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冷凌弃不是第一次遇到武功比他高的对手，却是第一次遇到跟他同样用剑，且用剑的风格都无比相似的对手。
看到薛衣人时，他看到的已经不是对手，而是自己未来会走的路。
有那么一瞬间，冷凌弃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因为什么而出剑，完全地沉浸在了这场对决之中。
但冷凌弃跟薛衣人相比还是太嫩了些，这也不是什么剑客之间的对决，楚留香跟崔略商都不会只看着不出手。
俩个人都以轻功见长，也都是老江湖，深知让薛衣人在这种熟悉的地方占据地利会加倍的难对付，便想尽办法将他向外面引。
本以为这会很难，不料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
薛衣人的主要精力似乎也是放在了跟冷凌弃的对战上，脸上都是见猎心喜的兴奋。
冷凌弃的剑法狠厉，出剑无回，很多武功本来比他的高的人往往在面对这样不管不顾同归于尽的打法自己就先弱了一口气。
但这个问题薛衣人没有。
冷凌弃狠，薛衣人更狠，冷凌弃快，薛衣人更快。
而且薛衣人的剑法已经更熟，不仅能快，还能慢，剑随心动，收放自如。
冷凌弃在剑之一道上悟性奇佳，对阵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吸收了不少薛衣人剑法中的精华化为己用，打得更来劲，也更拼命了。
楚留香跟崔略商俩人真是拼了老命才能在这么两个剑疯子不要命的剑法下插进手去。
冷凌弃学的再快，几十年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
他们是在办案的，不是来剑客决斗的。
不过，一口酒箭喷出去荡开了薛衣人的剑势，惊险万分地救下了就差那么一丝丝就被薛衣人在喉咙上捅个窟窿出来的楚留香，崔略商心里也犯嘀咕，怎么杀招全冲着楚留香去了呢，多大仇？
仇也不大，就薛衣人多来气自己“引狼入室”，就有恨楚留香吧。
所以看上去冷凌弃才是主攻的那个，但都有惊无险，得到的都是好处。
崔略商上身本就无力，单凭轻功腿法很难插手，顶多千钧一发时喷个酒，属于打酱油的。
唯有楚留香，本来还想给冷凌弃帮把手，结果打着打着就发现，薛衣人的仇恨基本全在他身上了。
砰——
楚留香在崔略商的帮忙下艰难躲过杀招，却还是被重重踢飞，横拍到身后藏剑库的外墙上。
他才知道薛衣人的腿法也是相当不弱，这劲头，要不是藏剑库修建得结实，恐怕这面墙都得被撞出个窟窿来。
楚留香被薛笑人撞出的腰伤还没好利索，转脸就又被薛衣人雪上加霜地补了一脚。
这兄弟俩就不能放过他的腰吗？
腰和腰子多重要，大伙都是男人体会一下啊！
楚留香也是个狠人，都这样了，还是硬撑着个半残的腰重回了战局。
不回不行啊，三个人都不过跟薛衣人打了个不相上下，要是少了一个战力，不得折这儿啊？
然而薛衣人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折在这里。
相反，想要被终结在这里的，是他自己。
当领会了薛衣人剑法三味，内力见底，近乎强弩之末的冷凌弃一下绝妙地变招，借势一剑反刺向薛衣人的胸口，而薛衣人竟不闪不避的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崔略商和楚留香都明白了他的目的——替薛笑人抗事儿。
人死债消。
薛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薛笑人跟杀手组织的关系，而是自己冲上来跟他们打。
若是薛衣人就这么死在冷凌弃剑下，世人都会觉得他这是畏罪而亡，而薛笑人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子，自然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冷凌弃的剑招一出无回，强行收住反而会伤害自己。
剑招太快，距离又太近。
冷凌弃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
见势不对想要救人的楚留香和崔略商出手也晚了一步。
眼看薛衣人就要死在冷凌弃剑下，噹一声，一道黑影疾风般冲到二人中间，一剑荡开了冷凌弃的剑。
此人在楚留香和崔略商之后出手，距离也更远，却后发先至，内力之高剑法之快简直让人发指。
“你的剑法不是天下第一快吗？！你都没有死在我的手上，怎么能死在那么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卸了“妆”，一身黑色劲装的薛笑人薅着薛衣人的脖领子，激动得咆哮如雷口沫横飞。
好吧，看起来也没什么好发指的。
别看薛衣人都愿意为了弟弟顶罪去死了，对着薛笑人的时候依旧是不假辞色，手一挥就把薛笑人给扒拉到一边儿去了。
“像什么样子！”
薛衣人的眉头皱得死紧。
这很可以理解，毕竟被喷了一脸唾沫还碍于面子不能伸袖子擦掉，“唾面自干”的感觉肯定非常不好了。
崔略商跟楚留香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有还在回味这一战的冷凌弃啥也不知道，站在师兄身后依旧面瘫着一张脸。
一辈子都被哥哥教训，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被骂，薛笑人的暴脾气......那也还是不敢对他哥发，转头就冲着三个小年轻来了。
“不是要找杀手组织的主谋吗？我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试试看能不能抓住我啊？我可不是那个伪君子，不会假模假式地对你们留手。”
薛笑人横剑上前一步，大有把三个人的性命都留在剑下的意思。
“你让开！”
薛衣人也是一声暴喝。
他这一辈子的脾气，不论好坏，似乎都用在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身上了。
“你？！”薛笑人含怒回首，却登时被眼前所见给惊得瞠目结舌。
有了刚才主动往冷凌弃剑尖儿上送的一幕，薛衣人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横剑在颈，语气依旧平淡：“他犯下如此恶行，全因我逼他太过，大半都是我的过错，老夫一命相抵，还望能给我这疯癫了几十年的弟弟留一条活路。”
说完就抹脖子，一点儿都不装样子。
事情如此急转直下，三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再说薛衣人想抹脖子，那速度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了也来不及救。
眨眼间血溅当场，却不是薛衣人的血，而是薛笑人的血。
说时迟那时快，薛笑人这辈子唯一一次赢过薛衣人就用在就他哥老命的地方了。
剑一扔，俩手握住薛衣人的剑刃，毫无留力，伤口深可见骨。
薛衣人的脖子上只划出个小口子，薛笑人的手却是血流满地。
“笑人！”薛衣人大惊失色。
剑客的手比他们命还重要，薛笑人的手即便不废，也再不可能恢复从前的灵敏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死的是我，不用你替！”
薛笑人大喊，抓着剑就往自己胸口刺。
“不要！”
楚留香和崔略商齐声大喊，冷凌弃也瞪大了眼睛。
然而，噗通两声，薛衣人和薛笑人兄弟俩一个都没死，而是不知为何忽然全身脱力地栽倒在地摔成了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