冷的程尽，在简希的心里，她一直知道程尽内里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不想像别的女配一样，傻乎乎地直扑程尽的床。她想重新唤起七年前他们初相遇时的记忆，她希望程尽能再想起那时孤单、弱小、又无助的她。她相信内心极柔软的程尽，一定会再向她伸出手的……
一定。
简希下定决心。
打开脚边的行李箱，拿出她特意带来的七年前他们相遇时，她穿的衣服。
一件洗得发白的浅格子小衬衫，一条磨破了洞洞的牛仔裤。马尾辫，平底鞋。
简希把衬衫穿上身。可是，怎么——
……有点紧？
难道她长胖了？胸口的扭扣都有点要扣不住。
牛仔裤套上。居然——
……卡在屁股上，提不上来了！
简希崩溃。
拼命吸肚子，缩屁屁，咬着牙抻开裤腿，提了左腿提右腿……终于，提上了！
简希颤巍巍地系上腰扣，再望向镜中的自己——
我去！怎么这么土。
简希望着镜中七年前的“审美”，差点怀疑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但是好不容易把自己塞进了七年前的衣服里，怎么她都不能再后退了。
“加油，你是最胖……最棒的！”
……
这时楼下的烧烤区。
炭火渐渐旺了起来。炉上的烤鱼烤虾烤鸡腿都渐渐熟了。
余诺和方蜜吃得不亦乐乎。
大姐眼看着端一盘光一盘，有点不忍心地提醒：“诺诺，老板可还饿着呢。”
“呃……”
余诺这才想起来，刚刚还答应给那家伙送吃的呢。
诶，真不想看到他破坏这么美好的欢聚气氛。
余诺拍拍手：“好吧，我拿点上去给他。”
余诺端起一盘食物。
谁知正在烤东西的段正正，忽然撞倒了架子边的酱瓶，酱料洒了一身。方蜜都惊呼出声，段正正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上去换个衣服吧。”
余诺：“刚好，我们一起走。”
段正正脱了手套，跟着余诺就往酒店大楼走过去。
……
两人很快到了18楼。
段正正指了指楼层尽头：“你去给总裁送过去吧。记住，别多说话。”
余诺：？？
段正正老神道道地压低声音：“老虎屁股，别摸。”
余诺差点笑崩。
果然在云上员工的眼里，程尽就是只爱咬人的“大猫”啊。
余诺：“好的组长。”
段正正心满意足地刷卡进房，换衣服去了。
余诺端着盘子，往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走过去。
于此同时。
换了一身七年前“初遇装”的简希，则信心十足地走出了十八楼的电梯。她相信自己这身初遇，一定能唤醒程尽对七年前自己的回忆。
“……1805，1805号在哪里？”
简希顺着墙上标注的房间号，慢慢地找过去。
18层的确是贵宾区，走廊装修都十分豪华，房间房门也全都装饰得十分阔气。简希一路走一路寻门号，终于——
简希看到了1805号房！
而且十分幸运，房门居然虚掩着！
一定是程尽在等服务生送水果来，所以没有关门。
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简希脑中嗡地一响，幸福得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错过程尽，错过命运了。
简希拉了拉身上有点紧的衣服，抬手，轻轻敲了敲半掩的房间。“程总……”
房间里没人回应。
简希又轻轻敲了一下：“程总，我是简希。”
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简希轻推开门——
客厅里没有人。洗手间里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
难道程尽在洗澡吗？我的天，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简希这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她推开门，特别勇敢地走了进去。
“尽哥哥……”简希提高声音，“尽哥哥，你在里面吗？”
洗浴间里，五星级酒店的“热带雨林”正在哗啦啦作响。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间的动静。
“谁呀？”
水声混着雾气声，男人的声音低低婉转，听起来就是那么诱人。
简希神魂颠倒。
简希：“是我呀，尽哥哥。”
靖哥哥？
……黄蓉来了？
“先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洗浴间里，水声停住。
有人影，影影绰绰地向着洗手间的房门口走过来。
简希激动得手都颤抖了，连忙跑向洗手间的玻璃门前。就在玻璃门被拉开的片刻，简希摆出一个特别无辜、弱小、又可怜 的姿势，在玻璃门一被拉开的瞬间——
简希忽闪忽闪浓密长睫：“尽哥哥……我……………………啊！！！”
“啊————”
拉开的玻璃门后，男人也一把摁住身上的浴巾，失声尖叫！
……
余诺刚刚敲了一下程尽的房门。
一身休闲装的男人，刚刚拉开门。
他似乎从烟雾缭绕的烧烤区回来，又洗了个澡。湿漉漉的黑发垂下来，发梢还微微滴着水。可正是这样细微的凌乱，竟然奇妙地中和了他脸上凌利的棱角，居然把程尽衬托得性感而迷人。
余诺忽然脸都红了。
“老板，我我我给你送……”
“你进来。我就吃。”程尽倚在门边，嗓音低哑。
余诺脸顿时滚烫。
他他他这是说得什么话。怎么好像不是吃鱼，反而是要吃她……
余诺低头：“我不……”
她用力把盘子塞向他，随时准备转身就跑。
程尽忽然伸手，没去接盘子，反而一下握住了余诺的手。
余诺一惊。
他要干什么？难道大猫它……
眼看着下一秒程尽就要把余诺拽进他的房间。谁知，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走廊另一侧的1805号房间，突然响起了简希惊天骇地的尖叫！
程尽敛眉。
余诺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着火了？？？”
……
1805号房里，简希目瞪口呆地瞪着刚刚从洗浴间里走出来的，把自己包成圆滚滚的小肉肠一样的——
……中年油腻……段正正！！
“啊！！！！”简希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