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世界很简单
第885章世界很简单
大年初一，云城竟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因为昨晚的狂欢，大家都睡得很晚，今日早起的除了庄子上的丫鬟仆人之外，只怕就是九儿了。
她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的走廊里，默默望着浩瀚天际飘落而下的白色花瓣儿，轻轻伸出手接了几片。
凉凉的感觉浸入手心，有种淡淡的伤感。
紧了紧身上的淡紫色披风，一张俏脸在紫色狐裘毛领的映衬下，精致中充满了灵气。
看着院子里被淡淡的白色渐渐覆盖，她轻轻迈开脚步，往雪中走去。一串浅浅的脚印在她身后蔓延，伸向山庄的大门外。
山庄外不远处有个平坦之地，此时也被白雪覆盖。
她来在边缘之处站定，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天际，以及远处被雪覆盖的无尽果树林，十分的壮观。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
安静的站定，静寂的雪天里，只剩下自己轻微的呼吸，还有雪花落在发丝间发出的那种轻微“沙沙”声，一时间，让她有一种进入禅境的错觉。
雪花随着淡淡的晨风，斜着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变成晶莹的水雾，湿湿的，凉凉的；扬起脸，任由那些白色的雪瓣儿落在脸颊上，化成水，变成她的泪珠儿滚落眼角。
“娘啊，你在天上还好么？你走了多少年了，女儿到现在都没有给您报仇，您是不是怪女儿没用啊？这些年了，女儿从一无是处的弱女子，变成了如今武功不弱的人，您应该为女儿感到高兴吧？”
“这么些年了，女儿从最初的只想杀了海凝雪一家，到现在的想要与即墨家一起推翻整个大夏王朝，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可是女儿知道，大夏的朝堂上坐着的，已经不是原本的皇上，而是海家的傀儡！如若让这样的人继续端坐朝堂，将来又有多少人会被害？”
“即墨家忠心为国，却落得这般下场；茂王爷、南侯、包括太多的朝廷重臣，都惨遭他们毒手！女儿渐渐明白，若要除掉海家，就必须将这个腐烂的朝廷连根拔起，或者说……”
她顿了顿，淡然一笑：“夏中兴是不是还在这个世上，谁也不知道！如若他在的话，不知该怎么抉择？是打进洛城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呢？还是与即墨家一起，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形，我的目的都是将海家连根拔起，不留一丝后患！”九儿双手合十，闭上眼任由眼角的泪珠儿滚落，心里默默的祈求苍天，体恤黎民苍生：“我要为您报仇，为凤凰山庄那些枉死的生灵报仇，也为了洛东书楼惨死的亲人雪恨！”
“夏中兴，因为海家的原因，天下已然烽烟将起，你若还活着，是不是也该出来了？收拾这个烂摊子，是你的责任，你该给受害的天下人一个交代！”
雪花渐渐变得大了起来，落在她头上，“扑簌簌”的声音，就像大自然的悄悄话；落在她耳朵上、脖子里，痒痒的、冰凉凉的。
在这天地一色的雪幕中，她安静的仿佛与天地融合为一体。
远处的树木，渐渐被白色覆盖；山川河流，都染上了一抹银色，天地共一色。
九儿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这美丽洁白的一切，让她渐渐忘却了所有的不开心，心灵澄澈如这天地间的雪，不掺杂丝毫的尘埃。
邢悠然踩着积雪，一步步来在她身后。
望着眼前的一幕，他竟然有些痴了：淡紫色的衣衫、齐腰的长发上落满了绒绒雪花，她就那样寂静的站立，纹丝不动间仿佛天地与她合二为一！
他撑着伞，竟然在那里站了许久，看着她扬起脸任凭雪花打湿脸颊，一直到后面的岿然不动。
那种缓缓从心底升起的萧瑟与孤独感，渐渐的因着她的身影而充斥了他的心田。
他缓缓抬步，走了过来，脚下发出“吱吱”的踩雪声。
“大清早的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出来看雪了！”
一把粉色的油纸伞遮住了扑天而下的雪花，邢悠然好听的声音也随着落进了她的耳朵里：“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说给悠然哥哥听听吧？”
“悠然哥哥你看，这天地间原本的颜色，竟然是这般洁白无瑕。”九儿没有回头，而是望着远处无尽的雪白，淡淡道，“世界很简单，只是人心太不知足了！”
邢悠然没有说话，一双美目也望向远处，那里，是无尽的白色，就像九儿说的，是那样的洁白无瑕。
“海家早就位极人臣，却一心谋夺更高的权威。”九儿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因着他们的阴谋究竟有多少人惨死、冤屈，他们心底有数，这一切，天道幽幽自然会有报应！”
“天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道？”邢悠然不禁为九儿的天真笑了，“你个傻丫头是不是在这儿被冻傻了？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也许吧？”
九儿回眸，对上邢悠然的眼，阅读着他眼底说不尽的温柔。
“你……”
看着她这样的神色，邢悠然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何这样看着我？”
“悠然哥哥的咳疾……好些了吗？”九儿忽然问道，“你的这个毛病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按着残朽的医术，不可能医不好你的！”
“呃……”邢悠然不知她为何会问起这个，顿了顿道，“这个咳疾也有好几年了，每年都会犯几次，可残朽也说了，只要注意别受寒，就没事！”
“告诉我，你的咳疾是不是与我有关？”九儿扬起脸，盯着他的双眸，认真的问道。
“当然无关！”
邢悠然丢下手中的油纸伞，从背后抽出一枚笛子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仿佛天籁、犹如雪地精灵，一点点游走在雪地上、山川间。
她没有再问。
从他刚才慌忙躲闪的眸子里，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若是再追问，便会让他难堪！
她的眼角再次湿润。
一曲罢。
九儿上前抽出他手上的笛子，自己试了试，却是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她有些沮丧的看向他：“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