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蛮不讲理
韩有福气个仰倒, “爹, 还没到九点。”
韩老头不喜欢听相声,京剧形成于清末, 那时东北这边没几个人会唱, 后来又逢战乱, 就更没多少人学了。听惯当地曲调, 导致韩老头对咿咿呀呀的京剧不是很感兴趣。
刚才小寒唱《太君辞朝》和《穆桂英挂帅》, 韩老头忍着没出去, 就是看唱的人是他孙女。他以为接下来也是这些咿咿呀呀的戏, 站起来说,“天不早了, 到家得十点, 该睡觉了。”
韩有福目瞪口呆。
韩高氏立刻下床穿鞋, 见他还愣着, 抡起鞋底朝他身上打,“傻坐着干啥?回家!”
小虎叹了一口气, 掀开被子, 抬头见他大姑想说话,微微摇头, “爹, 娘, 回去吧。二姐, 没听见奶奶说的话?”
“奶奶, 我姐是主持人。”小艾提醒她。
韩高氏指着电视机, “五个主持人,一人说一句,你姐也只能讲几句,别说还有俩大老爷们忒碎嘴,根本轮不到你姐说话。走了,走了。”
“人家是相声演员,靠嘴巴吃饭的。”小艾皱着眉头说,“再说了,人家不说就冷场了,你根本不懂。”
韩高氏停下来,“你懂,你啥都懂,还不是我供你去城里上学?你他娘居然敢嫌弃我?老娘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你姐上电视,成大名人了,都没敢嫌弃——”
“娘,娘,小艾不懂事,别跟她计较。”小寒的大姑连忙抱住韩高氏的胳膊,冲小艾使个眼色,快出去。
小艾穿上鞋跳出去,韩高氏抬腿就踢她。韩有福连忙挡住,“娘,小艾也是想小寒,想多看一会儿。”
“让小寒给她买个电视机,想啥时候看啥时候看。”韩高氏道。
小虎身体一趔趄,险些从炕上摔下来,系好棉鞋带,摇摇头往外走,“你这么想要电视机,赶明儿去城里找我姐吧。”
“去城里不要钱?”韩高氏指着小虎,“你给我钱?!”
小虎兜里有几十块钱,想说我给就我给,话到喉咙眼里,慌忙咽回去,“你让我去卖鸡蛋,我就给你钱。”
“鸡蛋是你下的?”韩高氏想也没想就说。
小虎眼前一黑,“……你不讲理,我拒绝和你说话。”说完就往大门外走。
韩高氏气了,“你们都听见了?这就是我拿钱供出来的孙子孙女。我算是看清楚了,等我老了,你们一个个都指望不上,还得指望小寒孝顺我。”
“你这么清楚,还见缝插针的找她要东西,就不怕她心寒?”韩有福问。
韩高氏瞥他一眼,“少他娘的激我。我跟你爹说过,你们谁给我们养老送终,我和你爹存的钱就给谁。”
“你和我爹存多少钱了?”韩有福问。
韩高氏张嘴想说,随即反应过来,“存多少跟你没关系。还有你!”指着她大闺女,“不孝顺我,一分也别想见。”
“我孝顺你,也不会惦记你的钱。”小寒的大姑心想,你给我十块,我得还你一百,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否者她老娘又得骂她,“爹该走远了,外面黑,有福,赶紧拿着手电筒给爹照着路。”
韩有福:“手电——”转身一看,炕上哪有什么手电筒,“坏了,小艾拿走了,娘,咱们快点出,不然都看不见路。”
“这个该死的。”韩高氏连走带跑,到外面看到孙子和孙女,“手电筒给我。”
小虎:“在我爹那儿。”
“不在我这儿。”韩有福跟出来,“你们没拿?”
小艾:“我们拿那个干什么?你们都还没出来。”
韩有福看向他娘,被你老伴儿拿走了。
“这个死老头子,也是想死。”韩高氏大骂,随即就让韩有福去追。
小虎连忙说,“别追了,咱们慢慢走。路不平,我爹再摔着就不值了。”
“我家有个手电筒。”小寒的大姑父跑屋里拿出来递给韩有福,“我们年初二过去,你再给我。”
韩有福:“这两天晚上上厕所用啥?”
“煤油灯。”小寒的大姑父说,“快回去吧。”
韩有福:“那你们也早点歇息吧。”打开手电筒,“娘走前面。”
“我还用你交代?韩高氏回头瞪他一眼,就往前走。
九点半左右,韩家五口人到家。远在首都的夏民主困得打哈欠,“你们看,我得去睡觉。”
“我也去睡觉。”樊春梅跟着站起来,“红英,你们去睡觉的时候,把囡囡的床铺好。”
蔡红英:“知道。”见夏民生也站起来,“二叔也不看了?”
“快睡着了。”夏民生揉揉眼睛,“你们看到小寒回来?”
蔡红英“嗯”一声。然而,刚到十点半,四人就撑不住。夏明仁和田蓉回屋,蔡红英去囡囡屋里冲热水袋。夏明义把大门上的锁拿掉。蔡红英出来就问,“会不会进小偷?”
“大年三十,门开着小偷也不敢进来。”夏明义打个哈欠,“妞妞跟囡囡睡?”
蔡红英:“妞妞现在该睡着了,让她跟囡囡睡吧。”关上书房门,一阵冷风吹来,“要下雪啊。”
“看这个天像。”夏明义穿着大棉袄,也忍不住说,“回屋,太冷了。”
小寒抱着熟睡的妞妞从车上下来,天空飘起小雪,“这次能下大吗?”
“应该。”立夏道,“今年入冬以来没下过大雪。”把囡囡抱出来,锁上车门,就想喊人,小寒把门推开了,“居然没锁门?”
小寒:“都睡了吧。”越过影壁,看到只有厨房里亮着灯,窗户上还放一个手电筒,“肯定是二哥放的。”
“肯定的。”立夏拉灭电灯,关上厨房门就去书房,“你给她俩脱衣服,我去冲热水袋。”
小寒:“去吧。”掀开被子看到热水袋,就把热水袋放在两个小孩中间。
“洗脸刷牙。”立夏听到脚步声,扭脸看到她出来,把牙刷递给她,“以后别参加了。”
小寒笑着说:“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
“我——算了,赶紧洗洗睡吧。”立夏道,“我的眼都睁不了。”
翌日上午,九点钟,立夏和小寒屋里还没动静,樊春梅不禁担心,“睡这么久,没事吧?”
“他俩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民主问。
夏明义:“不知道。囡囡知道吗?”
“我睡着了。”囡囡道,“睁开眼就看到妞妞睡在我怀里。妞妞呢?”
妞妞摇摇头,“我去喊小叔叔起来吃饭?”
“别喊他。”夏民主道,“让他们睡吧。”然而,这一睡睡到十点钟。
立夏听到钟声,爬起来就看到门缝里透着亮光,套上棉裤,披着棉袄出来,楞了一下,“钱伟伟?!”
“小舅舅。”钱伟伟连忙放下铁锹,“新年快乐!”
立夏:“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爸爸妈妈来的。”钱伟伟指着堂屋,“我爸爸妈妈在那里。”随即又解释,“妞妞要堆雪人。”
囡囡:“小叔叔,小婶婶起来了吗?”
“还没有。”立夏回头看去,床上动了一下,感觉小寒要起来了,“饭在炉子上?”
蔡红英从堂屋里出来,“在炉子上。你赶紧洗洗吧,过会儿就该做晌午饭了。”
“大年初一往这边跑,钱国庆,你们家不过了?”立夏高声问。
钱伟伟:“我奶奶让来的。”
“你奶奶有病,去年初七,今年初一,有单日回娘家的吗?”立夏瞪他一眼,转向钱国庆,“有事?”
蔡红英:“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
“是有事。”钱国庆弱弱地说。
蔡红英张了张嘴,“……我去厨房。”
“什么事?”立夏道。
钱国庆下意识往屋里看。夏民主扭头看他闺女,“你找他?”
“不是我。”夏明珠连忙说。
夏民主:“你说过小寒,你三哥不可能帮你。国庆,说吧。”
“我大姐的闺女看到小寒上电视,昨天晚上给我妈打电话,说是想当演员,我妈就让我来问问。”钱国庆小心翼翼说。
立夏瞥他一眼,回屋拿牙膏牙刷,出来就问,“长得像你还是像你姐夫?”
“外甥像舅舅,眉眼像我。”钱国庆道,“长得没法跟小寒比,但是比演杨九妹的那个人好看。”
小寒走出来,“是她好看还是苏静怡好看?”
“没法跟苏静怡比。”钱国庆实话实说。
小寒:“悬!把演戏当成工作混口饭吃,她可以去试试。想成为主角,像我一样主持春晚,很难。不过演一辈子小人物,也能成为令人敬仰的表演艺术家。前提是能坚持,否则很容易走歪。”
“你跟他说这个?”立夏嗤一声,“昨天晚上打电话,摆明了想像你一样。钱国庆,赶明儿告诉你外甥女,踏踏实实学习,少做白日梦。不然她就是下一个苏静怡。”
钱国庆不解:“苏静怡怎么了?”
“苏静怡和日本人结婚了。”钱伟伟道,“爸爸,最多五年……”看向小寒。小寒笑着微微摇头。钱伟伟道,“最多三年,苏静怡就得哭着要离婚。”
夏明珠走出来:“你怎么知道?”
钱伟伟想说,小舅妈说的。看到立夏,哼哼两声,“你别管,我就是知道。囡囡,去拿两块煤渣,给雪人安眼睛。”
“我早就准备好啦。”囡囡把煤渣递给她。
妞妞把围巾拿掉,“哥哥,给雪人围上。”
“给雪人?”钱伟伟以为没听清,就重复一下。
妞妞:“雪人冷,我再去拿一个,我有好几个围巾。”
“傻成这样,真是你爸的亲闺女。”立夏啧一声,随即问夏明珠,“想不想知道苏静怡为什么哭?”
夏明珠的嘴巴动了动,“不想知道。”转身回屋就问,“爸知不知道?”
“不知道。”夏民主摆摆手,“你不如问伟伟。”
夏明珠仔细一想,对!
钱国庆看看屋里的老丈人,又看看立夏,犹犹豫豫道,“我回去该怎么跟孩子说?”
“随便你,是你外甥女。”立夏道,“若是我外甥女,直接揍一顿。”
钱伟伟打了个哆嗦。
“哥哥怎么了?”囡囡关心道。
钱伟伟:“有点冷,我们进屋吧。”
“厨房暖和。”囡囡道,“还有瓜子和花生。”
钱伟伟看一眼立夏,拔腿往屋里跑。夏明义站在廊檐下看着几个孩子,瞧见钱伟伟小眼神,摇头失笑,“国庆,当演员比上班辛苦。”
“夏天穿棉袄,冬天穿薄纱拍戏,你跟她这样说。”小寒道,“如果她还想从事这一行,赶明儿我去剧组,让她跟我一块去。”
立夏忙问:“又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