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星光淌落。
午夜静谧。世间一切的暄晔吵闹, 在这一刻，似乎都远远褪去。暮色星辰下, 只有我和你。
余诺坐在程尽的膝上。
身后银幕闪烁的光影映在程尽的脸庞上。他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凌利的下颌棱角在闪烁的光影里被淡淡抹平。金丝镜片后，再不是平日锋利的寒光, 桃花眼眸里, 尽是摇曳而潋滟的点点水光。
他好看得惊人。
他迷人得惊人。
他霸道，却又极致温柔地捧住她的脸，勾住她的颈子将她慢慢地拉进他的怀中……他的气息永远是清新而温热的，放在他胸口的掌心下, 肌肤又是那样极致的滚烫……
她都快闻不到空气了, 身体四周完完全全被他的气息笼罩。
“诺诺……”他低头。
鼻尖轻轻蹭到她小巧的鼻尖。
绒绒的，软软的，有点轻痒的触感。
“嗯？”她软糯糯地应声。
单身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余诺, 第一次被男人搂在怀里，轻蹭鼻尖……她简直从头顶红到脚趾, 全身又热又烫, 整个僵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想撒娇，可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 却又软又甜, 乖得几乎能一把掐出水来。
男人的心被这样的声音撩拨得疯狂, 轻握着她的颈子几乎想一下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但是程尽害怕吓到了她。
他轻轻地把她拉近, 甜软的小脸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嘴唇。
他嗅到了她脸上淡淡的香。
柔软的，甜暖的，婴儿一样淡淡的香。
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温润如花瓣一样的触感。他很慢很慢地向下，贴近他一直疯狂渴望的樱唇……
“诺诺……”程尽轻唤她的名字。
“程尽……”余诺已近意乱情迷。
他靠得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要吻上她的唇……她的心跳强烈地都快要蹦出胸膛，她的掌心贴在他的肌肤，渗出了微微的汗水……
他终于，印上她的唇角。
男人的气息。
她乱得指尖微抖。
程尽低头，想含住她的唇瓣……
“……你还……爱我吗？”他轻吟，唇要吮上她的唇。
余诺却倏然一僵。
情动、迷乱、慌张，在他脱口的这一句，瞬间冰凉。
余诺忽然后撤——
抬手，挡住自己的唇。
程尽吻在她的手背上。
嗯？？？
男人讶异，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情.欲未褪，还闪烁迷离地望着她。
“诺诺，怎么了？”
“…………”
余诺手有点发抖。长睫望着面前的程尽，忽闪闪动。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在这种时刻，她的心里竟忽然没了万千柔情，反而……那么酸涩？
余诺硬是微微挤出一点点笑：“……太，太累了。”
“时间也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忽然从程尽的膝上跳下来，急匆匆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出了星光影厅。跑得那么着急，那么匆忙，连她“最喜欢的人”都丢在了原地。
程尽坐在沙发椅上。
听着身后大门被推动，大门又砰然关闭的声音。
心像忽然倾泄进来的午夜的光，闪动，又消失……
……
余诺躺进自己柔软的床铺里。
紧紧裹住真丝的羽被。
她在枕头上翻来又倒过去，几乎整夜都没有办法入睡。窗外的霞色都开始一点一点的亮起，床头上的云宝静悄悄微亮。
云宝：“……六点了。主人你是要睡还是起床？”
余诺看着亮圈圈的云宝，竟然也有点心酸。“云宝，如果有个人问你……还爱他吗？……代表什么？”
云宝闪闪漂亮的光圈。
乱码。
半分钟后：“已为您搜索……网上你还爱我吗？歌词、电影、小说、视频采访……”
叽哩咕噜各种奇怪的声响。
接着，似乎是搜到一个短视频采访，云宝的音响里传出：“……如果男朋友问这句话，代表他还特别特别爱着自己的女朋友呗！少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
……
余诺沉默下去。
不再说话。
而是慢慢地将羽被拉到自己的下巴，埋进去。
……
休息日中午。
程尽游了个泳进来吃早午餐。吹干头发进餐厅，却发现只有蒲姨在摆盘。
蒲姨做了两份丰盛的午餐，看到程尽问：“先生，小夫人还没起，你们昨天年会是不是回来太晚了？”
程尽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余诺的房间。
房门依然紧闭着，并且没有任何声响。
程尽脸色有点冰：“先别叫她。”
蒲姨点头：“那，我先把午餐给小夫人留起来？她起床了我再热给她吃。”
程尽点头。
蒲姨就又把准备好的饭菜重新摆回托盘，然后准备端回厨房里去。
程尽：“我下午有一个应酬，可能需要出去几个小时。如果她起床了，替我看看她。”
蒲姨有点狐疑地看着。
“……她平时就经常流鼻血，身体不太好，昨天玩得太晚，我怕她着了凉。”程尽补上一句。
蒲姨笑眯眯，点头。
“好的，先生。”
蒲姨端着饭菜，又回去厨房了。
诺大的餐厅里，只剩下程尽。
他一个人坐在巨大的玻璃餐桌边，默默地吃着饭。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沉寂孤单，再一次爬了上来……
程尽抬头。
再一次，看向余诺的房间。
……
下午，程尽出门去了。
一直睡到几乎黄昏的余诺，终于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睡得口干舌燥，一醒来就翻身下床，抓起床边的温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放下水杯，她又跑进洗手间，快速地洗了一个脸。
微凉的水淌过脸颊，才让余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
不，或许不能说是噩梦，而是一个挣扎的梦。
梦中，她又穿回了普普通通的扑街选手余诺。但是，她依然能看到书中的世界。她看到昨夜还将她抱在怀里的程尽，和真正白富美的妻子余诺，深情拥抱。
她自己，像是被丢弃在街头的小狗，只能瑟缩在一角，遥遥远望。
她慌乱极了。
但梦中又突然出现七年前，她码字的那部报废的旧电脑，屏幕上出现她一直卡住的“新婚之夜”那一章——
光标居然自己慢慢移动，把卡住的章节，全部删掉了！
然后屏幕上缓慢而清晰地又出现红色的大字：
【章节删除，新婚之夜已延后……】
【剧情修正，黑化总裁与千金余诺的结局走向不明……】
！！！
余诺一下子就惊醒了。
望着洗脸镜中，自己满是水滴的清丽的脸庞，余诺怔然出神。
剧情，已修正？
结局，走向不明了？
那是不是代表，程尽不会再继续黑化，而文中的这个世界，也已不会再因为卡住的“新婚之夜”而崩塌？
是吗？是吗？
哦……
……
晚餐过后。
程尽匆匆回到别墅。
整个会客当中，他就一直相当的心不在焉，这是跟随程尽数年的严宁，都从来没有见过的事。如果不是下午的这个客人，是个和政府有相当关系的要员，严宁估计程尽根本就不会亲自出现。
好不容易要客提前十五分钟要离开，临走时客气地说了一声：“今天就不麻烦程总招待了。”
程尽：“好。”
？？？
这句话一出，客人愣了一下，连严宁都愣住了。
简直是有点赶人的意思了吧。老板也太不计较了。
严宁连忙打个圆场，把客人哄了出去。
回头，就已经看见老板点开腕屏手机，一脸凝重的表情飞快地在屏上滑动。
没有一点消息。
一下午，严宁都没有看到程尽的腕屏震动。于是程尽立刻叫严宁送他回别墅。
一路上，程尽一个字都没有说。
也再没滑动他的腕屏。
严宁忽然觉得气压极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老板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场又开始渐渐酝酿，聪明的小特助也就再也没开口追问一个字。
程尽终于回到别墅。
一进正厅，神经极敏锐的程尽立刻就感觉到了异样。
他看了一眼餐厅。
看了一眼客厅。
餐椅板板正正的。沙发上的抱枕没有一丝繁乱。别墅中的新风系统静静地吹着，空气中充满了新鲜清新的味道和……冷。
怎么会，冷？
程尽没有叫蒲姨，三两步就走上了楼。
站在余诺门前。
他抬手轻敲了一下。但随即，他立刻猛然推开了房门——
程尽抬手，抵住眉。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踏进正厅时，会有那种莫名的“冷”的感觉了。
……一直繁乱而热闹的她的房间，这一刻，整理得干干净净。粉色的床铺被叠得整整齐齐，云宝乖乖地摆在桌上。化妆柜瓶瓶罐罐一样不少，曾经飞上天的鞋子衣服，全都收进了衣帽间。
一切都很干净。
很整齐。
却，唯一少了……女主人。
程尽抬眉，看到床边桌上摆着一份整整齐齐的离婚协议书，抬头和最下方的页面上，工整地签着“余诺”的名字。她还在协议之下，放了一张白色的便笺纸，纸上清晰地写着：
【离婚协议，我签好了。谢谢你给了我三个月的冷静期，现在，我想好了。】
【我们，可能还是不适合继续走下去。所以，希望你将来能遇到更好更爱你的人。我走了，保重。】
……
……
……
程尽站在桌边。
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和她亲笔写下的信。信纸拿开，那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酒红色的腕屏手机，也被静静地放在桌面上。
程尽没说话。
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沉静地望着桌上的一切，那双掩映在金丝镜片之后的桃花眼眸，从粼粼荡漾的水光，一点一点，渐变得锐利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