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河西战略的第一步

秦翰、曹玮果不负众望，得到河西机速局使臣用命换来的官塘，得知潘罗支战死的消息。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紧急集结所有能调动的部队，日夜兼程奔赴凉州。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吐蕃人没有任何抵抗，大军顺利进入姑臧，顺利的连他们都不敢相信。

虽然，吐蕃人没有任何反抗，不代表他们会迁就，既然得了便宜，那就把利益最大化。二人刚进城，便分兵迅速控制关防。

秦翰在城内调度，曹玮率兵出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几处重要的据点，控制了几所要紧的马场。

在政治上，曹玮展现出父辈平定江南的风范。

第三天，他率十余名卫士，仅配随身刀剑，进入吐蕃人的领地，面见在危难中被选出的六谷部大首领厮铎督。

要说没有惊险那是扯淡，潘罗支及其六谷部高层向慕汉化不假，但他们不是傻瓜。在河西弱肉强食的环境中，要相信归附就能保证安全，那潘罗支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厮铎督是潘罗支的幼弟，虽不太满意兄长对朝廷的依附，却也明白吐蕃人的处境。

宋朝数万大军在潘罗支刚死，就大张旗鼓的进入凉州，他有心反抗，但却无力回天，不到万不得已，吐蕃各部贵酋绝不愿和朝廷开战。

不要说他刚被推为大首领，无法完全掌控六谷部，关键是六谷部新败，人心惶惶。

宋军坚甲利兵，一上来就抢占了关键据点，把六谷部各部给分割开来，又控制了几处大的马场，二三十万匹战马被夺取，就算想抵抗也晚了。

曹玮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解，并许诺朝廷定会封他厮铎督为节度使，吐蕃人一切风俗、权力、牧场、良田、子民不变，这才让他惊疑的心思稍稍安定，压下了不臣之心。

秦翰不愧为一名经验老道的悍将，就在当天夜里，亲率三千精锐骑兵，趁着夜色出姑臧县城，对者龙部来了个釜底抽薪。

者龙部不是小部落，党项退去，宋军进入姑臧，立即开始部落迁徙，毕竟杀了六谷部大首领，宋朝的灵州西面防御使，逃避报复也是应该的。

举族迁徙已成必然，却全然没有想到，宋军这么快动手，刚刚进驻第三天，就对他们下刀子。

秦翰绝对是个狠角，曹玮也不是善茬，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当夜，秦翰就攻破者龙部大族长的营地，宋军骑兵如同凶神恶煞一样，见人就杀，一个不留，者龙部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一夜之间大族长营地血流成河。

曹玮说动厮铎督出动六谷部兵马，并以朝廷檄文为凭，对者龙部实施灭族，财帛、牛羊归将士所有，他只要人头，按人头记功，六谷部蕃兵例如禁军。

这道命令，彻底激发了宋军将士、六谷部蕃兵的贪欲，大大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在天色方明之际，一同对者龙部十三个部落发动攻势，宋军也出动步军部队参加剿杀，各指挥得到的命令是，超过车轴的男子一个不留，女的俘获后，卖给蕃兵，男孩子收入禁军，另有他用。

一时间，血雨腥风，到处是杀红眼的宋军吏士和六谷部蕃兵，者龙部陷入求天不应、求地不能的绝境。

一个不算弱小，拥有万余人口，十万属民的吐蕃大部，竟然在两天内，被同族联合宋军斩杀殆尽，仅有数千人撤到了灵州。

宋军两位大将的杀伐果断，以及宋军马步军强悍的战斗力，彻底震撼了厮铎督及六谷部各位大族长。

凉州的汉人看到了希望，纷纷自发结社，组织民兵捕杀者龙部残余。当宋军主力返回各据点时，六谷部各部贵酋集体入城拜见秦翰、曹玮。

王璇不惜代价的举措，终究是受到效果，秦翰、曹玮的杀伐果断，终于使朝廷初步控制凉州。

凉州的杀伐不仅震动了党项、吐蕃和回鹘，同样也让大宋朝廷震惊，秦翰一个奴臣，曹玮不过是从七品下将官，竟在凉州兴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十万条生命，两天内烟消云散，虽说宋军在凉州站稳脚跟，但其行为却让君子们不屑，士人为之胆颤。

御史们眼前一亮，仿佛见到腐肉的恶狗，纷纷弹劾曹秦二人，穷凶极恶，不屑生灵，有违天和，至天子恩德蒙尘。

王璇在枢密院机速司他自己的公厅内，不断阅读河西机速司的官塘，也非常吃惊秦翰、曹玮的杀伐果断，他在无人的时候，来了几句善意的国骂。

不过，他对御史的屁话，嗤之以鼻，什么有违天和，天子恩德蒙尘，那些羌蕃人管你是啥子天子，攻掠沿边州郡，不一样杀人夺货嘛！弱者的命运永远攥在强者手中，世间只有虚伪的大义，当利字在前，一切都变的赤裸裸。

郦秋、蓝千时虽有出身，但毕竟与王璇休戚与共。

再者，王璇所展现的才能非凡，机速司已自成体系，他们没有理由在边事上与王璇唱反调。

在得到朝廷大军控制凉州之后，郦秋不无忧虑地道：“大人，凉州地属河西腹地，有党项阻隔，三万大军长久驻泊。朝中议论纷纷，他们又做下灭族的恶行，恐在凉州不能久待了。”

这倒是王璇没有想到的，一个人的思维毕竟狭隘许多，郦秋提醒后，王璇才生出警觉，一代圣相李沆主张迁民弃灵州，在于党项不断攻伐，灵州成了朝提负担。

凉州虽战略位置更甚于灵州，但朝廷控制比灵州更难，难保今后有变。

不能否认秦翰、曹玮的杀伐果断，两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灭绝者龙族肯定经过考虑，换成他也不会留下不稳定因素。

难题却在于手段残酷，朝野上下非议很大，为了保护他们，朝廷也必然会把他们调离凉州。

蓝千时瞟了一眼郦秋，淡淡地道：“他们杀伐太重，调离是必然的，倒是契丹南下的苗头已经呈现。”

王璇暂时把凉州放到一边，毕竟李德明刚刚接过权力，一味地向朝廷示好，以图解决内部矛盾，哪敢面对朝廷在凉州的大军。

倒是契丹的军事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北面机速局大小使臣忙的不亦乐乎。

稍加沉吟片刻后，才道：“凉州无需担忧，保证了六谷蕃众大小贵酋利益，他们笑还来不及。嗯，按北面军情，恐怕一两天内，契丹人就要发动试探性进攻了，不知沿边几位太尉，做好准备了吗？”

郦秋呵呵一笑，毫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两三万人而已，倒是不用担心，契丹的探子太多，知杂房那边担子很重。”

“哦，开封也出现契丹间谍了？”王璇一怔，郦秋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情报工作很重要，反间同样重要。

“多如牛毛，却轮不到知杂房插手。”郦秋呵呵一笑，表情很轻松。

王璇一怔之下，明白怎么回事，亦是笑道：“有皇城司和开封府在，倒是省了咱们分心。”

顿了一顿，再次道：“如此河北风云际会，却不能掉以轻心，小心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