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明明已经提醒了自己不要被乖离剑忽悠了, 但是金固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抵挡乖离剑那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心软的一塌糊涂,难以抑制自己的慈父心情,还是用自己的楔子碰了碰对方的小脸颊,就算被对方紧紧的揣在手里, 也没有把自己从那爪子里脱离开来。
他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又在乖离剑扯他的时候想了想,总算是肯顺着乖离剑的意思从天花板上跑下来了, 当着他们的面化形, 面对着士兵们复杂的目光,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一手牵着乖离剑,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王座之上的贤王,淡淡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居然以这样的状态相遇了, 吉尔。”
吉尔伽美什停下手上的工作,也跟着抬头看向了金固, 对于金固的存在,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也没有太过在意对方的事情, 毕竟, 恩奇都是真的死了, 这件事情他是绝对肯定的, 但是恩奇都的尸体在此之前突然消失, 敌人如果用恩奇都的尸体做什么实验再召唤一个恩奇都那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着, 甚至是这一群人里面难得对金固没有任何复杂情感的存在,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他看出来,眼前这位“恩奇都”并非他的挚友,只不过是套着恩奇都壳子的存在罢了,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也是恩奇都的继承人了吧?
他张了张嘴,最后吐出口的仅有一声叹息,“你有什么事情吗?”
金固顿了顿,对于吉尔伽美什的态度感到非常的奇怪,也有些难以言喻的痛苦,自己的心中,或者说自己的壳子,因为见到这位王者而不断地翻腾出无数的复杂情况,有喜悦,有愧疚,有难过,甚至还有欢愉,然而对方的态度确实如此的平淡与安静,丝毫不为彼此的相遇而动摇的模样,实在是令他难以置信,就像是自己的存在被否定了一般。
痛苦萦绕在他的心头,很早之前就被压下去的迷茫不知为何也在此时此刻蹦跶了出来,出现在了他的心头,将他尽数吞没,他张开了双臂,大声地说道:“你难道不感觉到愤怒吗?不感觉到痛苦吗?不感觉到悲伤吗?在看到我的时候,在一眼看出我不是恩奇都的时候!”
他大声地质问着,想从吉尔伽美什的神情中寻到可以安慰自己的答案,但是没有,他寻不到任何的动摇神态,更寻不到分毫可以让自己察觉到的思绪变化,对方的神情如此平静,平静到可怕,仿佛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完全就不存在一样。
是了,自己并非真的恩奇都,又怎么会入了对方的眼中呢?自己从诞生的那一刻不就知道了吗?纵使心中,这具身体一直在叫嚣着,让自己忍不住去寻找,来到此处见到对方,可是,对方的眼中只能看到的是恩奇都,而让我自己迈开步伐来见他的人不也正是恩奇都吗?
金固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又快速地退了几步,这般节节败退的动作完全不是他原本应该做出来的,但是他却做了,在这个王者的面前,他怯弱了,因为自己的愧疚,因为自己的迷茫,因为自己的行为。
“金固?”乖离剑疑惑地看了金固一眼,不是很理解这个“假爸爸”究竟在做什么,他握紧了自己的手,不让对方真的远离了自己,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金固那有些崩溃的模样,他再扭头看了一眼眉目淡然的父亲,恍然大悟,瞬间明了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脑补害死人!
乖离剑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金固的手,语重心长的模样放在他这个孩童外表上真的是逗笑了不少人:“哎呀,年轻人,不要想太多,想多了不好,人嘛,还是要简简单单地活着······”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恍然想起金固是宝具,又迅速改口,“而武器这种存在,就更应该简简单单地活着了,能化形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想要跟上人类的脑子,这可就会把你自己累死的,得不偿失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像极了劝解年轻人的长者一般,偏生他分明就是一个孩童的外表,使得他那话的信度打了一个折扣。
总算回到神塔的祭司长西杜丽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或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位高权重,虽然说一直都在为吉尔伽美什办事,但是她本身的身份也是尊贵极了,平日里反驳吉尔伽美什这种事情也就她敢这么做了,所以,在所有人忍笑的时候,也就她和梅林会真的笑出声来。
“谁在笑啊?我明明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话好吗?!”乖离剑不服气地嘟起嘴,转头一看,就看到笑得险些捂肚子的西杜丽,目光在对方那被半掩面的面庞上,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声问道,“你是谁?”
“这位大人,我是祭司长西杜丽。”西杜丽没有觉得对方的话有什么问题,她从乖离剑的外表上看到了一些什么,又从那熟悉的气息中感知到了什么,综合了一下,成功地自我知晓了乖离剑的真实身份。
乖离剑沉默了片刻,眨了眨眼睛,扬起了一抹单纯的笑容,甜甜地叫道,“西杜丽姐姐好!”
“啊,怎么能让大人您叫我姐姐呢······”西杜丽说着,微微弯腰,认真地行礼,“抱歉,这里没有东西,可能有些招待不周。”
吉尔伽美什听到这句话,瞬间就不服了,“本王的神塔还会缺东西,而且,这小鬼不用招待。”
西杜丽不愧是敢反驳吉尔伽美什决策的人,只见她泰然自若地略过了吉尔伽美什刚刚所说的话,对着乖离剑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笑道:“啊,您喜欢什么东西呢?我可以带您去买哦。”
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微微俯身,小声地补充了一句,“用王的私库。”
乖离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虽然随时随地都可以捡钱用,但是对于把自己父亲的钱财挥霍一空这个事情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当即就被西杜丽的话吸引到了,只见他扯了扯还在神游的金固,叫道:“好呀好呀,我要吃好吃的!一直都吃烤魔兽肉,都烦了,有什么清淡口味的吗?”
他扫了一眼那边一直沉迷工作的吉尔伽美什,又补了一句,“对啦,我可以住在父亲的房间里面吗?”
“可以呀,王的房间其实最近都不常用到呢,”西杜丽思考了片刻,直接代替吉尔伽美什答应了乖离剑的请求,“所以,您若是想要住,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哦。”
她这么说着,还顺理成章地从给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交给了乖离剑,想了想,才鼓起了勇气摸了摸乖离剑的头,笑着挥挥手,看着对方扯着金固离开。
“西杜丽!”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叛逆”的祭司长的名字,吉尔伽美什有些无奈地扶额,觉得对方简直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你怎么还把我的钥匙给他?”
“因为他是王的孩子呀。”西杜丽依旧保持着自己有礼而温柔的笑容,将地面上碎掉的泥板处理好,重新放在了吉尔伽美什的面前,轻声道,“我有一种预感,他会成为王解决问题的契机呢。”
神色似乎还有一些恍惚,她眨了眨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口中喃喃着,“而且,感觉到好像我和他之间也有怎样的联系一般。”
吉尔伽美什挑起眉头,看了一眼西杜丽,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指挥着梅林继续去探查天命泥板的线索,低头继续处理公务,至于乖离剑和金固?无所谓啦,有乖离剑看着,金固还能在乌鲁克里面做什么不成?
完全不知道自家便宜儿子有怎样调皮的性子与同样追求愉悦的兴趣,他果断地采取了“放养方法”来对待乖离剑。
“你想去哪里啊?吉尔伽美什的房间?”金固被乖离剑扯着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询问他的打算,看着乖离剑一直玩那串钥匙实在是有些担忧,毕竟自己是并不打算去王者的房间观摩一番的。
“啊?为什么要去房间里玩?”乖离剑不是很懂金固的脑回路,好奇地抬头询问他,却得不到答案,只能作罢,把那串钥匙收了起来,伸手指向了栋有两层的房屋,“我们去那里吧!”
“诶?去民宿做什么?”金固疑惑地问着,却被乖离剑硬扯着往那边走,一路走在大街上,看到乌鲁克城邦里面一片繁荣热闹的状态,他实在是有些担忧,毕竟自己现在可是顶着“叛变的恩奇都”这个称号,这群人居然没有打上来已经算是不错了,不对不对,这么想总有一种我想被他们打的感觉。
“别担心啦,”乖离剑一眼看出了金固的担忧,他指了指从自己和金固离开神塔的时候就被自己不知不觉套在两人周围的那条黑带,“我已经把我们隐身啦,虽说声音会传出来,但是这里这么嘈杂,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金固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那条黑带,沉默了片刻,把这件事情抛至脑后,好吧,这个总是搞事情的小鬼还是有点用处的,虽然总是玩我,还总是给我惹麻烦,但是也算得上脑子比较机灵,知道对我这个尽心尽力的爸爸好一点。
等等!不对啊,我又不是他爸爸!为什么这么熟练地就用“爸爸”自称了?!他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扭头看向乖离剑,霎那间对方的形象瞬间碎裂,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恶魔形象。
“怎么了?”乖离剑不太明白金固的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疑惑地歪头,茫然地询问着,却得不到答案,眨了眨眼睛,总感觉金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伸出手想要给金固探一下额头的温度,结果对方还难得异常配合,这令他更加惊奇了。
“你坏了吗?宝具也会坏掉吗?”他睁大着眼睛,觉得这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事情。
“我没有坏掉。”无奈地叹了一声,金固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神游了一会儿后,他总算是再度迈步,跟着乖离剑往那栋房子走,“为什么要去那个房子啊?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因为你想干掉那两个女孩子呀,就是咕哒子还有玛修,”乖离剑直接了当地回答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掩藏的,“其实你是想带她们去那个森林里面作为祭品解决掉的对吧?不过因为我在的缘故,才会带着他们去了北壁,不过嘛,现在她们已经在乌鲁克了,想来也是见了父亲的,你也不能随便动手,带你过来也就不会给她们造成什么人身危险啦。”
“你看出来了啊······”金固低声说道,随后恍然,“所以说,她们是在那个房子里吗?”
“是啊,我们去和她们道个歉吧!”乖离剑微颔首,伸手就要去推开那扇大门,不想被金固一把抓住手,不让他推门而入,“怎么了吗?”
“道歉?道什么歉?”金固明显还没有get到乖离剑的思维,整个人还有些茫然。
“你之前想要杀她们啊,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也可以算作‘杀人未遂’吧?”乖离剑微微抬头,思索了片刻,趁着金固被自己的思维惊到的时候迅速地抬手,一把就把大门推开了,面露笑容,瞬间把那黑带收回,大声地叫道,“咕哒子!玛修!我和金固来找你玩啦!!!”
房内的玛修和咕哒子被他这么一叫,瞬间惊了一身冷汗,从二楼跑下来一看,没想到还真的是这两个人,玛修当即向前移了一步,挡在了咕哒子的面前,“前辈,请后退,我来阻挡恩奇都······假恩奇都!”
“不要叫假恩奇都,爸爸会生气的,要叫金固,你说对吧?”乖离剑眨了眨眼睛,扯了扯金固的袖子,示意他也跟着说一句话。
金固有些苦恼地锁紧眉头,总感觉有乖离剑在自己的身边,事情都变得非常奇怪了起来,所有的发展都和预料之中完全不一样了!
他缓缓地抬手,笑了笑,“你们好?”顿了顿,又觉得她们和自己之前也是见过面的,说你们好也不太对,又改了一下说辞,“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啊,不就是几天吗?”乖离剑疑惑地歪头,对于一个没有睡眠的宝具而言,时间这种东西是难以分辨的,他思索了片刻,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拉着金固就往咕哒子和玛修所在的地方跑,“对啦对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啊!”
“啊?同事?”
咕哒子明显没有意识到乖离剑究竟是在说什么,事实上就连咕哒子身后的金固也没有搞清楚,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指双方都在吉尔伽美什的面前报备过,会住在乌鲁克,虽然自己并不打算这么做······勉强算是台面上的同事?
“是呀是呀!”乖离剑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问题,咕哒子和玛修是迦勒底的成员,自己身后的金固也会成为迦勒底的成员,自己也是从时政那边跑过去临时成员,所以综合一下,大家可不就是(未来的)同事嘛!
根本不知道乖离剑所说的其实是并不遥远的未来的事情,咕哒子思考了许久,总算是自己靠脑补编出了一份自己也相信的说辞:“难道你们也是被贤王丢到这边,然后让我们一起从底层做起的吗?”
“啊?底层?”乖离剑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思,脑中的问号眨眼即逝,随后他便直接跟着点头,表示就是这样没有错。
金固嘴角一抽,觉得乖离剑简直就是撒起谎来都不过脑子的,哪来的底层,你都手握吉尔伽美什的卧室钥匙了,还需要底层吗?看祭司长西杜丽的态度,你只可能被捧得高高的好吗?
他咳嗽了一声,干巴巴地说出了乖离剑扯自己来这里的最终目的——道歉:“那个,其实我们是来道歉的。”
“道歉?”依旧不愿意完全放下戒心的玛修皱着眉头,一副“我就看你怎么演”的样子,“什么道歉。”
“就是那个······其实我最初是想杀了你们的,毕竟你们对于母亲大人来说是个障碍,不过现在我想了想,最大的障碍应该是,”金固的眼神漂移了一下,落在了乖离剑的身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咳······总而言之,我觉得你们其实对母亲大人的计划没有什么影响,没有必要杀你们,既然如此,之前对你们动手那个打算就是错误的,所以,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对你们曾经动过杀机。”
看着金固这认真而又真诚的道歉,咕哒子和玛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脸有点黑,因为对方这话听起来太欠扁了,完全就是把她们从头到尾嘲讽了一遍!
——障碍?有本事把计划都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啊!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辣鸡,所以完全不用你提心吊胆除掉我们吗?
——我可是经历过六个特异点的女人!快,摸出我的四十米大刀,我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