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一 荒郊客驿连环杀人案（十三）

冬日的阳光，有时也会很温暖。透过枝枝杈杈，遍洒到树林中的地面之上，斑斑驳驳。可现在，树林中的几人，却都没有感受到丝毫暖意。他们之间，只有彻骨的冰寒。就如同现场的气氛一般，剑拔弩张，极近冰点。　这其实是一场不见血的战斗，刘出洋和佟超之间，注定了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刘出洋不能失败，失败了，不但自己性命勘忧，恐怕村子也很难保全。他也不能逃走，村里有他的亲人、朋友、兄弟，那些……都是他的牵挂，也是他的羁绊……　“刘出洋，证据在哪？拿出来吧！”佟超叫嚣着。当刘出洋说出证据就在马匹附近时，他心里也是一阵发颤。可他相信自己的这个计划。他准备了许久，有实施方案，也有万一失败后，用来弥补的备用方案。他相信，在自己有心算刘出洋无心的情况下，他必胜无疑。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心中老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这让心神不定，甚至有些恍惚。“准备了这么久，他一定看不出来！”和“刘出洋这么聪明，也不一定啊！”这两种不同的声音，总是在他耳边回想，让他静不下心，只能依靠叫嚣和喧嚷，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殊不知，他的这种举动，早已被大家看到了眼中。　“证据，就在这几棵树木之上！”刘出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指了指林中相邻不远的三棵树木。这三棵树木，都有碗口粗细，两前一后，从某一方向看去，生长的位置恰好近似一个等腰三角形，“如果你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两棵树上，都有相似的痕迹。”　果不其然，郑凯莉几人听后，仔细在树上摸索，当真分别在两棵树木的树干上面，找到了两道痕迹。这两道痕迹，与人的胸口位置差不多高，非常细小，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可它们刻得却是很深，透过树皮，直接刻到了树干之上。　“咦？这好像是谁刻到树上的？”刘猛瓮声说道。　“不是刻，是勒！”郑凯莉看着树干上的痕迹，又转过头去，对比着树林里面，两个外乡人死亡所在的那棵大树。从这里看去，通过林中其它树木间的空隙，正好可以看到二三十米外的那个位置。“刘出洋，你的意思……他们是被射出去的直刀，所杀死的？”她思索一下，缓缓说道，“兽筋弩？”　兽筋弩，顾名思义便是用兽筋为弦，制成的弓弩。当然，这里的“兽”字，并不是指普通的野兽，而是低阶魔兽。阶位稍稍高一些的魔兽，可谓浑身是宝，一般都被魔法师买去，用于魔法实验。只有阶位极低，又经过元素力量炼化的魔兽，职业者们看不上，才会为凡人们所用。像这种“兽筋弩”，就是利用元素炼化过的兽筋，其韧性和弹性极佳的特性，所制出的巨型弩器。　“应该只有兽筋弩弦，”刘出洋纠正了一下，“当时我也曾猜测，是不是佟超使用了什么障眼法，避开大家的耳目，直接去现场杀死了二人。毕竟，现场也留下了不少他的脚印。可我后来又仔细观察过，佟超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里面落上了灰尘，的确是昨天夜里留下的。而那两个外乡人的脚印，却比较干净，明显是刚留下不久。接着，我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上面也没有丝毫的痕迹。当时我就在想，莫不是我的直刀，自己飞过来杀人的不成？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连我都觉得不可能。可仔细一想，除了这个解释，还真没有其它的办法！”　“所以，你们被仆人带走之后。我便顺着直刀所指的方向，一路寻找，便找到了这里。果然，在这两棵树上，找到了痕迹。”　“这也不太可能吧！”凯米摇头，“如果要把直刀，像弩箭一样的射出去，那最起码要有一个弩臂吧！要知道，直刀也有重量，不可能凭空待在空中的，需要有东西托着它的！”　“当然有弩臂！”刘出洋在两树中间，又找到一棵树木，从上面摸索几下，竟然抠下了一块树皮来。“他在这棵树上相应的位置，凿出一个孔洞，”刘出洋说着，在树干的另一面，又抠下了一块树皮。这棵树的齐胸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前后贯通的透明孔洞。　“这个树洞不用太大，只要能穿过直刀就可以了。不过，树的直径过短，摆上直刀后不易平衡，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让直刀摆动，降低射击精度。我想，他很可能为此专门制了一个滑槽出来，充当弩槽，镶嵌到树洞里面。只要事后取走，再将树皮放回，就能掩人耳目。”　凯米听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相信，”她说道，“以你的理论推算，也只有兽筋的弹性和韧性，才能被拉开后，靠自身积蓄的能量，将你的直刀弹射出去。可是，那是兽筋啊……魔兽的兽筋！拉开需要的力量极大，佟大哥虽然力气不小，可也能没大到能一个人就能拉动的程度！”这种兽筋弩的弩弦，一般要几个人来转动齿轮机构，才能将其拉开。以佟超的力量，当然不行。　“这是当然，”刘出洋耐心解释，“他是拉不动，不还有马吗？”凯米眼睛猛地瞪大，扭头向身后几匹马看去。其中的一匹，冲她打了个响鼻，好像听到众人的谈话，在炫耀自己的力气一般。　“他只要将绳索绑到直刀的刀柄之上，再把刀柄和弩弦的位置对齐，稍稍拉紧。另一端系到马的身上。由于公马在夜间睡觉时，是站着休息的，要调好高度，就不用再担心发生变化。”　“之后，他在马匹的前方，将草料摆成长条的形状。马匹开始食用草料的时候，就会边吃边走，拉动刀柄，给弩弦上力。而他在刀柄上所系的结，其实比较特殊，叫便解结。只要在绳头上，用较细的绳子系好，调整好松紧。当马走到一定距离时，拉动细绳，就会自动解开刀柄上的绳结，从而，将直刀像弓箭一般，弹射出去。”　听完他的解释，郑凯莉几人都目瞪口呆，她们觉得不可思议，可细想起来，又是合情合理。如果真像刘出洋所说的那样，佟超倒是真的可以在不在场的情况下，将两人杀死。而且，今天凌晨，天还未亮之时，他也的确以喂马为借口，来过过这里。　“弩弦这种东西，应该属于军用品吧！”刘出洋说道，“一般人很难拥有，佟护卫大概也是借出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应该也不舍得随手丢掉，而且还是要还回去的。如果郑队首能够搜一下他的身，应该还是能搜出来的！”　郑凯莉点了点头，走到佟超身边。“佟护卫，”她说道，“方才刘出洋交出了武器，现在，为了公平起见，也希望你能让我搜一下身。”　“不必了！”佟超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正是一段弩弦。　“你……”郑凯莉杏眼圆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手下的护卫，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可刘出洋看了佟超一眼，发觉他脸上并无惊慌之色，仍旧气定神闲。他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只见佟超呵呵一笑。“小姐！”他说道，“我佟超确是从城中借出了弩弦，可那是我近期准备研究一下城中的弓弩，看看如何增加它们的射程。这一点，护卫队的许多兄弟都知道。这不是秘密，我也没有隐瞒任何人。”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刘出洋，“这件事情，在我去刘村送信之后，想必刘出洋也特意打听过，有所耳闻。他或许是想进入城中后，巴结一下我，便从刘村也要了一根弩弦。他们两村，本就私藏武器，搞来这一根弩弦，想必也不是难事。”　“之后，他毒杀我们未果，便又心生一计，将两个外乡人骗到大树之下，又特意到我喂养马匹的地方，将二人射杀。然后，他只要销毁自己的弩弦，一旦事发，就可以让我当替罪羊。他之所以能够找到这么多的机关，又能推断出这许多东西。其实这些，根本就是他本人亲手做的！”说到最后一句，佟超龇了龇牙，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　佟超的话，又让郑凯莉犹豫了一下。她站在佟超身侧，看着他手中的弩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姐！”看到郑凯莉的表情，佟超心中暗自窃喜，“你拿着我的弩弦，将它系在发现痕迹的两棵树上，到时，便可真相大白！”　郑凯莉微微点头，又依他之言，将弩弦系了上去。　“咦？”果然，凯米首先发现了不对，“这弩弦，距离草料的距离……”她说着，又微微摇了摇头。　刘出洋低头一看，果然，地上的草料，距离弩弦的位置很近，甚至中间再加上一匹马的话，长度便有些不够。他皱了皱眉头，这雪地之上，虽然也有痕迹，可很杂乱。人的脚印、马的蹄印，和草料随手丢在地上，再抱起、拖拽的痕迹，几乎将现场都破坏了。可唯独这一摊草料，四周干干净净，只有几个马蹄印。显然是放下之后，就没有再移动过。　“我喂马的时候，的确是将草料摆成了长条形，让马可以边走边吃。”佟超得意地说道，“可你们看，这块剩下的草料，是马吃饱后所留下的。它与弩弦的距离，都不够将我的弩弦拉开，又怎么可能，让马在吃它靠前位置的草料时，边吃边拉开弩弦，将那么重的直刀射出去，还能杀人！”　说着，他又看向了刘出洋，“不要告诉我，是我将弩弦，在树上多绕了两圈。那样的话，在树上产生的痕迹，就会加粗，甚至是双股。所以，我看还是你赶着马匹，拉开你的弩弦，将二人射杀。只不过，你不知道我的弩弦比你的更长，也就没有在意草料的位置，对不对？”　刘出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悚然一惊。他原本以为，佟超在借口回驿站看乞丐还在不在时，顺路回到这里解下弩弦，藏好树洞。可由于时间过紧，便对草料的问题没有在意。　可现在看来，这堆草料，根本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陷阱，正等着自己一头栽倒进去。果然，郑凯莉和凯米，也都用怀疑地眼光看了过来。佟超笑呵呵地，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