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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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一如既往地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睁开了眼。
厚厚的窗帘掩盖着窗框,从重叠的布料中间透露出这一丝光, 直直地照耀在他的身上。
男人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看了半晌, 才叹了口气起床。
单调重复的一日重新开始, 叼着咲乐亲自挑选的粉色牙刷刷刷刷的时候织田作突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咕噜咕噜解决手中的事之后便跨出门去。
熟悉的闹声自楼下传来, 他侧耳听了听, 脚步就直接转向了另一个房间。
织田家长子的门被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门口, 看着同自己离开前的姿势丝毫无二的少年迟疑地眨了眨眼, 然后头疼地扶住了额。
***
鼬记得有人在祭典之中找到了自己。
那个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耳熟,在他思考之前, 鼻翼传来馥郁的花香。
这种暗沉的花香透过空气传到鼬的鼻中, 在小孩迅速捂住口鼻之前先一步穿越防线。
然后鼬便失去记忆了。
那馥郁的香气来自一种浅紫色的小花, 算不上罕见, 而鼬知道这种花的香气的原因则是他曾经在宇智波族地中见过闻过。
更具体一点说,是在宇智波大叔提醒他一些常见的迷迭香的时候闻过。
因此……
“抱歉了, ”他听见耳边男声说道。
*
宇智波泉奈发现身边的小鬼不见是在他和千手扉间一人瓜分了一半金鱼之后了。
他随手将手中的捕鱼网往水中一抛, 看着一脸为难的摊主露出一个无趣的表情。
“啧, ”他理所当然地将炮火的集中点从摊主手中无辜的金鱼们转移到某位双手环胸装作无事发生的千手二当家身上。
“没想到千手家族的扉间大人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啊。”
千手扉间眼皮子都不抬,“哼, 彼此彼此。”
两位忍界拎出来能镇住一方的强者互相哼哼呵呵着,全然没有自己身为强者的自觉。
城主府的侍从找寻到这两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说着时间差不多找找小鬼实际转移战地的两个幼稚鬼站在一家投壶店前, 以他们为中心围聚了一大群人, 纷纷哦哦啊啊地惊叹着这两位异乡人的战绩。
“咳、咳咳, 宇智波大人、千手大人。”来人穿过众人浅浅地在两人面前鞠了一躬, 将自己来引导二人的事说出。
宇智波泉奈唔了声,摸着下巴思考半晌之后突然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我们家的孩子在来时同我们走散……”
闻弦而知雅意的侍从躬下身,“是,我们已经去寻找小公子了。”
正是这句话让宇智波泉奈的面色变了一瞬,虽说恭谨鞠躬的侍从并未发觉这细微的变化,但站在他身边的千手扉间就不一样了啊。
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毫不夸张的说,宇智波泉奈小手指动一下千手扉间都能知道他要用的是火遁还是火遁。
咳咳。
他心下一转,冷哼一声。
“原来宇智波是这样培养家中子侄的,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那也比千手好,”宇智波泉奈顺顺当当地承接下文,“况且我们鼬君年岁虽小,却是已经能够提取查克拉了。”
千手扉间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跳。
不是,他说,不说千手和宇智波这样的大族,就算是稍微小一些的中小型家族,在□□岁学会提取查克拉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你们宇智波对自己家的幼崽都这么自带滤镜的吗?
满心欲言又止的少年将满腹吐槽吞回自己肚子,按捺下满心想和宿敌作对的潜意识反应配合着对方打机锋。
而另一边
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已经站在了城主府前。
他们随着牵引的侍从重新走进城主府,隐隐约约听到从里间传来的争执声。
这声音说来并不大,但是忍者本就比常人的感官更加敏锐,更何况站在这里的两位更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强者,因此模模糊糊地也能听到从里间传来的争执。
两人并未因此而有过多的动作,连脚下的步履也如平常一般宛如闲庭漫步。
侍从将二人引至正厅,不过半晌的功夫,里间的争执声停止了。
而又过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主人家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城主府唯一的公子从门外走进,他穿着一袭以黑白二色为主要色调的和服,语调轻柔仿佛不是一个从小身居高位的城主继承人,而是哪里来的偏偏读书郎。
*
鼬闻到一阵香气。
他晕晕乎乎地醒来,愣了许久之后眼眶中才映出木质的屋顶内部的结构。
他眨了眨眼,听见雀跃的女声自自己耳边响起。
“你醒啦?”
首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只手。
手指素长白皙,在他眼前晃了晃之后抽离。
鼬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处矮桌边上。他身上盖着一件绯红色的羽织,而坐在他身旁的女性身上的衣着则是由白渐变到绯红,一看便知是女性的衣物。
见他看过去女性——或者我们称为少女更合适吧,她歪了歪头,颇为担忧地摸了摸鼬的额头。
“没事了吗?”她一手以袖掩唇一手探过来,轻轻松松地将鼬摁在地上。
在将小孩查探一番之后她呼了口气,眼见着鼬坐起身来帮着将落下的羽织搭在了鼬身上。
鼬趁机观察了一番。
这里像是哪里的农居,但是不论是面前少女的面容礼仪还是装束,都远远超过一处农居能够容纳的容量。
他将目光重新转移会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少女身上,细细沉思了一瞬之后道。
“我已经没事了,劳您担心,锦姬殿下。”
***
“我好担心啊。”
课间的时候咲乐趴在课桌上小小声道。
时刻关注着今天莫名蔫巴巴的好友的步美直起耳朵转过身,“咲乐同学在担心什么呢?”
往常对于友人的关心定然会第一瞬间回应的咲乐趴在桌上,神色颇为忧虑。
“是鼬哥的事啦。”她小小声述说自己的担忧,“鼬哥据说是得流感了,早上都没有出房间吃饭。”
她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小声诉说,“而且织田作还说什么小孩子不要靠近,,他才不能好好照顾鼬哥呢!”
听到这因为之前灰原哀在织田宅附近见到的疑似黑衣组织成员而听了一耳朵的江户川柯南收回自己的耳朵,放弃对这种家长里短的窃听。
但是其他少年侦探团的成员就不一样了,不一会蔫巴巴的小姑娘身周就围聚起一堆小萝卜头来。
江户川柯南咧着嘴无奈极了的笑,看破一切的侦探大人理所应当地看穿了少年侦探团的无聊分子们会掺和进去的未来,此时只能无奈极了地老成叹气。
而与此同时,就在少年侦探团与咲乐就此叽叽喳喳讨论起来的时候,因为放心不下家中而提前下班的织田作再次推开了鼬的门。
少年依旧坐在床上。
他维持着早上看到的姿势,甚至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离开早上乃至于昨晚的位置。
他像是一尊凝固了的的雕塑,静默而虔诚地静止在时间里面。
织田作熟练地从身后掏出孩子们准备给鼬的清粥小菜,上前几步放在矮矮的床头柜上。
“……”
“……”
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房间中是令人尴尬的安静,偶尔两人会有视线的交接,但沉默依旧继续,并不因人的接触而被打破。织田作将这一切做完之后退后两步,看着仿若凝固的少年想了想。
“……佐助,这样叫你应该没错吧?”他真心实意地劝导着不知道到底是自家猫还是哪来的少年,“先吃一点东西吧。”
并不会劝导人的国文教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量是如此缺乏,在劝导家中闹脾气的小孩的时候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了很久,坐在床上的少年依旧维持着动作。就像是在他身边忙活的织田作也好,时间的流动也好,都和他没有一丝关系。
到最后织田作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几句,最终以“这样伤害的也是鼬的身体”告终。
门被再一次关上,到这个时候少年才像醒悟什么一般抬起头来。
他歪了歪头,目光聚焦在之前织田作之助站立的地方。
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投射出光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映入,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在看见什么之后突然起身,因为过久没有运动的四肢有种异样的疲软,双脚堪堪落地就一个趔趄,连带着手边的饭菜也落了一地。
但是少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从地上爬起,原本就因为睡眠而凌乱的头发透露出难得的狼狈,但少年面上却是此前未曾有过的生机。
他一步步挪向某处,疲软的双腿渐渐有力,最终在进入盥洗室之后重新跌落。
但是少年已经无法去理会这一切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缓慢地伸出手贴上镜中的[自己]。
有零碎的词汇从他口中说出,就像是织田作同他交流后少年一个人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独自吐露的词汇。
[鼬]。
*
“诶~你的名字是鼬君吗?”名为锦姬的少女坐在鼬身边,一只手闲不住地捞过一丝少年的发丝搅动。
鼬权当没有看到少女的行为,他偏着头,在摇摇晃晃的灯光下细细端详着少女。
毫无疑问,作为城主之女的锦姬是美的。
而且,那是一种当下颇为流行的美感。被娇惯着长大的少女看起来柔弱而美丽,性格却带了些少女独有的娇憨。
而当少女偏着头带笑,便宛如朝日带露的八重樱,华贵而美得不可方物。
鼬歪了歪头,在少女的注视下说道,“城主大人派我来询问您,什么时候想回家呢?”
被问及的少女眨了眨眼,娴熟地拉起小了自己不知道多少的男孩的衣袖,软软糯糯地试图撒娇。
“父亲不是同锦姬约定到祭典结束之后吗?”她扯动着男孩的衣袖,想到某个可能性而紧张起来,“难、难道是兄长发现锦姬偷偷出门了?!”
鼬仰着头眼也不眨就将来由信口编来,“是的,公子不仅得知了这件事,还以为姬君出了什么意外,委托了千手的忍者大人来寻找您呢。”
闻言少女先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随后化作小小计谋失败的丧气。
鼬将这一切都收尽眼底,心知这场任务或许已经朝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是却不知道做这局的,究竟是这城中的哪一位。
*
织田作之助清晰地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前杀手先生虽然早已经金盆洗手,但是还是宝刀未老,对于没有掩盖的楼上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摸出手机的手顿了顿,虽然已经显示着电话正在连接,但在楼上的动静传来的时候男人还是毫不犹豫地掐断了它。
然后他将手机收回包中,就像自己没有想过要掏出一样。
当然,另一头在自杀重要时刻接到挚友电话而不得不暂时放弃的某位青年的一脸懵逼我们就不用在意了。
放下手机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并没有选择踏上楼去,而只是端了盘瓜子,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继续倾听楼上的动静。
不过事与愿违,从一开始的啪叽框东声过去之后,就没再继续传来什么其他奇怪的声音。
而在鼬的房间内,大片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抵挡在外,模模糊糊地照亮房间之内。
在模糊的日光都无法照耀的地方,他在呼唤某人的名字,但却又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压低了声音。
啊啊,是鼬啊。
这样欢呼着的同时,他又无比清楚这一切都并非真实,只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名为宇智波佐助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冷眼旁观着即使如此狼狈也如同行尸走肉的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了。
他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名为宇智波鼬的男人已经死了。
他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吐出红色的血液,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来到自己身前,看着他身体最后一丝生机的抽离。
然后,心知肚明他的死亡。
他悬浮在空中,冷静而理智地环着胸看着下方狼狈的[宇智波佐助]一拳砸在玻璃镜上,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一般发出低低的叱喊。
有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手中流出又似乎没有,因为这不过是一场梦境,因此一切都是虚无。
宇智波佐助冷静地想。
不论是这个[宇智波鼬]还是这个富丽堂皇的世界,都不过是他的一场妄想。
这其中或许有来自敌人的引诱,又或者是因为他自己的软弱,但是这些到现在这个境地都不重要了。
因为不论是这场梦境还是他的人生,这其中最重要的核心都已经被他杀了。
因此他无所畏惧。
也无所谓。
在某个晴日,他遵循着那个人安排的道路亲手结束了那个人的性命,唯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唯有这一点是无法忘记的。
宇智波佐助想。
因此就算这是场不知名的敌人的陷阱,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一场幻梦。而他虽然沉湎梦中,却神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