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手撕黑心闺蜜
赵婆子还想装作不懂, “大妹子, 你说啥话呢, 咱们的事儿你不是都知道嘛,还有啥好说的。哈哈。”她还给自己老头子笑。
赵老汉儿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站在别人家还有些局促, 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
姜琳道:“咱们还是开诚布公说实话吧。当初我带着俩孩子去,其实是想骗你们钱的,后来看你们不容易, 就没好意思。我在这里给你们道个歉。”她给两人鞠躬。
赵婆子忙伸手把她扶着,“大妹子你可别见外, 是我们太贪心, 这好的孩子两百哪里买去,两百做个干娘不知道行不行。”她又笑起来。
程大宝在一旁看着, 捅捅小宝,附耳道:“妈有错就改,是个好孩子,你也要这样。”
程小宝:“我没错哦。”
闫润芝听赵婆子意思, 是想认大宝小宝当干儿子。当地人以前有给小孩子认干爹干娘的习俗,是为了小孩子好养活, 不过一般人会说认干儿子会对自己的子嗣不好, 所以除非关系特别好的不认。
她估计赵婆子是想反正没有孩子, 认俩干儿子, 也许真的能旺旺子孙运呢。
闫润芝悄悄扯了扯姜琳的衣袖, 那意思, 做个干娘也行,算是两家的缘分,就把这事儿了了。
姜琳会意,笑道:“你们太客气,真要是喜欢孩子,就认个干娘。不过,你们能不能把真相告诉我?”
赵家以前就是买儿子的,怎么突然改了口风?这个问题她得问明白。
大宝小宝跑去搬小板凳、草墩子过来给他们坐,赵婆子又赶紧拿糖给小哥俩。
程小宝想接,却被程大宝拦着,拿眼睛看姜琳和闫润芝。
姜琳道:“大娘不是坏人,拿着吧。”
小哥俩就把糖愉快地接过去,程小宝口袋里塞得满满的,还往闫润芝的围裙口袋里塞,程大宝则监督他不能往嘴里塞太多。
几人在门前坐定,日头西去,照得院子里金灿灿的却比白日略凉快些,没那么热。
赵婆子笑道,“这事儿得从头说起。自从姜知青和大宝小宝去过俺们村,俺家可热闹了,又去了好些人呢。”
姜琳静静地听着,可以想到,起码刘红花、常继红就去了,再有真卖孩子的估计挺热闹。
赵婆子犹豫了一下,和老汉儿对视了一眼,她道:“大妹子,其实你走了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来着,有个闺女也上门来问你呢。”
姜琳一愣,“谁?什么样?”
赵婆子道:“就是那个跑过来又被小宝用虫子吓唬跑了的。”
好你个孟依依!姜琳心下警觉,她去赵家干嘛?“她问什么了?”
赵婆子道:“就是问问当时的情况。”
她回忆一下,当时姜琳带着大宝小宝走了,赵婆子和赵老汉儿觉得被耍弄还被讹好几块钱,气得晚上没睡好。
回头孟依依上门,来询问姜琳卖儿子的事儿,赵婆子就没好气,说了句“她卖个屁的儿子,根本不卖,是来耍弄我们的。”
要一万块,不是耍弄是干嘛?全村都没有一万块。
孟依依就仔细问姜琳去的情况,赵婆子却不肯说,烦着呢。
后来孟依依拿出三块钱来,赵婆子要八块,把姜琳讹走的钱要回去。
孟依依虽然头疼得很,却也同意,赵婆子就把姜琳带着孩子过去,开始说一百后来要二百,再后来磕脑袋要一万的事儿说了,其实就几句话的事儿,翻来覆去也没新鲜的。
不过孟依依跟赵婆子再三强调姜琳就是去卖儿子的,只是因为钱少没谈成,还说让赵婆子记住这一点,如果有人问就这样说。
刘红花和常继红后来去,赵婆子就是这样说的。
姜琳:好你个孟依依!这是怀疑自己性情前后不对路,去确认一下,同时给自己挖个坑呢。这么说孟依依是早就计划着刘红花或者谁去赵家确认?
这是撺掇自己回城不成功,便想把自己坑杀?如果程如山和闫润芝知道自己真的去卖孩子,那岂不是会和自己闹翻?
看来惦记程如山妥妥的了,否则自己也没什么好让她贪图的。她憎恨出轨的男人,却也厌恶勾搭人家男人的女人,世界上男人都死绝了你非要盯着我的?
姜琳怒从心头起,好吧,你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
欠揍!
“那你们怎么想着要改口?”
刘红花和常继红如孟依依所料去找赵婆子核实情况,定然会让赵婆子来坐实自己卖孩子,离间自己和程家的关系。
赵婆子道:“我看她们心术不正,还添油加醋地让说,我虽然没孩子,可也不能缺德。我就和老头子商量这么个话儿。”
姜琳却不信,赵婆子说孟依依、刘红花他们,说得很流畅,这个就开始磕磕绊绊,看来还是有文章。
“没别的吗?”不是姜琳多疑,而是她觉得正常情况赵婆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刘红花他们去找赵婆子,威逼利诱的合伙来对付自己。可现在赵婆子没对付自己,反而还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姜琳就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就算赵婆子说稀罕大宝小宝想认干儿子,可之前他们也的确是想买儿子的,并没有认干儿子的意思,这会儿突然要认,她自然觉得有问题。
姜琳:“我觉得你还是要把事情给我们说说清楚。”
赵婆子又开始犹豫,看了赵老汉儿一眼。
赵老汉儿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就说呗。”
赵婆子怼了他一下,那意思人家不让说的。
赵老汉儿:“他只说不能告诉外人,大妹子不是外人啊。”
赵婆子想了想,“也是。大妹子是这样的,几天前呢有俩青年来俺家,一个可高可俊了,一个看着像个知青。”
姜琳:!!这不是程如山和潜博?程如山走的那天的确说和潜博一起回省城,他俩怎么去了赵家?
之前魏琼芳说卖孩子的事儿,她觉得程如山接受了开玩笑的说法,应该不在意的,没想到他居然去了赵家。
这么说,他是在意的?并且找潜博问了情况,然后又拐去赵家调查,最后还让赵家帮她掩饰。那是什么意思?他是相信还是不信?他不会留着和她算账吧?
如果他生气那他当天就应该回来算账吧,既然没,是不是说明相信她不是卖孩子,只是去耍弄人或者别的缘由?
她仔细问了一下两口子关于程如山去的情况。
那天晌午,两口子上工回家做饭就有俩青年上门,其中一个瘦高个,又高又俊眼神又亮又冷,看着很吓人。
当时赵婆子还担心他是政府的什么人呢,很害怕,他却开口就问有个女人带着俩孩子来卖的事儿。
男人这么吓人,她连想糊弄的心思都没敢生出来,老老实实鹌鹑一样把姜琳带着孩子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
一开始去卖孩子说一百后来要两百,拉拉扯扯撞了脑袋,她爬起来两百都不要非要一万,还说想要孩子让去抱养不能买,买孩子犯法,那分明就是不想卖来耍弄人的。当然也包括姜琳撞了头爬起来以后说的那些莫名其妙颠三倒四的话。
这个过程原原本本一点都不错地告诉程如山。
赵婆子还忍不住跟程如山抱怨一句“那女人不是诚心卖孩子,故意来耍俺们玩儿的,真卖哪有要一万的?”
程如山一句评论也没有,只管听,等他们说完就翻来覆去地问,直到赵婆子两口子说不出任何新东西才拉倒。
姜琳听赵婆子说程如山翻来覆地问了好几遍当时的情况,她不禁想起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忍不住骂卞海涛的事儿,就问赵婆子。
赵婆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青年问,一开始我们还没想起来呢,后来他这样问那样问,老头子想起你骂那人,俺们不认识,名字没记清楚。倒是青年知道叫卞海涛。”
程大宝立刻不满地盯着姜琳,这个名字,老妖婆也总说,撺掇娘去找这个男人!
姜琳故意忽略他小锥子一样的眼神,心里想的却是原来程如山知道卞海涛这个人啊。那他是怎么想的呢?知道她骂卞海涛应该会觉得她已经斩断旧情好好过日子了吧。
算了,不胡思乱想,姜琳又问:“他让你们说请孩子压坑的?”
赵婆子:“这是我想的。当时大兄弟说没人来问就算了,等他回来带着媳妇儿儿子来家拜干亲。要是有人来问这事儿,只管顺着他们的意思说,等见到大妹子再说拜干亲的事儿。没想到真让大兄弟给算着了,还真有人找上门问呢。”
她当然不能告诉姜琳那大兄弟可吓人了,跟她和老头子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睛里藏着刀。
叫赵婆子两口子说,姜知青根本就不是去卖孩子的,倒像是去捣乱耍弄人的。
就算大兄弟不来交代,他们也会如实说的,自己想要孩子,可不贪财!绝对不会被收买害人的!俺可不是坏人!
姜琳问完就明白程如山听到魏琼芳的闲话往心里去了,趁着和潜博一起走路的时候问了这事儿,又拐去赵家调查顺便安排一下。
想到程如山心这么细,姜琳有点忐忑起来,既为他帮忙善后高兴还为他可能怀疑她而担心。
闫润芝却喜滋滋的,“宝儿娘,我就说冬生心里有你,肯定是听人家说闲话他来气,走之前把这事儿给安排了。”儿子疼媳妇,以后家里才和睦兴旺呢。
赵婆子又去看大宝小宝,稀罕得跟什么一样,“姜知青,那咱能认干亲不?有大宝小宝叫我娘,兴许以后我们也就有孩子了呢。”
姜琳:你们不孕不育,应该去看大夫,总整迷信干什么?
她看向闫润芝。
闫润芝想说宝儿娘你拿主意,不过看媳妇儿意思是要自己出个主意?她就道:“我觉得认个干亲也挺好。这样又多俩人疼咱们宝儿。”
从前拜干爹干娘有很多讲究,挑日子、送礼物摆酒、举行仪式等等,现在都简化了,基本就是两家人吃顿饭,然后小孩子给干爹干娘磕三个头,干爹干娘给孩子磕头钱或者礼物,孩子给干爹干娘送上礼物。
赵婆子把自己和男人的名字报上,男人叫赵大根,赵婆子娘家姓王,闺名拦子。其实他俩就是长得老相,赵大根今年三十五,王拦子三十二。王拦子从小在娘家干体力活,风里来雨里去的,三十出头看着和四十多岁一样,也有人觉得她是当闺女时候累狠伤了身体才不生娃娃的。
姜琳道:“让大宝小宝给干爹干娘磕头,等他们爹回来,我们再上门拜访。”
王拦子和赵大根欢喜得很,赶紧拍打拍打身上,又理理袖子领子的,扯扯衣摆,让自己板正的。
程大宝有点不大乐意,程小宝可开心,拉着大宝就过去跪下,乖乖地磕头。才磕了一个王拦子一迭声地说行了行了,赶紧扶俩孩子。
程小宝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多磕两个。”
王拦子稀罕得赶紧把他抱起来,“好孩子,行了行了。”她从兜里掏出两个红纸包的钱来,一个里面是五块,给大宝小宝一人一个。
姜琳寻思里面应该不会很多,就让孩子收了。
叫了干爹干娘,就是一家人了。
程小宝一点都不认生,兜里揣满干娘给的糖,程大宝比较矜持,叫一声就拉倒。
闫润芝道:“两位就留下吃饭吧。”
王拦子忙摆手,“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耍,冬天农闲了常走动。今儿家里还有鸡和猪,没人喂不行。那猪一顿不喂就叫得要杀了它似的。”
大家都笑起来。
王拦子把带来的糖全掏出来放在堂屋的桌上,口袋大,足足有半斤多。
姜琳去房梁上摘下半只腊鸡半只腊鸭,又用晾干的大葫芦叶子包好,扯了根花柴皮子捆起来,再拿出六尺劳动布。
“这是俩宝儿给干爹干娘的礼物,千万别推辞。”
王拦子忙道:“布留着给孩子做衣裳,鸡不要,就带鸭子回去尝尝,没吃过。”
姜琳非让他们带着,两人也只得拎上,布却没要,恋恋不舍地和俩孩子摆手道别。
送走他们以后,闫润芝一身轻松,欢喜得很,“宝儿娘,你想吃啥?”
姜琳心里还在想程如山的事儿呢,这几天他不在家她本来还觉得挺轻松并不想他,结果这会儿满心满脑子都是他,恨不得让他赶紧回来表态,到底是信她还是不信。
她道:“娘你看着做吧,做什么都好吃。”
闫润芝纳闷,解决了这么大的事儿,痛快收拾完长舌妇让他们道歉、赔钱,还把程如海给撸下来,媳妇儿咋不高兴呢?难道生气冬生去赵家?
不能吧。
看样子倒像是想冬生了呢。
晚饭闫润芝熬了一砂锅玉米面糊糊,又煎番瓜饼子和茄盒。
大茄子切片,中间破开不断,把调制好的韭菜肉馅塞进去,在鸡蛋面糊糊里滚一下放在油锅里煎。没有新鲜的肉,闫润芝放了海米、腊肉碎和韭菜碎,没有那么多油,就一点点油小火煎、烤,有生煎一样的油嘎渣香而不油腻。
番瓜和西葫芦差不多,但是比西葫芦个大,味道更好,尤其擦丝加鸡蛋面糊糊,放在油锅里煎出来,特别香甜。
闫润芝煎了一小盆,香喷喷的,姜琳和大宝小宝都爱吃,最后他们吃光所有的饭菜,打个饱嗝正好听见大喇叭喊开大会的声音。
姜琳:“快走啦,去看戏了。”
大宝小宝立刻拉着闫润芝跟上,“快走快走。”
四个人说说笑笑着出了门,却看到程如海站在那里,姜琳立刻护着家里人,“你要干什么?”
程如海原本一脸恼怒憎恨,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姜琳给弄死。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这么倒霉,从大房子搬到破屋子还被她两口子给捣烂,竟然还要把自己的队长也给撸了。
她怎么这么狠毒!
不过他知道跟姜琳耍狠没用,她连程福万都不怕哪里会怕自己,所以他只能求情。
程如海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弟妹啊,你说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已经和平分家,各人过日子。”
姜琳冷冷道:“各人过日子?你们去公社举报我?”
程如海立刻道:“没,我可没。都是那臭婆娘不懂事,被人挑唆,回头我揍她给你解气,你放心我让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姜琳:“不用,我这就去大队,她们当着全大队的面给我赔礼道歉呢。”
“娘!你就高抬贵手吧!”程如海突然侧身对着闫润芝拱手,给闫润芝吓了一跳。
哎呀,他叫自己娘?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
娘个屁,我才不是你娘,你以为你是我宝儿娘,叫一声娘我能激动得上天?我才不稀罕你叫。
“可不敢当,不敢当!”闫润芝摆手,“咱们早划清界限,没有关系。”
姜琳:“麻烦你让开吧。”
程如海这个队长,必须给他撸下来,要不刘红花不知道厉害!说实在的姜琳对程如海的憎恨远远超过程福万和马开花。因为程如海是家人背叛捅刀子,比外人来寻衅滋事伤人更痛,对于这种插刀教的兄弟,必须往死里打。
程如海见求姜琳不管用,求闫润芝也没用,立刻恼羞成怒,“你们别后悔!”
姜琳讥讽道:“程如海你欺负我们的时候觉得我们不敢反抗,你欺负不过我们就来示弱求饶,我们不原谅你就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是小孩子吗?”
程大宝:“小孩子才不这样讨厌!”
程小宝:“老妖头!”
程如海气得脖子上青筋都暴起来,“走着瞧!”
他气得转身走了,连大队都不去。他知道程福军偏帮姜琳,只要姜琳不松口程福军和程福联会趁机把自己这个队长夺回去给程玉莲她弟,他去就是丢人出丑,索性躲着。
姜琳和闫润芝带着大宝小宝去了大队部,她在知青堆里没看到孟依依,估计躲着呢。大队已经准备开大会批评马开花、刘红花、魏琼芳等几个妇女,让她们澄清姜琳卖孩子的谣言,给姜琳道歉。
“我马开花/刘红花/魏琼芳,对不起姜知青,不应该背后散步她卖儿子的谣言,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说。我诚心诚意道歉,悔过,以后本分做人,老实做事,从今以后做个好人,请社员同志们监督。”
如此每个人连念三遍,还要接连三天在大队喇叭上按着饭点儿道歉,不可谓不惊人。
这可把水槐村的社员们震惊得不轻,只有马开花欺负别人的,还有人家压着她的时候?她家的菜园挨着别人家,整天看人家菜好就摘,人家要是问问她,她立刻就能骂回去,厉害了还一个巴掌扇上。反正只有她占便宜没有她吃亏的!
她在大队尤其是二队,那是顶顶厉害的,说她是真正的队长一点错没有。所以这会儿她面子里子都丢光,社员们拍手称快的多。
程福军:“这件事给我们扬红大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破坏了干群关系!破坏了知青和社员的鱼水之情!这是要不得的。从今天开始,大家要踏踏实实生产劳动,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背后嚼舌头,我看就是闲的。以后不下地就都给我沤肥、扫大街,把村里的路扫到锃明瓦亮的,让它一点灰也没有。我看你们还有工夫嚼舌头的!”
然后就是给姜琳赔偿,一百块钱。
等姜琳拿了钱,以为没事呢,结果程玉莲却道:“你看给娘们孩子吓得,一个个缩缩的鹌鹑一样。”
闫润芝立刻搂着大宝小宝开始哆嗦,他们本来就细瘦,穿得又朴素,再做出一副畏惧丧丧的模样,简直不能让人更同情。
程玉莲又开始争取鸡蛋、米面,她给姜琳要三十个鸡蛋,三十斤面,三十斤大黄米。
马开花那货仗着自己男人是生产队长,整天盯贼一样盯着其他妇女防止他们偷粮食,可她自己没少往家偷!
程玉莲私下里威胁她,马开花不得不答应,讨价还价给了这些。
姜琳对她很是感激。
程福联又道:“三队长程如海不服众,大家重新选举一个队长。”
能把程如海的队长撸掉,很多社员也高兴得很。这个程如海跟着程福万学,一点好事儿没学着,只学那些乱七八糟,把轻快活儿分给和他好的社员,脏活、累活儿给不服气他的,记工分也有区别。不少人都不服他。把程如海拿掉,又把程玉莲的娘家弟弟给选上来,社员们一片欢腾。
开完会九点多,外面月亮明晃晃的,银辉匝地,树影摇曳,凉风习习,让人心情万分舒畅。
姜琳背着小宝,闫润芝领着大宝,一家人回家去。
程小宝困得睁不开眼睛,趴在姜琳的背上嘟囔:“冬生咋还不回来啊?”琳琳都不舍得给他吃糖,都说了牙坏掉没关系会长的嘛,可琳琳就是不肯,干娘给的兜还没揣热乎就被亲娘收起来了。
回到家,小宝已经睡着,大宝也强撑着呢。
姜琳让闫润芝给他们脱光溜溜的,她拿手巾蘸着温水给他们擦洗一下,俩孩子睡得呼呼的,翻身就翻身,抬胳膊就抬胳膊,随便摆弄都不反抗。
闫润芝一边帮俩孩子擦干,嘴里还哼哼着,“修屋顶来斗恶妇,铿铿锵锵女英雄,别看我是女娇娥,却比男儿更勇猛~~~”
姜琳仔细一听,差点跳起来,有一种考个八十五分就被家长吹爆亲戚圈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姜琳赶紧去外间自己洗洗,回来换上背心短裤。
躺下姜琳睡不着,就想怎么对付孟依依,最好撕破脸让她再也不敢打程如山的主意!
第二日一大早大喇叭就回荡着魏琼芳三人如泣如诉的检讨。
因为大队还没扯电,大队的大喇叭也是用小型发电机支持的,不能浪费,所以一个人只有两三分钟时间。
这下子也把姜知青的彪悍之名给传出去,四外村都知道水槐村有个姜知青,把生产队长给撸下来,还帮知青搞定了回城关系,还把几个长舌妇给打得每天上演血泪史。
传得五花八门,到最初都成了故事,什么女知青智斗恶霸村干部,什么女知青……
大喇叭放完,程玉莲就和她男人来给姜琳送说好的赔礼。
姜琳忙迎出去,“可多麻烦你们呢。”
程玉莲得意道:“这是我的工作啊。姜知青,你真是好样的,咱们妇女的榜样!你在咱们村,绝对能顶半边天!”
姜琳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是被欺负狠了,不厉害点她们不记事儿。”
等程玉莲和男人商宝柱走后,闫润芝、大宝小宝三人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姜琳,“琳琳,你好厉害哦!”
姜琳忙道:“别吹爆啦啊,自家人不待这样的。”
闫润芝就把鸡蛋、米面的归置一下,她抓起一把大黄米看了看,赞道:“真是最好的粮食,比上缴的公粮还好呢。”肯定是马开花截留自己吃的。
她对姜琳道:“今天给你们蒸黄米糕吃。”
程大宝小宝拍手笑起来,“又有好吃的咯。”
黄米糕不需要推磨,而是加上肥肉和糖蒸熟,然后放在盆里捣得烂烂的黏黏的,再加上红枣、核桃、芝麻、花生、肥肉等整理成型,再上锅蒸一次。做好放凉就是硬邦邦一大块,想吃的时候切片或者蒸熟或者油煎、干烙,蘸白糖吃,又香又甜。
这都是闫润芝家的食谱,以前过年都要蒸黄米年糕和白米年糕,叫做黄金白银长寿糕。
她说得姜琳口水都流出来了,必须好好赚钱,买肉!买各种好吃的,让嫲嫲做给他们吃!
吃过早饭姜琳又去一些人家检查屋顶,她发现这时候乡下社员们的住宿环境真的奇差无比!
水槐村是个大村,粗略估计得有四百来户人家,不到四分之一的纯砖瓦房,再有一部分是墙基砖瓦墙体夯土或者土坯,屋顶还不一定盖瓦,超过一半的是都是土坯墙、麦草顶。就这样还是有鄙视链的,因为有些人家那房子在姜琳看来就是危房,墙体摇摇欲坠,房梁开裂拔缝,有的甚至被白蚁咬蛀得满是虫洞。
姜琳觉得他们好可怜,真的需要改善住宅环境,所以,这里面有很大的商机!
虽然工业化会摧残生活环境,但是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需要的。
吃饱穿暖住得安全,这是人的基本需求,任何人都应该努力奋斗满足家人的这个基本需要。
姜琳一边给人检查屋子、修缮屋顶,一边灌输这样的理念——买砖瓦吧,就算不盖房子,先把屋顶盖上瓦!
这么下来,姜琳又接了很多委托单子,算着三车瓦不够,估计得小十车,需求量很大。当然,这十车估计得拉好久,毕竟段师傅还得给公社跑活儿,只有空里才行。
晌午姜琳回家,发现闫润芝正在家里捣年糕呢,大宝小宝在帮忙撕红枣肉、剥花生。干活儿的时候,大宝就抿着小嘴,认认真真干活,小宝却一边干一边往大宝嘴里塞个,再给自己塞个。
姜琳和闫润芝商量:“知青们帮了忙,大家都高兴,我带点东西去感谢一下。”虽然她给知青争取了这样的机会说起来不欠人情,不过她还是想和孙清辉等几个仗义的知青关系更好一些。以后他们回城,也是条关系。
闫润芝当然高兴,“黄米糕,好吃着呢,我做了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我原来就预备着给妇女主任,商老书记家送点。”
姜琳就洗手给她帮忙。
闫润芝道:“宝儿娘,我今儿去大槐树那里绣花,孟知青来找我说事儿呢。”
姜琳:“她?我还没得空去找她算账呢,她找你干嘛?”
闫润芝:“也没什么,就是扯闲篇儿呗,说她可能因为太护着你,让大宝小宝对她有误会,想让我帮忙跟大宝说说。还说你性子暴躁脾气不大好,让我这个当婆婆的多多包涵。”
姜琳都惊了,“她说这个?”她怎么那么大的脸?自己都表示得那么明显了,难道孟依依还以为自己和她好不和家里人好?
闫润芝又道:“宝儿娘,我怎么觉得她有点想试探我什么,问我有没有觉得你变样了什么的。我说当然变啊,谁不变啊?女大十八变呢。”
孟依依跟她说了十来分钟,闫润芝总结一下就这几个方面。
姜琳心下冷笑,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适合翻脸撕孟依依!
等做好以后姜琳也没吃,先用一个饭笸箩,垫上洗干净的玉米皮,把黄米糕放进去盛着,端去知青点。
大宝小宝见她要去知青点,两人也要跟着。
那里都是一些能回城的知青,男的可能拐娘,女的可能撺掇娘,反正都需要全面戒备。
姜琳以为他俩贪玩就领着左右俩小护法一起去知青点。
知青点在村东南头,稍微有点距离,这一路上那黄米糕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可把路上的孩子们给馋坏了。
狗蛋狗剩之流都流着口水咬着手指头,羡慕地望着大宝小宝。
大宝小宝就和俩大将军一样,挺起小胸脯,多提多骄傲。现在不会再侮辱别人,就是那种我知道你眼红嫉妒我很爽很得意的小表情,却是活灵活现的。
姜琳:“……”
路过知青点的自留菜园,菜叶子被虫子咬成蜘蛛网也没人上心,程大宝对此鄙视得很,狠嘲了他们一通。姜琳却知道集体劳动就这样,互相攀比我干多你吃多,你占我便宜,谁也不想多出力。一家子兄弟结了婚都互相攀比,更何况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到了知青点,他们也正在做饭,院门开着,姜琳带着孩子喊了一声走进院子里,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孟依依。
听见她的声音,孙清辉等人跑出来,高兴得:“姜琳,你怎么来了?”
姜琳笑道:“马开花赔的大黄米,我们嫲嫲蒸的米糕,送给你们尝尝。”
这时候孟依依听见,从屋里跑出来,欢喜道:“琳琳,你是来看我的啊?”
她伸手就去接姜琳的饭笸箩,“你说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我过去吃也是一样的。”
以前姜琳来送东西都是给她,从来不给别的知青分享,今天带这么多,不是要让别人占便宜吗?
谁知道姜琳却把饭笸箩递给孙清辉,“孙清辉,真是多谢你们啊。”
孟依依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僵立当场,姜琳这是当众给她没脸啊!
她的眼眶立刻红了,“琳琳,你?”
程大宝紧绷着小脸冷哼一声,再让你挑唆我娘!
程小宝得意地笑了笑,我娘不爱你了,我娘爱我了。
不只是孟依依呆住,其他知青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知道姜琳和孟依依好得一个被窝睡觉同穿一条裤子,什么时候闹崩了?
金雷受不了,指责姜琳:“姜琳,昨天依依去帮你,你不但不感激,怎么还让孩子那么对她?你看给她弄的,多疼啊。”
程小宝:“活该!”
孟依依泫然欲泣,“琳琳,你……”
姜琳负心霸总上身,冷冷道:“孟依依,你偷偷摸摸去赵家是为什么?”
孟依依的脸色由红转白,“琳琳,你、你不会以为是我出卖的你吧。”
姜琳:“出卖我什么?大车店子的消息是你带回来的,我并不很清楚。我带着孩子去县城的时候碰上的赵家两口子,所以你去赵家确认什么?确认我为什么没按照你的指示卖儿子?叮嘱赵家夫妻按照你的安排,说我嫌钱少没卖儿子?我压根就不是去卖儿子的!我说一万块不过开玩笑,你就当真来坑我?”
啊?
孙清辉等人惊声四起,“怎么回事?”
姜琳逼视着孟依依,声音也越来越冷:“孟依依,我知道我以前傻,和家里断绝关系无依无靠,只能受你摆布,做你手里的提线木偶。你嫌劳动累就让我嫁人跑关系给你改善工作。现在你告诉我卞海涛还喜欢我,让我回去和他团聚!你告诉我大车店子赵家买儿子,说我俩儿子是累赘!你告诉我潜博能活动关系让我和他一起回去!你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一步步地逼近,孟依依一步步地后退,惊恐地看着姜琳。
她没想到姜琳竟然敢当众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是不要脸了还是不怕程如山知道?
“琳琳,你误会,我都是为你好啊,我……”
“为我好?”姜琳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不如我来揭穿你的目的吧,你这么做当然是有所图的。”
姜琳目光冷冽地逼视着她,“孟依依,上学的时候,你天天跟我说卞海涛对我多好多真心,天底下少找。我蠢,因为拿你当最好的朋友,就对他也有点好感。可在他背叛我靠着女人吃软饭的时候,我已经瞧不起他个窝囊废,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你现在看上程如山,就想用这个当借口把我弄回城去找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姜琳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女人大部分是多疑善妒的,自己也不例外。之前不怀疑孟依依看上程如山还没什么,后来有这样的怀疑,哪怕不能确定是真的她也当真的。尤其知道孟依依背着自己去大车店子赵家,今天又去跟闫润芝说那样的话,她要是不发火那可真修禅了。
她既然要和孟依依撕破脸,自然也要做好准备,卞海涛的事儿是瞒不住的。只要孟依依认为可以当底牌对付自己的,她都要主动揭开,晾在太阳底下不当新鲜事。
如此,也就不怕孟依依拿这个当把柄兴风作浪。
更何况,程如山已经知道卞海涛的存在,自己藏着掖着反而没有必要,大大方方说出来更见坦荡。
孙清辉几个不敢置信,“孟依依,你、你也太、太无耻了!居然肖想姜琳的丈夫!”
金雷急得不行:“都是姜琳说的,一面之词也不可信。”
孟依依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我没有,我没有!”她满脸都是眼泪,一副被人污蔑痛不欲生的样子。
有人就道:“大车店子的话可是你带回来的。”
“姜琳嫁给程如山,得了个教师的工作,可是给了孟依依的。她自己怕累不当老师给孟依依,这得对孟依依多好啊。孟依依你要是这样算计人家姜琳,也太无耻了!”
孟依依捂着脸,痛哭着,“姜琳,我从小爱护你,你就这样污蔑我!”
姜琳冷冷道:“是不是污蔑,你没点逼数?既然你觉得没算计我,那把教师的工作让出来,你该挑粪挑粪,该下地下地。”
“姜琳,你太过分了!怪不得刘红花说你白眼狼,我从小对你多好,你没人玩儿是我和你玩儿,你爸妈偏心,是我……”
“你可别恶心我了!”姜琳一来气,扬手就给了孟依依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