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爹在我手上
沈韵真凝着他的背影,从前觉得信王是天下最高大挺拔的男子,现在看他的背影,竟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他今天穿了太监的服色,仅剩的一丝贵胄之气,也荡然无存了。
“谁是明君?你吗?”她问。
话音里尽是戏谑,但南影霖并不在意,他还是坚定的望着沈韵真。
“是,北寒的百姓拥戴我推翻当今皇帝,天下的百姓需要一个仁德之主,而不是南景霈这样弑杀的暴君。”南影霖转过身,张开双臂道:“只要你肯帮我,帮我除掉南景霈,将来我就继任皇帝,而你就是朕的皇后,母仪天下。”
“你疯了。”她脱口而出。
她是那样轻蔑的望着他,好像在看笼子里耀武扬威的斗鸡。
南影霖愣了一下,不禁感到诧异,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打望自己。他明显感觉到,沈韵真不是在同他赌气,她是发自内心的拒绝,是绝不肯帮他的了。
他心里忽的生出恨意,南景霈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在她心里,南景霈是她的灭族仇人,而她的脾气又是那般倔强。南景霈居然能扭转她的心思,能让她对自己这个昔日情郎冷言冷语,还能让她毅然决然的放弃报仇?!
“你才疯了,”他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些惆怅的问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已经对他动了情,沈韵真,你不会是在宫里待久了,连姓甚名谁都忘记了吧?那个昏君灭了你的九族,你居然在替仇人说话?”
沈韵真望着他,感到越来越陌生。她记忆深处的信王,是个文质彬彬、风流儒雅的佳公子。可他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贪婪阴险,处处算计的小人。这说话的腔调语气,跟从前大相径庭。若不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是了是了,”他自嘲的冷笑道:“如今你做了他的嫔妃,是万千荣宠的悦美人。若是将来再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你就一步登天了。什么家族什么仇恨,你才不会在乎呢,你连你爹的死活都不顾,你还会在乎那些人?”
“照信王的意思,我应该帮着你弑君咯?”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南影霖凝着他,闭口不答。
“他是你的亲哥哥,你几次刺杀未遂,他否没有跟你计较,你还不知悔改吗?”
“胡说八道!”他忽然涨红了脸,暴怒的吼了一声。
南影霖指着她,向她逼近几步:“他害我害的还不够吗?我堂堂信王,是大齐血统最高贵的亲王,可他呢,却把我派到北寒去苦熬。你以为上次炮轰启祥门,他不深究就是放过我吗?我被北寒的部落首领逼得无路可退,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忍辱负重,几为刍狗!”
她不想跟他继续纠缠,转身便往迷踪阁外走。
南影霖见她走了,连忙赶上,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数典忘祖啊沈韵真,你不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吧?南景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连灭族之仇都不报了?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她眼见自己的腕子上红了一片,但南影霖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沈韵真横了他一眼:“不杀他,不是因为我忘祖,而是因为你愚蠢!你连南景霈都斗不过,还能治理天下?你简直痴心妄想!你真以为他一死,你就坐稳皇位了?可你想过吗,那些北寒的凶蛮部落,他们的铁蹄会长驱直入,把大齐的田地变成他们的粮仓,把大齐子民变成他们的奴隶,又会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这些你都看不到,去你的仁德之君!”
她死命一挣,从南影霖掌中夺过自己的手腕。
南影霖审了她一眼,面上渐渐浮了一层凶狠的神色:“沈姑娘如今说起话来,越来越像南景霈的女人了。”
他抚上自己的腰带,从中慢慢抽取出一块温润的玉佩,红绳系着玉佩在沈韵真眼前晃了两晃。
“这是谁的东西,想必你是认得的。我也不想再跟你废话了,如果你想你爹活着,就把这毒药给皇上灌下去,如果想让你爹死,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这是父亲的贴身玉佩!她小时候还调皮的将它摔破了边缘,她指尖抚摸着玉佩边缘处那个小小的凹痕。一股寒意涌入心房。
“我爹在你手里?”她惊愕的抓住那只摇摇晃晃的玉佩。
他说着,将一个小瓷葫芦塞到沈韵真手中。葫芦里装的是北寒的巫毒,无色无味,剧毒无比,人只要沾上一指甲盖儿,就会口鼻喷血当场毙命。
南影霖狡黠的在她肩头拍了两下:“把这个混在他的茶点中,服侍他吃下去,我会保证你爹一切平安。”
她不想接,可南影霖又死死掰着她的手指,让她非拿不可。
她心里登时生出逆反,恨恨盯着南影霖,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敢动我爹半根汗毛,我会让整个信王府给你陪葬,够胆量你就试一试。”
“哟,毛儿都没长齐,就来威胁本王?”他嗤笑起来:“这东西你收好,要想清楚。本王等你的好消息,告辞。”
南影霖的武功极好,先皇在世的时候常称赞他身轻如燕。他从迷踪阁的房上翻过去根本不是难事。只一闪身,他便轻飘飘的落在房顶上,震落了几点瓦片上的灰尘。他速度极快,沈韵真目力不及,只见他身形在房顶上摇晃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她站在院子里,心里一片灰蒙蒙。思绪游荡,像茫茫大海上漂泊的独木舟,无依无靠。她知道父亲还活着,可性命朝不保夕。她不能照信王的吩咐去做,因此父亲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她凝着掌心的葫芦瓶,好精致的的容器!宫廷中的一切都是这样精致,就连死亡,也被加工成了精致的艺术品。
她是沈家最后一条血脉,如果她死了,沈家就绝了根。按说她不该死,可活着又没什么盼头。
“这是什么?”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覆在葫芦瓶上。她一颤,这手上戴着一只赤金累丝扳指,蟠龙的纹理在阳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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