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无法制裁之恶
一夜过去，直到天明太阳升起，血手帮也没有动静。整座城市随着鸡鸣声苏醒过来，为金币奔波的人们随便吃过一口早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想来放松心情游山玩水的旅客也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起，将疲惫扔在床上，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上街头。
折腾了大半夜，派克终于躺在了床上。黎明已经到来，这也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了。可当他的头刚挨到枕头上，便从零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惨叫声。瞬间恐惧与不安便再次赶走了他的睡意，把他惊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声惨叫是零发出的，不管她遇到了什么情况，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好事。那充满了绝望与悲痛，歇斯底里的呐喊震的派克头皮发麻。他以最快速度从枕边拿起一把短柄棒槌，向楼上冲去。
“怎么了？出什么…”
刚冲到二楼的派克感觉眼前一花，低头看去，零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持剑站在楼梯口。那剑刃已经对准了他，从零毫不含糊的架势来看，如果自己再向前一步，恐怕这个女人就要跟自己拼命了。
“别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您说吧，我是您的导游，为您解答一些…”
“去你妈的*！告诉我！那帮教会的走狗在哪？现在是谁控制着这个国家？奥菲利亚…对！那个婊子在哪？还有我的朋友，现在都怎么样了？”
一向年轻气盛的派克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头暴怒的狮子面前，在某种无形气场的压制下，他竟感到有些害怕。害怕什么呢？是害怕暴怒的零杀了他吗？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只是一种智慧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一定要慎重的回答这些问题，否则他可能会有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但他又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教会？那些神棍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陆。谁控制着这个国家？该怎么委婉的告诉她并不是国王陛下掌权呢？奥菲利亚？她说的还不会是圣王殿下吧？该怎么说呢…
“先坐下，我们没有恶意。”就在派克正为难时，瑞哥也慢吞吞的来到了二楼，他用低沉而又平静的语气劝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先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至少等伤养好了再起来。你身上有那么深一道伤口，要是因为用力过猛崩开，恐怕会很致命吧。”
零不为所动，只是把剑端平，向后撤了一步。
“会问这些问题，说明你应该和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呢。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回答你的问题，所以你可以先坐下放松放松，这些问题需要很长时间来回答。”
“不用了。”
虽然零还是没有动作，但从空气中那股骇人的气势低了下去看，瑞哥的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
“好吧，那咱们就不绕弯子了。教会的势力遍布整片大陆，东部各国的势力最大，你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现在这个国家被三个东边来的大贵族给控制了。至于你的朋友，很抱歉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因为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那就算了，等我…”
“呜呜呜…”
对了，零这才想起来，诺亚还跟在她身边。那就现在把他留下好了，前方的路，自己一个人走好了。
想到这零便收敛了尖锐的煞气，轻轻的摸了摸诺亚的头，在短暂的沉默后，把头转向瑞哥说道：“能拜托你照顾这个孩子吗？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我想把他养大也不会是件太麻烦的事。所以可以拜托你吗？我会定期留下一些钱补偿你们的。”
“没问题。”
“啊啊！呜呜？”诺亚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紧张并有些疑惑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零要这样惩罚他。但他本能的意识到，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恐怕他这辈子都见不到零了。于是这个小家伙如同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抱住了零，并不断的摇着头，试图让零感受到他的想法。
“听着，你应该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慢慢长大，以后结婚生子，在这里安度晚年，绝对不该跟在我身边。快去吧，旅行已经结束了，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呜呜呜！”
零何尝不是在为诺亚考虑呢？他还小，不该介入那个血腥的世界，所以即使明白分别会使人伤心，但零还是狠下心来这样做了。
“我不是保姆，那时候在路上我已经说过了，找到愿意寄养你的人后，我就该走了。”
“呜呜呜…呜呜！”
“那么就拜托了，我要去教会，找那个婊子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再见了，另外，我对你们的服务很满意，谢谢。”
说完，零一把推开了一脸惶恐的诺亚，一瘸一拐的向着楼梯口走去。
她要复仇，奥菲利亚那个婊子必须付出代价！不管挡在她面前的东西是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剑前进。只有敌人的血液才能洗刷铭刻在灵魂上的耻辱，为了菲丽丝，也为了她自己，她必须向伤害过她的所有人，连本带利的讨回这笔债。
“人类，你不会是想去找教会的麻烦吧？”瑞哥老爹倔强的站在楼梯口，用一种不忍的语气劝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恨教会，但听我一句，不管你做什么，教会都不会受半点影响…”
“无所谓，我没指望把这头巨兽肢解，因为以我个人的力量完全做不到。但要砍下它的头颅，也许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似乎是相对瑞哥的好意作出回应，零停下了脚步，用无比愤怒的语气低声说道：“奥菲利亚…污秽、邪恶的伪善之人，她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据我所知，教会中名叫奥菲利亚的人只有最后一任教皇。但她早就死了，连同她手下一批精锐部队一起，被突然出现在圣城的兽群吞噬了。你难道从来不看书吗？这些事都写在书上，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翻翻。”
人什么时候会清晰感觉到无助呢？莫过于在意识到世间万物，都会随时间流逝而渐渐衰败凋零，而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之时。沸腾的血，终究会冷却凝固。而真正明白没什么东西可以永世长存的人，都会心底生出绝望，无一例外。
零站在房门前的阴影中，依然是一身黑袍打扮，配合着她姣好的面容，犹如一个躲藏在黑夜中的精灵。但她此刻的表情，只有一脸茫然，带着僵尸般的麻木，甚至她的嘴唇微张，就连口水流到了胸前也毫无反应。
“忍受别人的痛苦比忍受自己的痛苦要容易得多，所以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瑞哥一看零的样子，就意识到也许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于是他赶忙补充道：“就算她没死，活到我这把年纪，也已经腐烂一半了。世界上最豪华的府邸，也难逃衰败的命运。年轻人，我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你如此恨她，但你似乎真的该好好回屋睡一觉，忘掉这一切。因为比起世界末日这些巨大灾难，日常的琐碎烦恼才…”
直到现在，零才意识到奥菲利亚针对她的拷问还远未结束，从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短暂的休息时间便宣告终结了。等待她的将是在牢笼中永无止尽的折磨和精神的拷问，而能打开牢笼通向自由与光明的钥匙，已经被扔到了另一个世界。
奥菲利亚是恶，如果让她简简单单的死去，就称不上什么惩罚了。死亡是一种逃避，一种解脱，痛苦才是惩罚啊。
但如果，恶还没被裁决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呢？应当面对血腥复仇的恶，没有受到任何痛苦就死去的话，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复生，难道只是为了进行又一场拷问？
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不…不…这…太…太恶心了…
因果报应什么的，果然不可信啊…
就这样…结束了吗？
“铛啷”的一声脆响，零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是我的错吗？因为弱小？因为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不成文的规矩，那么多的誓约，到头来满不在乎规矩和约定的人反倒可以活得更好，而我却只能默默承受一切。为什么？难道是我这样的人注定无法被世界所接受吗？
如果那个婊子在另一个世界看见这精彩的一幕，她现在一定会笑吧。用尽全力，不顾一切的大笑，只有那种夸张而扭曲的笑容，才勉强配得上为零如此卖力的表演喝彩。
对奥菲利亚的仇恨越深，零的力量就越发强大，同时也越发脆弱。此刻她悲哀的意识到，即使自己换上了更强大的躯体，有了更成熟的想法，真正的她，也依旧是那个又弱小又胆怯，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失去了方向的彷徨之剑，瘫坐在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了好似呜咽的“啊啊”声。虽然她还在呼吸，但几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灵魂，已经被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