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 164 章
妹妹迟迟不归, 又听到外屋发出的动静,苏安也忙过来看。
贴身伺候的两个女官一左一右搀扶着安定公主, 跨过内外间的雕花门, 安定公主看到窗前站着的苏鸾, 还有槛窗外一身湿漉漉的二皇子妃。
不但安定公主傻了眼,两下女官也吓住了。
“这……这是怎么了?”苏安诧然发问, 目光投向自己的妹妹。
“我送二皇子妃出门,孰料地上不知何时洒了水, 我滑了一跤刚好打翻了洗漱架上的铜洗。”苏鸾略显愧疚的看看苏安, 又看看窗外的二皇子妃。
“对不住啊,二皇子妃。”她再次朝焦敏道了个歉。
安定公主听完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忙打圆场道:“是啊, 我妹妹定不是有意的, 还望二皇子妃见谅。”
苏安转头看看吓傻的宫婢们,吩咐道:“还不快去将太子妃昨日送来的新衣取一件出来, 伺候二皇子妃更衣。”
“是。”宫婢小碎急步退下, 去衣库取衣裳。
苏安扶着贴身女官的手往窗前挪了两步, 又赔礼又劝道:“二皇子妃大人大量,莫与我这堪及笄的妹妹计较。还是先请回来吧,着湿衣如何出得了门?”
焦敏愤怒的嗔了苏鸾一眼, 心想安定公主说的也对, 她再气也不能着湿衣出门, 岂不是闹大笑话。
思及此, 焦敏不情愿的调头返回。边走边心忖着, 她及笄时都开始为自己取代姐姐嫁来大周之事谋划了。
及笄很小吗?哼。
很快女官取回了一件衣裳,先呈给安定公主过目。毕竟太子妃送来的衣裳有多套,具体公主也没说借给二皇子妃哪一套。
苏安随便扫了眼那衣裳,抬手示意。宫婢复又将衣裳毕恭毕敬的呈给了二皇子妃。
安定公主说道:“二皇子妃放心,这衣裳是太子妃刚刚送来,尚未穿过。”
焦敏带着一种不屑的神情低头睨了一眼,不管这衣裳算太子妃的,还是算苏家的,她都不稀罕。
只是眼下将就下罢了。
“那有劳了。”焦敏冷冷的回应。
宫婢抱着衣裳,随二皇子妃及二皇子妃的贴身女官去了里屋更衣,苏安和苏鸾则在外面等着。
苏安这才方便正经看看妹妹的表情。
苏鸾抿唇回应了个调皮不失甜美的笑,苏安不必开口便明了了。只是苏安也未多加指责,只无奈的摇了摇头短叹一声,一副拿这妹妹没脾气的神情。
苏鸾看着苏安并未生气,便笑开了。
二皇子妃更完衣后,出来只敷衍的给安定公主打了个招呼,便一脸悻悻的离开。完全没再理苏鸾一句,连个眼神儿都未再给她。
苏鸾扶着大姐姐回里屋,看了眼一地的狼籍。
焦敏更过衣后,将沾了水渍的旧衣旧饰物皆扔在了地上。
“奴婢这便去收!”宫婢急急前去收拾。先前二皇子妃不喜外人近身,故而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女官进屋,想不到走时竟是弄成这样,好似刻意要给这屋的主人添把堵。
看着宫婢将由里到外由上到下的一件件衣裳收走,又来收拾地上被二皇子妃弃掉的旧饰物,苏鸾突然眼前一亮。
“等等!”苏鸾上前从宫婢手中接过一物,细端了端,而后脸上的笑意晕染开来。
***
阴湿的牢房里,苏鸾屏退了左右及狱官,兀自站在铁棂子前。
她的指间提着一枚玉扣,举至邑国细作的眼前,柔声问道:“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可是这东西?”
那细作一脸的惊喜,可待看清之后恍然发现色泽和形状皆不对。明明他记得小时苏鸾戴在身上的那个玉环,是一个色泽白润,一掌可握的单环。而眼前这枚玉扣,虽然成色极佳,却是透着淡淡的青色,且是一双小环连在一起。
邑国细作皱了皱眉头,心下忖道,是不是苏鸾小时戴的那枚又有何关系呢?反正他想要的只是一件苏鸾的贴身饰物罢了,随便一件什么东西都可以。既然苏鸾想不起来拿错了,那他也没必要挑三捡四。
“就是这个。”他抑制着内心得逞的狂喜,嘴上平淡的说道。
他伸手从苏鸾手中接过那枚玉扣,沮丧的喃着:“定情之物可以轻易的收回,而付出去的心,又如何收得回?”说着,他还抬头深望了苏鸾一眼。
苏鸾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还真不适应被个陌生男人这样看着。尤其是知道他在演戏。
“好了,既已物归原主,你我便算两清。”说罢,苏鸾转身离去。
那男人拿着这枚玉扣,在身上左塞塞右放放,却觉得每个位置都不妥当。毕竟被抓来此处时,他的身上便被人一一翻遍了,贴身的暗器之类都已经被取走,如今突然又冒出个玉扣来,别人定会觉得蹊跷。
想了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靴。
嗯,好在那些周人没给他脱过靴!
***
翌日,姬清太子得到大周皇帝的准许,入牢来看那个邑国细作。
因着此人涉嫌于青州时刺杀姬清,又是安定公主此次中毒案的主使者,故而姬清对他很感兴趣。
而此人做这一切的目的无疑是为了离间西凉与大周的关系,故而周幽帝甚是重视,许了雍郡王世子作陪,陪姬清太子一同去审讯。
通往牢内的甬道中,姬清笑问:“听闻世子已然严审了多次,却是没能让他供出幕后主使。”
陆錦珩的脸色稍微难堪了下,而后道:“其实幕后主使是谁,我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只是让他亲口供出有些难度。”
既然是邑国人,幕后主使自然是邑国的王上,保不齐身为邑国公主的二皇子妃也参与其中。
姬清笑道:“世子说了等同没说,只知道却摆不上明面来定罪,又有何用?”姬清笑眼弯弯的扭头看了陆錦珩一眼。
这个眼神,陆錦珩当真是有几分讨厌的。
虽说当初姬清将苏安当成苏鸾只是乌龙一场,可那时埋下的傲慢感觉却还扎在心里。他怎么也对这人好感不起来。
想要这辈子真要与这么个人成为连襟,陆錦珩不禁皱了皱眉,显露出一丝嫌弃。
姬清哪知短短一瞬,陆錦珩的心里就闪过了这么多念头。他只当陆錦珩的愁眉不展是为了案情,便宽慰道:“世子放心,孤此次既然亲自下牢来审,便是有把握撬开他的嘴。”
而这句宽慰,在陆錦珩看来却像是带着满满优越感的得瑟。
“呵,”陆錦珩嗤笑一声,带着些许轻蔑与挑衅:“那过会儿就看太子的了。”
姬清也随着笑笑,面上明媚,转头大步朝前走去,步子雄健有力。
陆錦珩亦负手在侧,行步流云般优雅。
随行的侍卫跟在二位身后,一路上亦步亦趋,不远不近。
二人很快便来到牢狱尽头的刑讯室,犯人早已被提来绑到了十字木桩上,等待着审讯。
陆錦珩走到邑国细作的面前,潇洒的一撩前襟,在狱官提前备好的铁狮椅上坐下。
接着抬了抬手指向犯人,笑眸微抬看着姬清太子:“太子请吧。”不是吹嘘了一路西凉的刑讯本事么?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姬清看向世子时,尚是一脸的柔和。可当脸转向那个邑国细作时,立时如裹了一层寒霜般。
“你可知孤是谁?”姬清阴鸷的双眼盯着面前的犯人,就像一只翱翔的雄鹰在盯着地上的猎物。
那邑国细作一眼便认出了姬清是西凉太子,冷笑一声,满不放在眼里的答道:“在下真是三生有幸,想不到身陷囹圄还能有这么多大人物来看在下。就连不远万里而来的西凉太子,来了大周不着急去见媳妇,却着急先来看我。”
姬清嘴角微微扯动,似笑非笑:“说吧,当初派你于青州刺杀孤的,是什么人?”
“刺杀?”那细作佯装惊讶的看了看姬清,而后摇摇头露出个无赖的表情:“这我可不知道。”
恩,至今他可是什么罪都没认呢。虽然诸多证据摆在眼前,就是死鸭子嘴硬。
姬清早便做好了准备,故而看到这人抵赖也不恼,只平心静气的问他道:“若不是你,你又如何今日一眼便认出孤来?”
“那不是雍郡王世子刚刚称您为太子了吗!”细作语调略高,显然对于这些细处推敲有些不耐烦。
“可世子并未说孤是西凉的太子!”姬清的声调旋即便盖过了他。
那细作听闻这话,伸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时无言以对。
细作没看面前的姬清,倒是斜眼看了看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只看热闹的郡王世子。心道反正如今他也不企求活命了,只求能死前拉个垫背的,将王上下达的离间任务完成。
只想安静看戏的陆錦珩发觉细作突然看了自己一眼,顿觉不爽。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轻抬了抬食指,作了个示下的动作。
很快炎华便朝着那细作挥了一记鞭子!
这一鞭子来得太过突然,连姬清太子也微晃了下身子。随着犯人的一声惨叫,姬清明白是陆錦珩的意思,转头看向陆錦珩。
就算对犯人动刑也该预先给他个提示吧,这样当真失礼。
不过陆錦珩一脸的淡定,歪头对着姬清太子,“没惊到太子吧?”
姬清觉得眼前的陆錦珩比这个邑国细作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样的无赖。
不过他依旧保持住面上得体的笑容,这是他太子妃的妹夫,他的连襟,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怎么会。”姬清强压下怒火说道。
陆錦珩则趁机提醒:“太子,这人油盐不进,刀枪不惧,你与他苦口婆心定是撬不开他嘴的。我劝你还是换个有用些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