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抉择
燕山,虎踞北方,绵延近千里,时而巍峨高耸,时而曲折沟壑,犹如一道长龙把南北隔开。
向北是塞外,匈奴、鲜卑、突厥等游牧民族轮番登场,各领风骚数百年,南方虽改朝换代,主导权却则稳稳掌握在汉家手中,自秦汉以来,历代长墙无不以燕山为基,做为遏制北方狂潮一道有力的防线。
仅有一次,司马氏内乱,五胡乱华,险些让北方汉人绝种。
五季后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被围太原,孤注一掷,向契丹乞援,割让蓟北十六州,造成燕山归胡,中原腹地直接暴露在外族獠牙之下。为此,后晋在契丹接二连三的打几下,虽屡战屡胜,却不堪重负,最终十万大军齐解甲,落得个国破君亡。
后周,世宗柴荣整顿内政,修缮甲兵,北伐得了三州,眼看大事可成,却因病不得不退去。自此,汉家失去抵御游牧民族的防线,更严重的是,丧失中原传统马场。
大宋景佑五年燕山龙门
秋风瑟瑟,乌云密布,枯草绵延,一片肃杀景象。
龙门关口南,到处是星罗密布的的营帐,关口北各有两座大寨,旌旗密布、迎风招展,寨墙上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名穿绯红战袍、面围凌巾,戴皮笠、披轻甲、持大戟的禁军将士。
个个昂首挺胸、英姿飒飒,无一都是面向北方。
关北草原上,一队队身穿紫纳战袍、着绯色雄鹰背心的骑士,不时呼啸而过,身后尽是漫天的尘埃。
龙门关最高峰,翟庆峰哨台上
王璇束发金冠,一身深紫战袍,系黑缎银边大麾,手按三尺龙泉,极目北眺,神色怡静。
“子正,已是第六波了!”和尚盘膝坐在青石上,闭目合十。
“子暮还在稳坐钓鱼台。”王璇姿势不动,平和地说了四字。
“上官子暮心思,子正还不明白?”和尚似乎轻轻一叹。
“二十年之奋进,十余年之苦战,本欲直捣中京,毕其功于一役,却不想会有今日,可笑,当真可笑之极。”王璇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不难领会,如今太后病危,人心惶惶,朝野一夕三惊,子正你身兼两府,假节钺握天下精兵,亲信学子遍布朝野。岂不闻富贵险中求,骄兵悍将、文人谋士,谁人不想成为开国元勋,富贵恩泽三代。”
“作茧自缚而已。”王璇淡淡一笑,但他的笑很无奈。
“一啄一饮,自有因果。”
“胜负几成?”
“五成。”
“不算低了!”
王璇拔剑出鞘,鞘倒在脚下,他凝视纹花剑身,风淡云轻地道:“和上,你作何打算?”
“随心。”
王璇沉吟良久,昂天长叹,放下剑身,双手伏在剑柄上,慢慢闭上眼睛,面无表情,任由燕山的劲风,撕扯他的面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子正好为之。”
和尚却睁开眼睛站起来,目光平淡地凝视王璇良久,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哨台。
当他转身下去的最后一眼,却见那道孤独的背影,似乎在微微地颤抖,自己的内衫已被汗水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