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晚饭到底没用韩晓熙做，有了肉，王桂兰就怕她做不好，白白浪费了好材料，就忍不住还是自己动了手。
胡明翰带来的肉可是正宗的五花肉，一条足足有四五斤，半肥半瘦。王桂兰看见那厚厚的油脂，精神都恢复了大半。她仔细地把肥肉片下来先炸成油，竟得了满满一碗的猪油。
整个楼道因为炸肉的香气而吞咽声死起，大人还好些，小孩子那可是都围了过来，也都想混一口油渣吃。
王桂兰也不小气，一人给分了两块儿，剩下的分做两半儿，一半留在家里，等会儿儿子，媳妇儿都回来了也能做个菜。还有一小半，细细地给撒了点白糖，递给韩晓熙，让她拿去对面跟吴雪芬一起当零嘴儿吃。
吴雪芬闻到对门儿的香味儿，早就在家什着脖子等她了，见她进来，“嗷”地一声就扑了过来，嘴里还不忘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可早就听见那群小狼崽子的嚎声了。”
韩晓熙指指上面的糖霜道：“不是在给你加料吗？要开小灶不得比别人多等会儿啊！”
吴雪芬这下可顾不得再跟她斗嘴，也不用筷子，伸了两根手指就捏起了一块丢进嘴里。
“你爸妈都没在家？”韩晓熙问道。
“嗯，我爸去楼上跟王伯伯他们下棋去了，我妈去了我二嫂家，据说是我二嫂又怀上了，想要把鹏鹏送过来让我妈帮忙带着。” 吴雪芬随口说着，拐了个话题问道：“刚我好像听到你妈骂你姐的声音了，我可都听说了，韩晓冬想去投匿名信举报王婶子，被你妈截了下来，两个人在外面就吵过一架。”
韩晓熙回来的晚，不知道这茬。这个便宜姐姐还真是有些小聪明，竟然还能想到匿名举报。也还好她早上的时候多长了个心眼，跟王桂兰多说了一句，要不然的话，虽然不一定会出多大的事儿，但难免给人家引起麻烦，伤到自己和王婶儿家的感情。
回到家里，王春兰已经做好了饭，大哥大嫂还有出去疯玩了半晌的韩晓楠回来了。
他的额头上，身上都布满了汗珠，应该是去和同学打篮球去了。他是个好动的，相比较读书，更喜欢舞刀弄枪。当时考高中就是勉强考上的，如果想着去考军校，他恐怕高中都不会去读。
在韩晓熙看来，相比较大哥来说，王桂兰更喜欢这个小儿子，不过韩晓楠他性子也是有点倔，不爱跟王桂兰亲近。
就像现在，王桂兰拿了一根毛巾要给他擦汗，却被他不耐烦地躲开了。不过，他比韩晓冬的偏激来说，好了很多，而且很敬重父亲韩大山。这不，他爸一个眼神看过去，人家立马不敢躲了，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他妈给他擦汗。
大哥韩晓北在韩晓熙眼里是个有些懦弱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结婚前听爸妈的，结婚后听大嫂的，老实巴交但还算是个稳妥的人。长到现在做的唯一不稳妥的事情大概就是坚持娶了大嫂徐琳。
其实徐琳本身倒也还算好，就有一点儿，家里弟妹多，她又是老大，所以特别顾娘家。现在看来已经显出了苗头，比如说她从来往家里交生活费，把大哥和自己的工资都把在了手上，至于这些钱的去处，韩大山夫妇也知道，只是想着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不愿意提出来伤了儿媳妇的自尊，反正家里也不缺他们的这点儿钱。
徐琳一回来，就看到公公婆婆床上堆放的好东西，眼睛都瞪圆了。她们家就一个老子上工，还是个二级工，一个月就那么三十几块钱，全家上上下下七八张嘴，哪有闲钱买这些金贵物件儿？
她眼珠子转了个圈儿，对着王桂兰甜甜地叫了声“妈”然后问道：“这是谁家送的礼吧？呦！看这老些金贵东西。看看这布料，颜色多好，要是能做件儿衬衫穿着，准得把矿上的姐妹羡慕死。”
她说完看了看婆婆的脸色，见王桂兰没有接话的意思，转而又换了一副苦脸道：“哎呦，也就是我嫁的好，婆家好，才能看得到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在娘家的时候，那可真是饭都吃不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瞅瞅这料子，哎呦，我结婚时得的那块儿都比不上。”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连韩晓熙这个不怎么懂弯弯道道的直性子人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这是冲着料子去的。
其实王桂兰真算不上个小气的人，可这大儿子结婚那会儿，徐家要了两百八十块的彩礼，嫁妆还一分都没给，就连最基本的一床棉被也没给做。这不是嫁女儿的态度，倒更像是卖女儿。而且这个儿媳妇也不懂事，不仅拿自己的钱贴补娘家，就连自己儿子的钱也搭了进去，让她心气儿很是不顺。于是便装傻地说道：“咱们家也不像其他的人家，都没要你们交家用，回头你们俩的工资、布票攒够了，随便你做衣服，我和你爸那份儿不用你们孝敬。”
徐琳被王桂兰的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婆婆还真是小气，家里那么多些好东西也舍不得分给他们，非得自己把在手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偏给了小姑子和小叔子，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男人还是家里老大呢？将来分家大头还不都得留给大房？
“妈，看您说的，我们做儿女的哪能不孝敬爸妈？等将来我们攒够了布票，肯定要先给您和我爸各做一身儿洗衣服。”韩晓北可没那么些个心思，听不出她媳妇儿的意思，倒是被他妈说的脸皮泛红，他是家里的长子，工作后除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孝敬给了爸妈，后来就和徐琳谈上了对象，钱也都花在了她身上。
徐琳被这个二憨子气得要命，脸色还不敢显露出来。王桂兰也看得出她脸色不十分情愿，不过也不放在心上，他们老两口有钱有粮用不着沾儿女的光。可不像现在大部分人的想法，养儿防老。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思想还是比较开明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奔着把孩子养大，让他们能好好过日子就行。
“呵呵，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我和你爸就等着跟你享福了。”王桂兰的语气有些意味难明，韩晓北一脸憨笑，徐琳也跟着笑了，不过笑得很勉强。
今天的晚饭格外的丰富，王桂兰拿出了看家本领，油也舍得多放了小半勺。那炒出来的菜油光光的，一看就很有食欲。
一盆土豆丝炒肉，一盘糖拌油渣，还有一大碗丝瓜蛋汤。主食是一人一碗红薯稀饭，还剪了一大盆的白面煎饼。
韩晓冬这时候也不闹什么情绪了，到了开饭时间，老老实实地坐上了桌，夹菜夹得比谁都快。
徐琳刚开始还因为是新媳妇儿抹不开脸，后来一看这架势，也红了眼，再顾不上含蓄，跟韩晓冬两个对着劲儿地吃。
王桂兰看到这两个不懂事儿的就直皱眉头，看了眼不紧不慢，半天夹不到菜的小闺女，干脆利落地加入抢菜大军，不过她倒不是给自己夹，而是一会儿惦记着老头子，一会儿夹筷子给闺女，自己还真没吃的了多少。
一顿饭很快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吃饱饭后大家就各自写作业的写作业，下棋的下棋，徐琳包了洗碗的活计，而王桂兰则收拾了几个鸡蛋和半斤红糖去了斜对面王婶子家，估计是替大闺女给人道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晓熙就出了门，等到了食堂，王桂兰看到她很是吃惊，问道：“西西啊，今个儿咋这么早？我还没给打饭呢，你等等哈。”
韩晓熙一边看着她妈忙活着把她的早饭，午饭收拾好，一边跟她妈商量道：“妈，你看我爸昨天不是想让你给于奶奶家送点儿东西吗？我想着人家胡叔叔，胡阿姨都在省城，什么好东西弄不到，也不缺咱们小地方的这点儿东西。”
王桂兰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嗨，咱家就这条件，他们也是知道的，人家不图咱家的这点儿东西。可是有来有往才能有人情，咱们不拘有多大的能力，只管尽最大的心意就行。”
“我知道，妈，我这不就想着尽量买点儿人家用得上的东西还礼吗？”
她这一说，王桂兰来了兴致，看这她笑问道：“那你是已经想好了要买什么东西，来我这儿通气儿来了？”
韩晓熙讨好地扯了扯她衣角，道：“妈，知女莫若母，还是你懂我。你还记得我小学那个同桌郭彩云吗？她爷爷解放前是酒庄的大掌柜，家里传下来几瓶野山参酒，我想着那玩意儿稀罕，又补身子，给胡叔叔胡阿姨带回去，孝敬家里的老人，不比买其他的都和心意？所以就跟你商量来了。”
王桂兰也觉得可行，只不过这参这玩意儿可有讲究，年份不足的没多大效用，年份老的又价格昂贵，怕是要花大价钱吧？所以犹豫着问道：“哪怕是老贵的东西吧？咱能掏得起这价钱？”
韩晓熙老早想到了说辞，忙道：“咱们又不捡着那老贵的买，咱也就图个稀罕，和心意。再说她嫂子刚生了儿子，又没有奶，这会儿家里正着急着呢。我想着咱家里又没有小孩儿，要不拿那两罐奶粉，跟他们换，想必人家还巴不得呢。”
王桂兰还是有些犹豫，问小闺女道：“那怎么行，虽然奶粉难搞到，但参酒这东西也不常见。而且咱又不懂这个，万一吃了亏或者是让人家吃了亏都不好。再说拿人家送的东西去换回礼，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妈，那您说你去百货大楼能买到什么和人心意的东西不？胡阿姨她可是在省城百货大楼里工作的。”韩晓熙把手一摊反问道，她为这回礼也是想了不少的办法，但最后也都是否决了的。主要是她手里有的要么拿不出手，拿得出手的又解释不清来历。
王桂兰还真被问住了，想了想，也真还是那么回事儿，最后还是同意了韩晓熙的办法。不过最后贴了三十块钱，让尽量捡着年份足一点的去挑。
她倒是不放心，有心想要跟着过去看看，可一个是要上班，走不开。另一个是人家家里还有老人，她去少不得还得带东西，总不能空手。最主要的是闺女说要是不满意的话还能退换。大家都是同学，总不会拿不好的东西搪塞她，那传出去可就不用在学校里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