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发现顾朦很有可能就是小朦胧的那天晚上, 温楚溺几乎是一夜没睡, 他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的前后关联。
首先，顾朦的名字中带了个小朦胧的朦字, 听起来就是按着大名取出来的小名。虽然“小朦胧”这个名字似乎是游戏自动命名的, 不过还是需要有参照物的不是吗？
其次, 之前他以为的看到顾朦觉得眼熟的原因，除了她拥有自己小时候模糊记忆中的面容, 和几个月前两人又因为偶然撞见过之外, 大概还要加上她的脸型其实和游戏画面里的Q版小朦胧有几分神似吧。
温楚溺第一次认真地去回忆一个女孩子的长相, 大眼睛小圆脸, 乖巧的平刘海，皮肤雪白，琼鼻挺直, 虽然这样的长相不是主流意义上的美女，但已经称得上是一个清秀佳人了。
关键是，这样的脸型他熟啊！当初他是在小朦胧的指导下完成的捏脸，也就是脸型上的微调。经过这几个月, 顾朦地五官早已越来越接近当初的详细数据。于是这就又成为了一个十分给力的证据。
哦对了, 还有之前图鉴里看到过的涂鸦碎片, 他也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干下的事……
想到这里的时候, 温楚溺不禁苦笑出声。在这之前, 他都以为小朦胧只是一个虚拟的人物, 而这样的认知几乎已经钻入了牛角尖几乎是不可能再轻易改变了。
谁能想到虚拟真的就变成了现实呢？这样一想, 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手机坏了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能照常联系到小朦胧？
温楚溺现在十分有理由可以怀疑，他们两人之前之所以认不出来，很有可能其中还有游戏系统的手笔在里面。他们明明都已经对话过无数次了，但是游戏里小朦胧的声音和她现实中的完全不像，音调和音色都有很大的变化，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游戏给他们两个戴上的“变声器”？
这一切还要多亏顾大伟在饭桌上说漏了嘴，说出了“体术”这个十分少见的词，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并且在镇定后开始了一系列的推断。
之前小朦胧跟他说过的，她因为练习并且教别人练习体术的时候，照片被小区里的公众号拍下并且进行了报道。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希望可以亲眼看看那篇报道那张照片。
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居然就在今天完成了一大半。顾大伟手机里的截图告诉了他小朦胧是真实存在于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的，那么他想要看一个公众号内的文章，不就是搜索加关注的容易事了吗？
当晚温楚溺就按照自己的猜想查找了一番，虽然这其中的时间已经间隔得挺长，但是他还是翻了出来。把文章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他更加的确定了这个猜想。
顾朦身上发生的事简直就和小朦胧主动跟他说的，以及游戏经过各种调整和修改后的内容大致相同。
如果说他已经确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话，那么今天在机场他主动靠近顾朦在她耳边说下五个字后她的反应，则证实了最重要的百分之一。
那种惊讶震惊充满恐慌又突变空白的眼神中，独独少了疑惑。
紧接着，顾朦就向后大大地退了一步，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戒备和一丝……敌意？
温楚溺起先还有些奇怪，不知道顾朦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反应。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把他当作什么反派了吧。
倒是个警觉的小女孩。不过，她没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太晚了吗？
也是，看顾朦以前看到他时的反应，也是事先根本没认出他来的那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有这反应完全可以理解了。
温楚溺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W。”他的这个代号也是系统给取的呢，用的就是他名字的首字母来着。
顾朦脸上惊讶的神色更甚了。要是一开始她是害怕居多的话，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温楚溺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他是W？是她想的那个字母吗，还是她听错了？
看顾朦的态度已经出现了摇摆，温楚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想要再接再厉说点什么让她完全相信，然而还没等他再一次开口，已经办理好托运的顾大伟和杨佩就走了过来。
还没有完全走近，顾大伟标志性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朦朦，我们要走啦，快跟你楚溺哥哥告别。”
正准备抛出一大堆证据的温楚溺：“……”
正准备冷静下来听温楚溺怎么解释的顾朦：“……”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相顾无言。
总之，气氛那是十分的尴尬。相认居然凑到了人家刚好要走的时候。
温楚溺郁闷地干咳了一声，然后抬起一只手在顾朦的头顶停留了一秒，随后轻轻放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晚上再说吧，记得找我。”失去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已经不是交流的好机会了。
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动静，顾朦的身子再一次明显的一僵。明明他们一开始是按照平辈来相处的，他现在怎么开始摆起长辈的谱来了？就算他真的是W先生好了，顾朦现在也有些难以接受了。
这个时候顾大伟和杨佩已经走到了顾朦的身后，在看到温楚溺的行为后，两人不仅没有不满，还觉得两个孩子的关系总算是稍微好一点了。之前在温家的时候，温楚溺对待顾朦虽然也是和颜悦色的，但是很少会主动接近她跟她说话，行为处事中处处都透着一抹疏离，哪会像现在这样，亲昵地摸她的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温楚溺……的手，投去了满意的目光。
手背被视线一灼，温楚溺反射性地就收回了顾朦头顶上的手，然后就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似乎是有些不妥当了。怎么说呢，就好像是突然崩了人设？
不过好在他是个兜得住的，事情做都做了，也不再开口解释什么，平静地按照流程把今天的事情办了下去，等到顾家三人都被他顺利地送上飞机，飞机又准时起飞后，他才浑身都松懈下来。他扯着领带稍微松了松领口，然后就低着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嘴角向上翘起的弧度很大，有可能已经是他年度最大的一个笑容了。
他现在是满意了轻松了，但是此时坐在飞机上的顾朦，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的这一反常不仅没有让顾大伟夫妇更加担心，反而是认为这是她心情开始恢复的一个征兆，还在心里小小松了一口气。
顾朦直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好像还活在梦中。前一刻她还在忧愁想什么其他的办法去联系W先生，下一刻就有人主动过来跟她说，他就是W先生。而那个人，还是她认识的，算是比较熟的温楚溺。
这算个什么事啊？
而且刚刚分开的时候温楚溺跟她说了什么来着？让她晚上去联系他？她现在完全不想和他说话好不好。如果她现在是只鸵鸟，面前刚好又有一个大沙坑的话，她绝对会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下去，再也不敢见人了。
顾朦想起自己曾经夸过W先生的各种无节操的言论，脸慢慢的红了起来。要是早知道W先生就是温楚溺，那个小时后那个陪她玩耍，现在看起来又成熟克制的人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更甚至也不会接受他的各种礼物的。
这就是现实和虚拟的差别。在虚拟的游戏中，她是唯一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那么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接受游戏给她的各种好处，然后进行反馈。但是若游戏里出现了两个真人，其中一个大量花钱给另一个使用的话，顾朦就有些接受不了了，偏偏她就是那个花钱的人。虽然她还不知道温楚溺玩这个养成游戏的过程中是如何操作的，但是氪金应该是肯定的了。
如今，虚拟突然变成了现实，想象中的W先生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切让顾朦感觉十分头大。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在飞机的飞行途中，顾朦一直在想这件事。她其实已经有些相信温楚溺所说的话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游戏的存在，并能准确叫出两个人游戏里的代称的人，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只有W先生了。
因为前几天没有休息太好的缘故，知道顾朦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等下了飞机把装着金子的航空箱取出来，看着里头刚睡了满足一觉浑身散发着懒洋洋气息的金子，顾朦还有些小小的嫉妒。
她打开门伸手进去在金子软软的全是肉的肚子上戳了一笑，小声骂了一句：“就你最没有烦恼！”
金子的猫脸一脸懵，他明明很听话就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做，怎么就让主人批评了呢？难道生活终于要对他这只小猫咪动手了吗？
因此，他只能无辜地歪了歪头，朝着顾朦轻轻地咪了一声，十分的呆萌。
他确实也是无辜的。只因为他是W先生……是温楚溺买来送给她的，顾朦睹猫思人，一看到金子就想起了她暂时不太想面对的人。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或者说是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呢！
然而不管顾朦怎么想，时间还是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下飞机后他们很快就到了家里，稍微休息了一下三个人就齐心协力把一个多星期没住的家打扫了一番，等到顾朦有些疲惫的洗漱好躺在了床上，才恍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所以说，她该不该主动找一下W先生呢？顾朦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仿佛是心有灵犀的，或者说是另一头的温楚溺终于是坐不住了，顾朦刚好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亮，温楚溺的消息发了过来。
“有空吗？我们聊聊？”
顾朦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了床上，发出一声十分轻微的“噗”声，控诉着自己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看清楚上面的字后，顾朦一呆，然后就无法克制地笑出了声来。这个开头语，怎么这么像是要开始尬聊的节奏啊。
她暂时没顾得上回答，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说温楚溺就是W先生的话，那么前几天他手机掉到地上摔坏了，而她刚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联系不上他的，是不是就说明他先前与游戏和她的联系靠的就是那只摔坏的手机而不是跟她一样只要在意识里进行操作就行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在手机上的话，应该就是和玩手机游戏一样的操作了吧？顾朦联想到温楚溺冷着一张脸在手机屏幕上点着跟她意识里的同款粉红色游戏画面的场景，就感觉莫名喜感，也不知道如果他的同事朋友父母家人知道他的手机里有这样一个游戏的话，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顾朦在脑中展开了极其激烈的联想，然后越想就觉得越搞笑。而一整个白天的心绪不宁，这个时候也神奇的平静了下来，笑够之后，她终于再一次拿起了手机。
而这个时候，温楚溺已经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又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顾朦，在吗？”
“我下午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好好聊聊。”
“如果你看到的话，记得给我回个消息。”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突变的聊天画风简直就是大开了顾朦的眼界。她有些不确定地把聊天记录翻了上去，之前他们的对话，温楚溺的回答就从来没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她又是一阵闷笑，这难道就是熟悉和疏离的差别吗？她默默地回了一个“在”过去，几乎是没几秒的时间，温楚溺的消息就发了过来，这次更厉害了，直接就是一个表情包！！
就是系统自带表情包里的第一个，人畜无害微笑脸，顾朦心想，他大概是根本不知道这个表情所代表的巨大含义。
温楚溺确实是不知道，在看到顾朦回了消息过来后，他生怕打字慢让人以为他已经休息了，想也不想就挑了一个看得顺眼的表情发了过去。发完之后还美滋滋地想，这个表情看起来这么友好，顾朦该是知道他的诚意了吧？
之后，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发个语音通话过去的，但是担心顾朦会感觉别扭，只能耐着性子开始打字。他先是阐述了一番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一桩桩一件件说下来看着数量就着实不算少，等到顾朦那一头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也是感觉有些心惊，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这么多地方暴露出去了吗？
这个时候她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种心安，幸好另一个绑定游戏的是温楚溺，两人渊源不小，就算互相掉马了也决计不会害她的那种。要是绑定游戏的是齐润那种心思阴沉又无利不起早的人，指不定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呢！
幸好幸好。
既然温楚溺都说出了这么多，顾朦索性也就直接承认了下来。先前她注意到温楚溺在说与游戏相关的内容的时候总会带上一点语焉不详的字眼，似乎是在刻意隐瞒？她想了想也就模糊猜出了一点，那就是一切都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于是她也跟着语焉不详起来。可以说，两个人的对话，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如果是外人看到的话，可能就会感觉完全看不懂这是在说什么了。
总而言之，要是这个时候游戏系统还在就好了。
顾朦对温楚溺手机坏掉一事表达了深深的同情，而温楚溺也为不能再继续送她礼物和愉快地玩游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两人因为聊这件事距离开始渐渐拉进，原本的疏离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顾朦倒是从温楚溺的身上重新找到了一点小时候温柔大哥哥的影子。
聊了一会儿，顾朦终于止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楚溺哥哥，你玩的这个游戏，有花钱吗？”要是花了很多钱的话，她该考虑把钱还给人家了，毕竟从W先生那边她应该算是比较占便宜的一方吧。
这个灵魂拷问显然是难住了温楚溺，他先是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刚开始他其实是没打算怎么花钱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越花越多，偏偏还是一点都不勉强的那种，简单粗暴来说，就是他本人氪金也是氪得很爽的。
现在仔细来算的话，应该是……已经有十多万快二十万了吧？
有点多，又好像其实也还好。
最起码对于温楚溺来说，几个月花费这么多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也猜到了顾朦的想法，于是也不用多加考虑，就回了句：“有花过一点，但是不多，而且我也从中得到了好处，不是吗？”他可是通过宝贝币换了不少灵感点出来加在自己身上呢。
说到这个，他又不免有些可惜，在手机摔坏之前，他还有不少宝贝币没来得及兑换呢，早知道手机会摔坏，他就应该早一天全部给兑换掉。
至于里面还剩下的一点钱，温楚溺表示跟宝贝币一比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存在了。
顾朦可没有真相信了他的鬼话。按照寻常的规律，这种问题回答地越快，回答地越是斩钉截铁，这其中的水分就越是多，看在她的眼里，温楚溺妥妥的就是在说瞎话了。
花过但是不多≈花了挺多，但是我就不告诉你。
顾朦气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看到温楚溺又发来了其他的内容。
在游戏里宝贝币毕竟不是给顾朦使用的，因此她除了知道每天自己获得的量外，其他都是迷迷糊糊不算明白。但是这一次，温楚溺直接就给她讲解了一遍，其中的内容包括宝贝币的获得来源，宝贝币正确的使用方法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注意点。当然，还是为了安全起见，关键字眼依旧打着厚厚的马赛克。
但是顾朦一看就懂了。明白之后就是巨大的成就感，没想到她当时兴起之下的一些猜测，也能给对方带来不小的好处。
特别是温楚溺举出的一个例子，因为给自己加了大量灵感值的缘故，作为设计公司老板的他所设计出来的各种方案总能得到所有用户的好感和巨大的满意度，简直就是在抢自己手下们的饭碗。因为这一点，他公司里的员工们都在奋起直追，估计等到过完年后就又要扩大规模了。总之，这些好处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实打实的。
顾朦得到的大部分都是外物，而温楚溺获得的却全部都是内在，这一物换一物的，还真不好说到底谁赚谁亏了。
顾朦羡慕了一会儿，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现在游戏的存在已经是约等于无了，再说这么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还是说些实际的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对于现在来说，相认就等于游戏结束，要是温楚溺说还是按照之前在现实里的相处方式来的话，那么W先生这个存在想来也就只能留存于她的记忆中了，也许意识里的笔记本上也会有关于他的寥寥数语。
温楚溺还有很多话想跟顾朦说，冷不丁看到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按照他的想法，他还是很希望游戏能够重新恢复正常的。不管是氪金还是加点，他都是还留有些遗憾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阵十分细微的响动在安静的房间内出现，不是那种小动物摸索时窸窸窣窣的声音，而是如同注入活力的心脏，砰砰砰的充满了韵律感。温楚溺一惊，放缓呼吸开始寻找这个响动的源头，最后发现似乎是从前几天刚刚打开过的保险箱内传来的。而他之所以打开它的原因，就是把那个可能存在秘密的手机藏起来。
该不会……
心中想到一种可能，他匆匆给顾朦回了个“晚点再说，突然有事”就放下手机跳下了床，有些小心地走到了藏着保险箱的地方。那个声音依旧没有停，温楚溺等了差不多五分钟，终于是等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就把手伸向了密码锁，输入密码后就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箱子。
有些空荡荡的保险箱内，那个坏掉的旧手机还是老样子，但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是，此时它的身上覆盖了一层荧光，在房间内熠熠生辉。
不受控制的，温楚溺伸手拿起了那台手机。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