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一直到试镜的大厦停车场, 颜兮都红着脸望窗外，满脑袋都是“贴面舞”仨字。
贴面舞是什么样的？
如字面意思——贴着脸跳舞？
……好暧昧的舞。
想着想着, 刚好车也停下，颜兮脑袋里忽然出现一条通幽小径，她漆黑的眼仁先左转，再是整个身体左转, “小野哥。”
“你是跟谁学的交际舞和贴面舞呀？”
“……”
这丫头半天没讲话，敢情是琢磨这个。
反应速度怕是有点慢啊。
何斯野拉起手刹，偏头挑眉，“你以为我和谁学的？”
颜兮一脸无辜和茫然，“我不知道啊，所以问你嘛。”
“……”
也不吃个醋什么的？
何斯野趴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 “和我妈学的，我爸不让她跟别人跳, 就让我和她跳。你以为我和谁学的？”
何斯野眼里的笑意简直像是当场抓到她吃醋了一样, 颜兮脸一红, 逃也似的推门下车, “要, 要迟到了……”
何斯野愉悦地甩上车门，慢悠悠跟上。
颜兮和孔季导演的助理原强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何斯野和颜兮俩人提前五分钟到。
上电梯到十七楼，方出电梯, 看到侧面一个很大的牌子——新海九支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颜兮歪头笑, “肯定不能是骗子了吧？”
何斯野也歪头笑了下, 没回答。
走出宽阔的电梯区后左转，到达十七楼走廊。
颜兮的笑容僵住。
长而敞亮的走廊里，排了一长排的队伍。
得有二十多人……
身高腿长的年轻女孩们，画着精致的妆，拿着像是写满演出经历的简历，单看背影就各个都是漂亮美女，还像都学过芭蕾，肩背挺直，形体仪态甚似明星。
排队尽头的门口挂着九支文化传媒的牌子，走出来一个五官精致的美女，队伍中有人甜甜地问：“美女，孔导在里面吗？客串的是哪个片段？好不好演啊？”
那漂亮女孩没搭理人，跨部扭得很大，扬着脑袋目不斜视地走路，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哒哒作响。
颜兮：“……我好像得回去晾衣服。”
说完颜兮转身就走。
何斯野失笑地将她一把捞回来，“颜影后，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排吧，我陪你。”
这跟想象中的情况太不一样了，颜兮以为是过来直接试戏谈钱，万万没想到只是一场海选。
刚才她还在车上兴奋地想万一她一炮而红什么的……尴尬得想死。
她垂着脑袋不好意思再抬头看何斯野，电梯门叮一声响，两秒后又排过来俩女孩。
俩女孩像是电梯里遇见的，一个说：“我电影学院读大二，你呢？”
另一个坦然笑说：“我是业余的，十八线小演员，不过我男朋友和孔导认识。”
颜兮：“……”
颜兮脑袋低得都快要钻进何斯野怀里了，她小声嘟哝着打退堂鼓，“完了完了啊，我一不是电影学院的，二没有后台，我什么都没有……肯定选不上我了，我们回家去吃冰虾吧？”
何斯野垂眸看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面容清丽的丫头，含笑道：“你有我。”
走廊间，二十多人的队伍里都是女孩，唯有颜兮身边站着何斯野这个男生。
他一身深色薄款风衣身高笔挺，拐进走廊后只扫了一眼排队的女孩们，就收回目光，只看面前的姑娘。
可不是么，她们好似都是一个人来的，唯独颜兮有人陪。
颜兮渐渐挺起了腰，像有人撑腰了似的，昂首挺胸地站在何斯野身边，然后悄悄拉他袖子，“我现在怎么样？”
何斯野莞尔，“棒极了。”
因身边有人陪她，颜兮总算自信了些，拍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她。
何斯野在外面等，她自己一个人进去。
像是她进话剧社时面试一样，被工作人员领路到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些道具外，分别坐着两名男人和一名女人，分别是西装精英男，一个坐姿像邻居大爷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正襟危坐的女强人。
邻居大爷和女强人只打量着她，没说话。
坐在边上的精英男开口，“颜兮，我是和你联系的孔导助理原强，这位是咱们这部戏的副导演，这位是咱们孔导的爱人，是这部戏的出品人，因为后面还有演员排队，就不用你打招呼了。”
他递出颜兮一张纸让她看，“三分钟时间，一分钟默读，一分钟思考，一分钟试演这个角色。”
说罢，他按下计时器，开始音量很大声的倒计时。
颜兮有点懵，这速度简直是赶场和要投胎一样，很难让人思考啊。
她努力忽略紧张的心跳，默读纸上的字，主题是饰演一个正在插花的女孩儿，没有台词，要演出女孩眼神的干净纯粹和不问世事的单纯。
旁边有椅子桌子窗台，花瓶和各色鲜花，也有地毯和坐垫。
颜兮这次真的很没有想法，本能地走过去盘腿坐在地毯上插花，她不懂插花艺术，就随心所欲胡乱地插。
插了两株花后，脑袋里闪过日本女人插花的样子，于是她又盘腿变为跪姿，插花动作变缓变柔。
插了两株后，又想到何斯野若是看到她插得乱七八糟的，估计他得嘲笑她，没忍住弯唇笑了下，笑完发现自己溜号，连忙压下唇角，继续杂乱无章之前那样瞎插。
叮，计时到。
精英男没给颜兮打量副导演和出品人表情的时间，直接手掌指着门外，“辛苦了，一个星期后给结果。”
颜兮：“……”
如此慌里慌张……
想象和现实真的是相差了十万八千个十万八千里。
颜兮试镜出来后，努力对何斯野灿烂一笑，但她表情控制实在不达标，愣是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平常漂亮的眼睛里此时没半点光彩。
苦兮兮地走到他面前，难得像求安慰的拽他衣服撒娇，“小野哥……”
何斯野被一走廊的女性围观了五分钟，女孩们还频频回头打量他，目露跃跃欲试想要电话号码的痴样，何斯野面容冷漠得如从北极刚回来。
直到颜兮走出来，他眼里方露出笑意来，北极融化成炽热海洋，春日阳光照得他眸光暖洋洋。
“要抱抱吗？”何斯野垂眸笑看她，“一分钟一块钱，很便宜的。”
颜兮仰头看他，可能是觉得一分钟一块钱也贵，摇头连叹三口气：“哎，哎，哎。”
何斯野倚墙低声哄她，“你笑一个，一会儿哥哥送你个礼物。”
何斯野和颜兮说话间，走廊里的女孩们又纷纷围观偷瞧起来。
男生看起来面容年轻不过二十岁，内勾外翘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周身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睿智，气场冷漠凉薄，轻飘飘与人对视后，深邃的眸子便叫人望不到底。
但他稍一垂眉看面前的姑娘，桃花眼底浮出笑意，周身冷漠气场又现出两分迷人的温柔痞气，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颜兮直觉可能会是让她脸红的礼物，没搭腔，只长叹了口气，“好饿啊，回去吃冰虾吧。”
走廊间等着试戏的队伍依旧很长，颜兮跟在何斯野身后走进电梯，努力没垂头丧气，昂首挺胸像个升旗手。
何斯野余光扫一眼身后都快被难过淹没的丫头，正想说话，颜兮忽然看着电子屏幕幽幽道：“当一个人倒霉的时候……你说我们会不会碰上电梯停电？”
她话音方落，电梯哐当哐当晃了两下，灯灭，瞬间陷入黑暗。
颜兮：“……”
何斯野：“……”
下一秒，刚被自己气得想笑的颜兮，忽然被推得退后两步，后背紧贴着电梯壁，前面是他有力的胸膛，发顶也多了轻柔的触觉，“别怕，别慌。”
电梯里一片漆黑，他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声音柔软得不像话，温温柔柔得在她耳边低言。
从未有过的感觉，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的呼吸和声音却离她那么近。
他所有的低柔都被放大数倍，紧紧环绕着她，自己好像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颜兮安静极了，何斯野似是心有感应她没有慌张害怕，便退开半步，拿出手机来照亮黑暗。
电梯里多了光源，颜兮睫毛轻颤，仰头看何斯野，眼里有毫不掩饰的依赖，软软又坚定地说：“小野哥，有你在，我就不怕。”
何斯野眸光轻闪，呼吸微紧，最终失笑地揉了下她脑袋，“转过去。”
“啊？”
颜兮懵，但还是听话得转过去。
何斯野从兜里拿出一个绒袋，挑出里面给颜兮准备好的礼物，站在她身后为她戴上。
是一条很素净的细项链，吊坠是镶着钻的倒8。
细细的东西贴在她脖颈上，他就着微弱的手机灯光为她戴好，“试戏的演员们看到电梯坏了后会叫人的，一会儿电梯就会好，我都为你准备礼物了，出去后就别哭丧着脸了，嗯？”
颜兮心里咚咚跳得好重，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她这次过来不会顺利了？
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送她项链。
她转过身来紧张地仰头问：“……你不还我戒指了吗？”
“……”
这是什么侧重点。
不该是特别高兴地说谢谢小野哥吗？
何斯野关闭手机，微微躬身，下巴放在她肩上轻轻低笑。
抬起双手缓缓环着她的腰，含笑又意味深长的声音，在这电梯里清晰得似是有浴室般回响的低撩音效，“戒指是求婚用的……你想我现在就越过男朋友身份，向你求婚？”
颜兮脸在黑暗里再次泛红起来，他居然抱她的腰，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脸和身体都要烧起来，她像企鹅一样双手僵得很高。
……全黑暗的电梯里，被他这样紧紧搂着，要，要疯了。
炽热得她不会呼吸，甚至感觉到他的双唇，贴着她的耳廓，逐渐似有若无触碰着向她唇边靠近。
她身体忍不住一阵阵触电的酥麻。
颜兮尚存最后一丝神智，“我，我还小呀……”
何斯野的双唇陡然停在她酒窝处，没忍住，笑出声道：“十八了，不小了，还有……”
忽而“咚咚”两声，电梯外传来询问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颜兮立即开心回道：“有的有的有的！”
何斯野：“……”
不他妈的开心。
头顶灯闪了两下，电梯上的显示屏也重新亮起来，“叮咚”一声提示，电梯门开，外面站着工作人员和两个女生。
颜兮看着其中一个女生微怔，没想到竟然是滕珊珊。
滕珊珊也明显愣住，显然也没想到被困在电梯里的是何斯野和颜兮，她想说什么，看看红着双颊的颜兮，又看颜兮身后的何斯野，几次张嘴后未言。
不等颜兮反应过来说什么，懒洋洋倚着电梯壁的何斯野，牵起颜兮手腕，对工作人员点头示以谢意，擦过那女生肩膀目不斜视大步离开。
*
颜兮的试戏结果要一周后才出结果，三月一号开学，她先到学校报道上课，每天忐忑不安地数时间过日子。
开学后，颜兮的宿舍共四人，实到三人，来的是颜兮、姚瑶和米璐，不知道为什么叶梓莹没来。
仨人轮班给叶梓莹打电话，始终是关机，这太奇怪了，每个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多变量微积分课是阶梯教室大课，姚瑶不逃课的时候，都是坐在倒数第三排。
米璐和纪检部的学长谈恋爱了，学长陪米璐上课，俩人没跟颜兮和姚瑶坐在一起。
姚瑶感慨，“恋爱可真好啊，上课都陪着一起，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心跳暧昧窃喜又刺激。”
颜兮托腮看着姚瑶笑，“你和冷学长也算是有进展了嘛，等舞会那晚，我和飞哥帮你成功拿下舞会公主。”
姚瑶视线忽然看着颜兮脑袋上方发飘，“颜颜，那你和四爷怎么样了？你那么喜欢四爷，该从了吧？”
提起这个颜兮就脸红，“哎呀呀”的捂住发烧的脸，“你别提他好不好……”
“为什么不提？”一道含笑的声音落下来，“请问这位同学，旁边有人吗？”
颜兮：“！”
颜兮没回头看身后，愤愤地看姚瑶，“叛徒！”
姚瑶捧起书就哈哈大笑跑了。
侧边三连座的座位，颜兮坐在中间，何斯野落座在右侧过道边上。
颜兮悄悄抬屁股，左移了一个座位，何斯野顿即也向左移过去。
“……”
红着脸转头看他，颜兮小声嘀咕：“你干什么来了啊……”
何斯野穿着黑色连帽衫，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挑眉，“追女朋友呢，不是得陪女朋友上课？”
颜兮：“……”
大家为什么都回头看她。
“……你没课吗？”
“我有课也不用上。”
上课铃响，颜兮正想好好听课，忽视身边直勾勾看着他的何斯野，她手机振动响，收到姚瑶信息，“叶子回来了！她男朋友劈腿了！我回宿舍看她，你好好上课！”
颜兮连忙也跟着起身。
叶梓莹和她男朋友恋爱好几年了的，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叶子肯定难受伤心，她也想回宿舍陪叶子。
何斯野挑眉，仰头看她，“逃课啊？不怕点名？”
颜兮犹豫了片刻，“这门课你都教过我了啊……”
想了想，她快速地说：“小野哥如果老师点名你就帮我答个到啊。”
不等何斯野反应，颜兮弯着腰小跑到后门，开门跑了。
“……”
怕她担心试戏结果不好好听课，他特意过来陪她来上课，她居然跑了。
何斯野按着眉骨无奈一笑，也起身要走，心道哪能开学第一节课老师就点名。
“颜兮。”
台上忽然传来老师的点名声。
……颜兮学号是1号。
何斯野坐下，抬手，捏着嗓子发出一道细细的声音，“到。”
帮要追的女生喊个到么，不是事儿。
宠着女生么，他应该的。
就是这声音实在不像女生……
老师抬头看向发声源，与何斯野正对上目光，“颜兮，性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