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微笑的背后
“怕是真的酒意上头了,居然连坐也坐不稳。小翊儿,去~你去把我的孔明灯拿来。” 文素有些颤巍巍地推开了荀翊,双手凝聚着一层薄薄的水灵之气捧着自己的脸,凉凉的寒意,拽回了不少几乎快要全面掉线的理智。 即使刚刚的一切再怎么叫人沉溺,她也实在不想去尝试着把自己推进坑里的举动,谁知道坑的另一头是天堂还是地狱? “给,你想许什么愿?”荀翊递给她笔和灯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然而文素却只是偏头一笑,问了一句:“你呢?你又许了什么愿?” 这问题把荀翊问的一噎,这还真不能告诉她,不过…… 荀翊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对方,心中默默将后半句给补了上去——反正都跟你有关就是了。 “也是,说出来就不灵了,是我问得也是多余。既然你有心愿的话…唔,那我干脆就这样写好了。” 她忽然间灵光一闪,一双桃花眼变得更加灿烂有神,她低下头就在灯笼纸上一笔一划仔细的写着,丝毫没有避讳旁人的意思。 荀翊不用探过身去就能清晰的看见在那张泛黄的灯笼纸上,一列娟秀的簪花小楷在笔下一一浮现。 “望君之所想,皆能如愿以偿……” 低低的声音细喃出声,荀翊有些惊愕的看了过去,正巧对上了文素笑盈盈的眸子,那黑而亮的瞳仁似浸在了清澈的泉水中,正闪着潋滟的波光,里面清晰的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形。 天地之间,她似乎只能看到他一人。 “那文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他在想,她真的知道吗? 文素很诚实的摇了摇头,道:“不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不论你想的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做到,应该说在我们这里所有人里,如果有一个人能达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我都相信那个人会是你。” 这是她的心里话,毕竟荀翊拥有着万万年才难得一现的太阴之体,他离成仙的门槛儿最近,她也由衷的希望他可以有一天达到这个境界,开辟出昆仑八派历史上独有的辉煌。 “……多谢了。” 荀翊安静了好半晌的功夫,才浅笑着回应了她一句。 文素也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颜来,回道:“别客气。”说完这话,她就转过脸去,将手中已经写好心愿的孔明灯,渐渐放飞。 她没有看到的是,荀翊一直没有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过,反而变得愈加坚定。 他望着那盏徐徐升空的孔明灯,唇角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一股子志在必得般的意味,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如愿以偿么?一定会的……” 这厢的二人各怀心思,浑然不觉另一头的世界已经犹如深潭底部的漩涡,带着昏暗,带着恨意,还有那初露端倪的罪恶之花,正在生根发芽…… 曲清悠正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捧着一盏清冽的果酒小口小口的抿着,时不时和柏未央、卿子烨搭搭话,美目流盼,笑语盈盈,很是有大家闺秀的仪容姿态,比起大大咧咧如同女汉子般豪迈的曲清染,还有同样不拘小节的文素,她的一举一动中的风姿让人感到分外的赏心悦目。 尽管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玉英派修仙问道,可是在之前十年中的那些礼仪做派却也没有因此丢弃,反而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的沉静淑女,这让她的个人气质在某些方面就要比另外二人要看起来高贵典雅一些。 也多亏了曲清悠自小的教养和多年来的修炼,让她也练就了一张不动声色的完美面具,好似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她有失态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张美艳倾城的脸蛋,温和柔软的笑颜,进退有度的拿捏就如同用标尺量过了一般。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让她一时之间丢弃这些,那就只有卿子烨一人了。 常言道,一个完美无比的人有了缺点,那样看起来多少还有点人情味儿。可如果,当这个缺点都开始变得深藏不露的时候呢? 卿子烨算是八个人里最自律的那个了,要不是被文素以强权压迫了一番,他肯定是滴酒不沾的那个人。可偏偏他今晚喝了点酒,酒劲上头,人倒是没有醉,只是有些举动,平日里看不出来的,这会儿子都有意无意的全都暴露了出来。 虽然他人坐在那里用着点心吃着酒,还能回应上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可是他的目光,似乎总是停留在同一个方向。旁人看过去,只觉得他是在凝视着远方,偶尔露出的淡淡笑容,似乎也是被今晚美好的夜色所感染。 然而曲清悠却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从放飞孔明灯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妹妹! 她的心愿非常的简单,内容虽然多,但是她很快就写好了,写完之后,她还脸红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就想抬头去看其他人的情况,尤其是卿子烨,因着曲清悠所站的位置地势较高,所以只堪堪一眼,就瞄到了卿子烨的方向。 在那盏发给他的孔明灯上,卿子烨什么心愿都没有写,只是很大众化的写了一句“祝君安康,愿卿安好。”然后就在这八个字的旁边,认认真真的写下了众人的名讳,名字是竖着写的,一溜烟儿排列着写过去,就连寂殊寒都没有落下。 曲清悠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的方向,看着他一个又一个得写上了大家的名字,直到最后只剩下她和曲清染还有他自己的名字时,曲清悠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般说来,祝福语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后以表达自谦之意,而曲清悠的小女儿心态发作,她此刻最想看见的,就是他会把自己和她的名字可以并排写在一起。 然后曲清悠看着卿子烨渐渐落笔,从“曲”到“清”,直到看见他开始写第三个字的起笔势,她好悬没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杆毛笔给掐断掉! ——不是一点,而是一撇,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在曲清悠酸涩无比的目光中,卿子烨先写上了曲清悠的名字,然后才开始写的曲清染的名字,最后顿了顿,他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写完了,她似乎还看见了卿子烨目光温柔的看了看最后两个并列排在一起的两个姓名,薄薄的双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努力地深呼吸几口气后,曲清悠撇过脸去,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隐隐有在咯咯作响的牙齿碰撞声。她心中的热浪翻滚的厉害,绞得胸口肋骨都在疼痛着。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明明这一路上,都是她和子烨师兄接触的最多,在蒲镇王陵的那一次,子烨师兄分明对自己照顾有加,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子烨师兄的目光又开始围绕着自己的妹妹开始打转! 一股醋意涌上心头,恰逢柏未央忆起过往,谈到了东观城的上元佳节,曲清悠忍不住就提起来那晚的猜灯谜,继而想引起众人想起那次曲清染和文素二人的“落跑事件”,虽然最后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还救了许青让脱离苦海,可是曲清染那回可是真真切切的让众人怒了一把。 可惜话头还没说起来,就又被文素给带进沟里去了,曲清悠不是不知道她是在为自家妹妹开脱,正是因为知道,她胸口的疼痛感变得愈发的明显起来。 于是借着猜谜的机会,她也算是偷偷坑了一把那两个不擅谜语的“半文盲”,顺便也秀了一波自己的博学多才、蕙质兰心。然而可惜的是,除了柏未央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去捧她的场。 反倒是最后那喝得迷迷蒙蒙的两人,愈发的肆意妄为起来,提出来的谜语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偏偏还引得众人一阵阵的发笑,就连子烨师兄都好几次露出无奈却暖意融融的浅笑来,极其配合的将一杯又一杯清酒灌下了肚。 她憋的胸口生疼生疼,却无法不做出与众同乐的神色来,就连喝下去的酒,都苦涩的让人难以下咽。直到最后,她们旁若无人地合唱了那首曲子,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似乎都在为她们的友情而感动。 整个过程中,曲清悠看到卿子烨的目光几乎就像定死在了曲清染的身上似的,半分都没有挪开过。 他看着她扑倒在别人怀里巧笑嫣然,目光微涩;而她却看着他微有愁绪的凝望着另一个女人,似乎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一般。 胸口的疼痛感,已经逐渐趋于麻木,曲清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含笑看着这一切的,只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就像在她的心脏上慢慢挖了一个大洞,然后在里面埋上了无数颗雷火弹,只消一个引爆符,就能炸得她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