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情义
眼看着炼瑶准备点头，杜兰一急之下跳出来嚷道：“一顿顶多二两米饭或半斤红薯，再没有多的。做满一天才能得一斤米。要是没满一天，就只有一顿饭没有米。要是连半天都没满，就什么都没有。”
刻薄的条件让镇上来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可偏偏他们没有选择。
为了避人，他们清早天还没亮就拿上家当出发，走了大半天，就刚才村长好心给了碗热水，现在是既困又乏。再没有东西进肚子，他们谁都走不回去了。
其他村民对杜兰的提议没有意见。虽然确实苛刻了点，但毕竟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自己也得实惠。好事！
炼瑶拧紧眉，张嘴想要反驳，后面巫庆峰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炼瑶虽不解其意，却顺从地不再出声。
等她回头再看在场的众人，见他们似乎都很赞同，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师兄的意思。
镇上居民没有选择，不得不低头接受这样条件。双方答成一致后，那几次站出来说话的女人又说道：“今天还有半天时间，我们替你们干活，能不能先让我们吃饭？有了力气，才能把活干好不是？”
杜兰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又松开：“现在只有半天，那我们可只管你们一顿饭，没有米的。”
镇上的人勉强地点下头：“是，知道。”
看到原先住在镇上比自己优越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只能弯腰低头，杜兰阴暗许久的心情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就你吧，你跟我走。”
抢在其他人之前，杜兰眼尖地挑了这伙人里，看上去最强壮的一个。虽然年纪有些大，但人高马大，底子应该不错。反正不过二两米的事，自己可就省半天力。
被挑中的人沉默地站起来，转身却扶起一个瘦弱的女人跟在杜兰后面。
杜兰一回头看到这一幕，连忙站住，指着那个瘦弱女人尖着嗓子叫道：“哎，我可只要一个，这女人一看就不能做事，我可不会花冤枉钱。”
男人脸色很难看，却坚持着不放手：“这是我老婆，她正生病，我不能放下她不管。干活的是我，你只要付我那份，我们两人分一份吃就好。”
虽然这样没错，但杜兰是什么人，没理还能扰三分呢！
“让你吃饱是要你给我干活的，你都给她吃了，哪来的力气干活？没得我花了白花花的大米，养活两个人，你们却只出一半的力气。事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番话说得夫妻俩同时白了脸。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抿紧嘴角死死拽着妻子的手不放。妻子佝偻着瘦弱的身子一阵猛咳，然后颤抖着手使劲去掰丈夫的手：“你……你去，不要……管……我……”
可不管妻子怎么掰都掰不开，显然丈夫就象他说的那样，绝对不会放下生病的妻子不管。
杜兰一看这场面，立刻手一挥：“那行，既然这样，你去照顾你老婆，我这里请不起你这尊大神。我另找一个还不行吗？”
说着，越过这对夫妻，重新又往人群里看。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打圈，那赤裸裸的目光看得人很不舒服。这个不舒服的人，不仅是镇上的人，还有千岁村的人。
虽然他们认同杜兰压价的行为，但不表示就认同杜兰她所有的行为。之前她的话太伤人，也太过分。这里不是古时候的奴隶市场，哪能将人当牲口一样使？日子再艰难，也不能一点人性也没有。那男人这么困难的情况还一心一意照顾妻子，光这份难得的深情就让人敬佩。
因此，当杜兰再次去挑人时，镇上的人一一躲避她的目光，一点也不想被她挑中。
村长摇摇头，上前拍拍那个男人的肩：“你跟我走吧！”
刚转身，就看到炼瑶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村长叔，我看他应该挺能干，不如让给我吧。”
说着，目光朝那个妻子看了一眼。
村长愣了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行，你领去吧。”
那对夫妻被搞得莫名其妙，但看到炼瑶对着自己笑得一脸善意，也就没有拒绝。
其他村民各自挑了人走，还剩下十来个的样子。杜兰挑半天也没个满意的，正打算随便点一个算了，就见炼瑶走到那些人前面，大手一挥：“你们都跟我走吧。”
看着眼前最后两个人，镇上的人想也没想就跟在炼瑶身后走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多人，但是他们都不想去那个刁钻的女人家干活。
“你、你们……”
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开的背影，杜兰一时有些懵。她还没挑呢，怎么就都跑了？
她小跑两步去拉炼瑶，想跟她理论理论，可是巫庆峰转头目光黑沉沉地看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浑身发冷。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却不敢再去拉炼瑶。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低声咒骂两句，神色悻悻地回家。
没雇到人，地里的活她还是得干。现在公公病卧在床，她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炼瑶带着一大帮人回到大院，让他们在堂屋里坐一下，然后进厨房找胖婶。
看到这么阔派的院子，还有干干净净温暖如春的屋子，一伙人捻着自己又脏又破的衣服，一双脏得不象样子的脚不自觉往后缩，拘谨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炼瑶和胖婶端着一大盆热腾腾的面条过来，后面齐母捧了十几个空碗跟在后面。
面条放在餐桌上，炼瑶和胖婶拿过空碗一一盛满，齐母面色动容地招呼他们：“大家快来先吃点面填填肚子。”
看到香喷喷的面条摆在桌上，好闻的食物香气弥漫在屋子里，吞咽声、腹鸣声一声接一声响起。
炼瑶分好面条，笑着朝他们招手：“你们饿了挺久，肠胃虚弱，面条容易消化，你们先吃点暖暖胃。”
看着那么漂亮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地跟自己说话，清亮的眼睛干净温暖，不见半点嫌弃，所有人齐齐模糊了眼睛。冻了一个冬天的心，终于感受到丝丝暖意。
他们挪动脚步，朝桌子围过去。
正在炼瑶以为他们会坐下吃面的时候，他们却齐齐从身上掏出碗筷，将盛好的面条倒到自己带来的碗里。就连小孩都懂事地跟着大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见他们如此，炼瑶一时有些傻眼，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们。
却只见他们倒好面后，并没有在椅子上坐下，反而在门口不远处找个空角落，一起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