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颜兮不擅长拒绝何斯野，可他说的话——“我比赛若是赢了, 你亲我一口, 好不好？”
也太叫人难为情了。
颜兮感觉自己就像要被涮的羊肉, 他一句话就把她扔锅里, 然后一秒钟就把她烫熟了。
烫得她面热心跳、不知所措、很想逃, 好像他下一筷子就要夹起她把她给吃了。
颜兮的反应就是睫毛忽闪忽闪，盈亮的唇抿了又抿，“哎呀”一声, 恼羞成怒地踩他脚，“你怎么和小飞哥学坏了呀！”
她转身走开，越走越快, 两条腿倒腾得快要跑起来, 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跟着飘飘忽忽的荡，快要跑得飞起来。
何斯野则慢悠悠的、好整以暇的、笑吟吟的看着颜兮的背影。
她居然说他跟沈飞学坏了？
意思是说他和沈飞一样流氓和乱撩妹？
他这可是跟她撒娇呢，而且他只和她一个人撒娇过。
居然还不领情，还踩他？
何斯野也本该恼羞成怒一下, 但是, 他心里忽然响起一道拟声词：喵。
他家颜兮也太可爱了吧。
何斯野每次欺负颜兮看到她害羞跑开的时候，心里都像灌了蜜似的，特别愉悦, 稀罕得不得了。
憋不住笑的追上她, 给走错路的小姑娘拐回来, “牛肉干在这边, 哥哥也在这边, 往哪跑？”
“……”
F1赛事结束后，何斯野宴请诸位吃了仨小时的饭。
饭后，何斯野跟大川低言两句，大川得令，驾车开向FEI俱乐部。
大川和沈飞坐在前面，就F1展开激烈的讨论与评价，说到激动处，沈飞连连喊大川，“老弟你别双手比划啊！你开车呢！”
何斯野和颜兮坐在后面，俩人安静得像是吃了安眠药。
颜兮下午加油呐喊得用了不少力气，一进车里，就疲惫得昏昏欲睡。
车经过减速带时狂震，她脑袋倚着车门，磕得哐当哐当的。
她被震得像上课睡觉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醒来睁开灼灼双眼，试图证明自己没有睡觉一样，炯炯有神看向何斯野，“到家了吗？”
何斯野身后闪过入夜霓虹，侧边脸颊忽明忽暗灯光绚丽，桃花眼角含着笑，对她挑眉。
有，有点帅。
颜兮连忙左右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何斯野手指点着膝盖，托腮歪头，喉咙划过衬衫领口，出声揶揄，“你问到家了吗，是问到谁家了？”
颜兮刚醒，也不影响她脑袋运转，“我没说话啊。”
“……”
就像老师问——“颜兮你梦到什么了？”
颜兮擦着哈喇子说——“我没睡觉啊。”
也不对，她从来没在课堂上睡过觉的。
颜兮眼皮睁了一半，明明就已经困得要再闭眼继续睡了，还努力睁大眼，“到哪了？”
何斯野棕眸一眯，不容置喙地将她揽到身边，有那么点霸道的气场，按她脑袋躺到他腿上，“继续睡。”
颜兮试着反抗两次，何斯野的手劲儿实在太大，稳稳地按住她脑袋，她完全无法挣脱，尤其她本身就是困得浑身没力气的状态。
没两秒钟，她放弃反抗，咕哝了声，“你腿有点高……我脚也没地方放……算……”
声音减弱。
睡着了。
“……”
沈飞和大川已经唠到除夕那两天去哪儿玩的话题。
沈飞回头正要问颜兮，就看到颜兮躺在四爷的腿上，睫毛都没眨，睡得香甜。
不敢大声说话了，他小声问：“野哥，除夕前再出来赛两场啊？”
何斯野没抬头，视线定定落在躺他腿上的姑娘白皙的脸上。
她眉毛弯弯，完全不用修眉，天生就长了个好眉形，睫毛卷翘像蝶羽，嘴唇很柔软的样子，全然不怕他乱碰她，就这样完全信任他，在他腿上睡着了。
何斯野唯恐吵醒躺在他腿上的女孩儿，嗓音压得很低很轻，“除夕前都不乱来了，春节后再说。”
沈飞家里同父异母的弟弟烦死个人，他继续追问：“别的啊，你不出来玩，我都没劲死了。”
何斯野想碰碰颜兮的翘下巴，但忍住了，只绕着她的头发玩，淡道：“今年我年前不出门了，我二叔刚给我转了笔钱，过年陪他下棋……或者你也转我一笔钱，我陪你。”
沈飞：“……”
算了吧，给不起。
颜兮又睡了有二十分钟，车停在一道卷闸门前，迷迷糊糊地跟何斯野下车。
听着闸门打开时咯嗒咯嗒的声音，她揉着眼睛问，“这是哪啊？”
何斯野淡淡吐出俩字，“天堂。”
颜兮：“……”
骗傻子哦。
何斯野带颜兮来的是一个偌大的工业车间。
闸门打开后，颜兮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停着许多车身喷着广告品牌花花绿绿的车……赛车。
满地的机械工具，拆卸的车的各个部位、轮胎、车门，大大小小不同的奖杯，还有一整个照片墙。
颜兮彻底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深呼吸，好多照片里都有何斯野！
穿着赛车服的何斯野！
他在赛车里或是在赛场上，戴着头盔或是手拿头盔，被采访时或是与人合照时，还有二三十人的团队合照……
数十张照片里的每一个他，都自信飞扬，比他在滑雪场上高山大回转冲下来时更神采焕发桀骜不驯。
好帅啊！
颜兮恍惚想起件事，“所以你高中的时候总出去比赛，除了真的竞赛以外，还瞒着叔叔阿姨比这些吗？不对啊，你不是刚拿驾照不久吗？啊，这些是你这两年比赛得的奖吗？”
颜兮超激动，完全没想过他的业余爱好会是赛车！
她一直以为他的爱好是睡觉来着。
……他之前总是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眯觉。
颜兮小嘴儿巴巴问个不停，“还是说，你为了能总出去比赛，所以听叔叔阿姨的去参加那些竞赛的吗？”
“怪不得你那时候总说攒钱买车，小野哥你好厉害啊！”
“可是赛车不是好费钱的吗？总要改装，还要修车什么的？”
何斯野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倚着一辆赛车的前盖，挑眉道：“我参加学校或是国际上的各种竞赛，就是拿到奖金后，为我自己的爱好买单，崇不崇拜？”
颜兮狂点头，“崇拜！”
一旁偷听的沈飞和大川：“……”
赛车手果然泡妞都高人一等。
力量，速度……不愧是女孩追求的最刺激的两个重要参数。
赛车手完美展现这两个词汇的意义。
“我就说四爷今天会带颜妹来么——”
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颜兮转身，面前站了五六个人，有中年人有年轻人，有成熟西装男，有短裤运动男，是她下午在赛车场见过的那些人，何斯野和她介绍说——车队的人，老板，改装师，队友们。
颜兮诧异地看向何斯野，何斯野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笑，“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颜兮完全不困了，整个人都要沸腾了，看着那一只只奖杯，听FEI俱乐部的队友们边喝啤酒边说何斯野参加比赛的事。
他入门是卡丁车，之后和钟芸芸何正东说有国际比赛的时候，就拖着行李箱走了，去参加拉力赛。
颜兮扭头问何斯野，“那去年圣诞节前，你是去参加什么比赛了？”
何斯野笑看她，“凭你想象。”
颜兮其实还是不太懂拉力赛的概念，又好奇地问他，“到底什么是拉力赛啊？”
沈飞故意道：“你就琢磨琢磨马拉松，反正都有拉字。”
颜兮不信沈飞，只信何斯野，看都不看沈飞，托着腮问何斯野，“和马拉松不一样吧？”
何斯野喜欢看她乖乖听讲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解释，“也可以那么理解，都是有各种赞助商做赞助，全国各地的车队，报名了就过去比，不是你想象中电影里那种黑市飙车。”
说到这里，玩手机的大川微愣，然后将手机放到何斯野面前。
何斯野扫了眼手机上的F1新闻标题，镇静自若地拨开大川的手，“这事儿你应该跟飞哥分享。”
大川：“……”
颜兮好奇地问：“是什么？”
何斯野似笑非笑，“你确定想听？”
“……不太想听了。”
听故事都已经听到半夜十二点多，众人三箱啤酒都喝得差不多了，颜兮还完全没有困意，“那会撞车吗？你撞过吗？”
何斯野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一双棕眸定定地看她，执着问：“明天我赢了，就亲我一口？”
颜兮：“……我困了，回家吗？”
顿了顿，颜兮又眯着弯弯的眉眼，讨好地笑说：“小野哥，你再给我讲讲呗？”
颜兮对何斯野的崇拜简直爆了棚，直冲云霄，本来还不好意思总想逃开他，结果一晚上都没完没了地缠着何斯野。
*
颜兮寒假只预留了六天的时间在这儿玩，前两天在鹿儿湾，后四天在何斯野家，之后回小姨家。
最后一天时，颜兮回小姨家的车票是中午的卧铺票，何斯野和FAST肖速的比赛订在上午九点。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困得里倒歪斜的，前一晚大家喝的酒还没清醒，这又是一场明知道四爷稳赢的比赛，大家也没什么兴趣看肖速的惨样。
只有颜兮，回去睡得很晚，早上起得很早，依旧如打了鸡血一样。
肖速仍然狂妄嚣张，开车进场，颜兮不太懂他的车，但有人骂了声肖速不要脸，颜兮猜想肖速开的车可能很厉害。
何斯野和肖速二人没任何交流，很快在起点做好准备。
看台上，颜兮紧紧盯着何斯野的红色赛车，她回头要问沈飞那是什么车，就看到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没看赛场，睡觉的睡觉，嗑瓜子的嗑瓜子，玩手机的玩手机。
颜兮：“……”
大家对结果这么没有期待的吗？
那边忽而一声响，颜兮立即回头，两辆赛车齐发，颜兮紧张得双手绞在一起，呼吸都快要停住。
车速太快了！
轮胎与赛道摩擦的声音，赛车发动机的声音，还有拐弯时两辆车贴近得要撞上的画面，她艰难地呼吸着，感觉自己肾上腺素狂涨。
这和看F1赛事的情绪完全不一样，F1更多是看得爽快和刺激，她此时看赛道上的跑车，其中有何斯野的车，让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心跳加快得仿佛要跳出嗓子一般。
第一圈数个弯道后，两辆车几乎没有前后胜负之分。
接着第二圈，颜兮恍惚看到肖速的车好像要向何斯野撞过去，她看得呼吸都要停了，肖速的车甚至是已经不怀好意地开上草坪，好像要使阴招！
忽然，何斯野开的那辆红色赛车猛地加速，一个急转弯之后，利落甩开后面肖速的车。
第三圈，何斯野甩开肖速更远，肖速已经没有逆袭的机会！
她知道何斯野喜欢观察对方，像那次高山大回转，先让江扬赢，上次在卡丁车场也是先观察肖速，这一次，何斯野几乎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压制。
两个人的实力就像身后嗑瓜子的沈飞大川他们那样预料的——简直没有可比性。
可是颜兮仍旧胆战心惊，全身血液都在火热沸腾。
何斯野毫无疑问先肖速一步到达终点，肖速在看到何斯野到达终点后，干脆刹车，停在了跑道上，已经弃赛。
何斯野推门下车，摘掉头盔提在手里，向场外的颜兮走过去。
颜兮当真热血沸腾得不能自抑，像有什么火热的东西从身体里往外爆发，向闲庭信步的胜利者奔跑过去。
跑得近了，何斯野颜兮还在剧烈激动的喘息，好像刚才在赛场上驰骋的人是她，呼哧带喘地喊：“小野哥你太帅了！”
何斯野笑着把头盔放进她怀里，颜兮像捧着什么贵重物品一样，双手紧紧环着它，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仰头兴奋道：“小野哥你太快了啊，你甩了他那么远！”
刚开过赛车的何斯野，却是悠闲自若的样子，宛若他刚才只玩了把儿童车。
他阳光下的棕眸眯得惬意，笑问眼前他的小迷妹。
“热血沸腾了吗？”
颜兮笑着点头。
“哥哥厉害吗？”
颜兮毫不犹豫点头。
“喜欢吗？”
颜兮用力点头。
“喜欢我吗？”
颜兮点头点到一半，愣住。
何斯野眼里笑意很深，“不说喜欢我，还不给我哥奖励吗？”
然后他像嘴里含着糖似的，向她鼓起左边脸，直白地向她索吻。
颜兮回头看场外，沈飞他们一大群人都在看着她，她实在不好意思。
颜兮垂着脑袋站在何斯野跟前，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分钟之久，就像是被他欺负哭了似的。
何斯野失笑一声，估计这姑娘是真的不好意思或是不愿意，妥协道：“别哭啊，以后不拿这个逗你了，走吧。”
何斯野跟在沈飞一群没什么兴奋之情的人后面，走得缓慢，同时支耳听后面姑娘的脚步声。
颜兮更加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一次次偷瞄前面一身红黑赛车服的小野哥，那么挺拔帅气的小野哥，曾经少年变成如今酷炫的赛车手。
刚才他压制肖速的时候，她高兴得都要尖叫出来。
他赢了以后，那么淡定从容，就像一个不骄不躁的胜者，浑身上下都是叫人无法忽视的成竹在胸的睿智气场。
真得好帅，好让人崇拜。
颜兮突然快走几步，抓住他手，很小声地叫他，“小野哥……”
何斯野脚步慢下来，询问回头。
颜兮踮起脚尖儿，瞅准何斯野的侧脸，打算迅速地向他脸颊亲过去就跑开。
恰逢这一瞬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何斯野回头垂眉看她，她则冲动地仰头靠近他。
颜兮的粉嫩嘴唇，正好亲到何斯野的薄唇。
两个人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彼此，唇上触觉柔软滑嫩，而后何斯野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扩大。
*
结束后，颜兮心跳乱撞得不敢看何斯野，一看时间，才发现不到半小时火车就要发车了。
她急得不行，她还没去取票呢，暂且忘记她主动献吻的事。
何斯野开车却慢悠悠的，颜兮越来越着急心慌，“小野哥你开快点啊。”
他还在回味那一瞬间的吻，“限速，开不快，安全重要。”
颜兮：“……”
这么有道理，她完全无法反驳。
可是怎么越开离市区越远了呢，她再次没忍住，问道：“小野哥，你开错了啊。”
何斯野悠悠笑道：“绑架你呢，哪家绑匪给人质解释路线的？”
“……”
最后，黑色雷克萨斯停在二楼国内机场3号门前。
颜兮呆坐在副驾驶里：“？”
何斯野拖着她的行李箱，又将她拖出副驾驶，“不舍得你坐十多个小时火车，给你订了机票。”
颜兮：“……我火车票呢？”
“已经退了。”
“？？？”
何斯野让颜兮看着行李箱，他去托运行李换登机牌。
安检和进候机厅的时候，他让颜兮走在前面。
之后他又陪颜兮在登机口等。
颜兮上一次坐飞机，还是十岁之前的事，八年时间，她已记不清楚流程，只琢磨着这一走，就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再见到何斯野。
心情有点说不清的复杂。
广播提示可以登机后，颜兮垂着脑袋站在何斯野面前，欲言又止。
到底是何斯野先拍了拍她脑袋，“进去吧。”
颜兮试探地仰头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何斯野眯眸笑，“今天我都被一姑娘主动献吻了，我现在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了。”
颜兮：“……”
没听到想象中的话，颜兮没忍住，小声和他说：“那你……好好吃饭，注意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颜兮嘱咐许多，仍没换来何斯野的什么话，他还不断看表。
颜兮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背着小双肩包，转身排队进廊桥。
走了两步后，不舍地回头看何斯野的身影。
……却没看见他。
走得那么快吗？
有急事吗？
颜兮坐好，低头系安全带，莫名情绪变得很差。
他都不说一声他会想她的吗……
颜兮系完安全带，就一直侧眸看飞机跑道和机坪，直到飞机起飞，她的情绪，一点点低落到了谷底。
怎么她亲了他一下，他就没兴趣了吗？
追女孩子，不应该是会嘱咐很多的吗？
飞机起飞，轰隆隆声音大，震得快，她手放在扶手上，脑袋里还在转悠何斯野在忙什么事。
忽然，她下巴被人戳了一下，她没反应过来，下巴又被戳了一下。
变态……吗？！
颜兮惊恐地转头，然后：“……”
目光呆滞。
熟悉的衣服，白衬衫外，一件灰色羊毛衫，衬衫领口未系，喉结很好看。
柔软的短发，隐约有柑橘的清晰味道。
还有笑吟吟的桃花眼，微勾的笑唇。
何斯野歪头托腮，“你刚才很失望啊？”
颜兮惊呆了：“……你怎么来了啊？”
何斯野笑答：“因为，我不仅不舍得我的女孩坐十多个小时火车。”
“也不舍得让我的女孩一个人坐飞机回家。”
颜兮心跳不断膨胀加速。
何斯野又眯起了眼：“你刚才，以为我是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