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父子俩,一个在门口等虞亭回来, 一个在沙发上等虞亭回来。
看见妈妈, 江豆豆从沙发上跳下来, 高兴得边甩着手臂转圈边跑到虞亭身边,他伸着手臂要抱抱,虞亭弯下腰将这颗胖豆豆抱了起来。
江豆豆搂着妈妈的脖子咯咯笑, 童言稚语脱口而出:“妈妈, 豆豆以后要当一个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
江求川给了儿子一个“欣赏”的眼神。
虞亭纳闷:“为什么是像爸爸一样厉害的人呢?”
江豆豆摇着小脑袋理所当然说:“因为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才能找到妈妈这么漂亮的老婆呀。”
虞亭仰着头哈哈大笑, 她伸手戳了戳江豆豆的小脑瓜子:“江豆豆小朋友,你才四岁哦,就想着老婆了?”
江豆豆乐得一头扎在虞亭脖颈中间拱来拱去,毛茸茸的头发带出阵阵痒意。他玩累了, 趴在妈妈身上,小声说:“妈妈, 有人叫你小仙女吗?”
虞亭偏头碰碰他的额头:“没有哦。”
江豆豆眉开眼笑:“那豆豆可以叫妈妈小仙女吗?妈妈是豆豆一个人小仙女。”
虞亭刚想说可以, 旁边江求川冷声抢白:“不可以。”
江豆豆大眼睛转向爸爸,张嘴就哭, 干嚎到虞亭都听不下去了, 她点头说:“可以。”
江豆豆脸变得极快,当即又开了笑,他亲昵的在妈妈脖子上拱了拱:“妈妈真好。”
江求川:“……”
直到江豆豆睡了, 这老男人都还在嘀咕着:“你不能这么宠他。”
虞亭摘下耳环, 点头说:“你说得对, 我刚刚就该严令江豆豆把仙女前面的‘小’字去掉,小仙女、小仙女,总觉得没有仙女美得有神’韵。”
江求川:“……”
江求川从浴室出来路过化妆台,他看了眼镜子,又低头看了眼坐在化妆台前的虞亭,笑问:“你知道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
虞亭手上动作顿了顿,心中悲哀,她居然活得跟老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江求川问出这话,她心里像带了翻译器一样,他抛出的梗她马上懂了。
无聊的江求川!
虞亭好整以暇的看着镜子,内心百般嫌弃,嘴上依然配合的张口问:“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呢?”
江求川走到镜子旁,压着嗓子说:“江求川的老婆。”
虞亭笑着啐他一下:“幼稚!”
看到镜子上的一串英文标识,虞亭倏然想到了些什么,她转头问江求川:“我们公司最近要送两个人出国进修,组长找我说,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去。我琢磨着,你的意思?”
江求川蹙眉,看反应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估计是美依的肖总想给我卖个好,想送你去。”
江求川走向床边,他背对着虞亭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比之前闷了不少:“别去。”
出国进修要一年,过完年,他36了。
虞亭正在卸妆,谈到这个话题,她难免想到了董云,董云年轻的时候,也有梦想吧,最终却陷于爱、囿于爱、伤于爱。
“如果,我想去呢?”虞亭问。
江求川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话音里难得正经:“在大多家庭中,男人在事业上投入的专注力往往大于女性,因为女性更需要在家庭和事业中做出平衡。作为个人,我不希望你去。但仅仅的作为丈夫,我支持、甚至赞同你的选择,你不应该成为‘大多数’中的一员,你有权利去追逐你所喜欢的、你所向往的。”
江求川慢慢躺进被子里,声音里满满的不开心,他艰难的维持着三十五岁老男人最后的倔强:“我是不会去看你的……除非江豆豆想去,我就勉强带他去。”
虞亭心里酥酥的,她插着腰,笑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最后没定下我。”
江求低“哦”了声,嘴角扬开,面上却是多云转晴。
晚上关灯睡觉,虞亭在被子里拱了两下,老男人轻声开口:“从前,有一位王子,想找一位真正的公主结婚……”
这是虞亭第一次听江求川这么正经的在说故事,她以为他在后面又要像《海的儿子》那样改编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完完整整的把《豌豆公主》说完了。
说完《豌豆公主》,江求川又说起了《美女与野兽》。
“你怎么突然讲起这两个了?”虞亭问。
江求川平躺着,低笑了声:“想展示本人学识渊博,仅此而已。”
虞亭嗤笑他:“给你能的。”
黑暗中,江求川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豌豆公主身娇体嫩,是永远需要被人呵护在掌心的富贵花;Bella公主智勇兼资,她的梦想与婚姻无关,善良坚定、且勇敢又独立。
她可以是全世界的Bella公主,但希望,永远是他的豌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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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江豆豆把他的小仙女从床上喊起来,小仙女满脸的不乐意:“江豆豆你个小粘人精,快去粘你爸。”
江豆豆乐呵呵的笑着往小仙女的被窝里蹭:“不要,豆豆喜欢软软的小仙女。”
虞亭:“……”
所谓甜蜜的烦恼,就是这样了吧。
去上班前,江豆豆给爸爸和妈每人手里塞了一块小饼干,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说:“要记得想豆豆哦。”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捏捏江豆豆的小肉脸:“知道了江领导,快回去吧。”
江豆豆戏精上线,领导范十足的扬扬手:“行了,你们俩走吧。”
车启动引擎,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江豆豆转身,叹了口气,两条小眉毛揪着:“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乖乖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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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部门开了个会,虞亭一开始认真的听着,到后面,她坐在椅子上,五脏庙都被坐空了。
快到下班时,她偷摸拿出手机给徐函禹发消息,问中午去吃什么。
快到饭点,徐函禹也饿了,她一看到消息回的飞快:湘菜!去吃附近新开的一家湘菜,我同事说很好吃。
事实证明,口味相同的人成为好朋友的概率更高。虞亭也是吃辣的一把好手,她当即连发了五个“点头”的表情过去表示赞同。
中午时,一直在开会的虞亭比徐函禹还先要下班,她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等徐函禹下来,没一会儿,她眼前出现了一双笔直的腿,她抬头,目光掠过徐函禹,她身后还站着高高瘦瘦的程颐。
徐函禹挽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小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刚坐电梯下来碰到程颐,他问我去哪吃饭,我说去那家湘菜馆,他说他刚好也要去。”
她拍了拍虞亭:“最重要的是,他说他有一张那家店一百块钱的代金券,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一百块,”徐函禹笑两声:“我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邀请他一起去吃午饭了。”
虞亭没忍住笑了声,她给徐函禹竖起大拇指:“好的。”
之前和程颐去吃饭,虞亭能感觉到,程颐似乎对她有点意思。后来她说她结婚了之后,一度之间,她和程颐在一栋楼上班竟然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对方了。
上次在电梯里遇到,从程颐和她交谈的举止来看,他似乎已经看淡了不少。这样挺好,不然她总有种老阿姨欺骗少男感情的罪恶感。
中午的太阳大,三人尽量沿着有阴的屋檐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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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江。
快到午休时间,杨肯低头敛目走进来:“江总,刚刚陆总打电话来,说中午在海记定了包厢,吃完再谈关于纵江和陆家联合的‘新零售’方案。”
江求川抬眼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班,目光掠过旁边的相框,他眉梢微挑,问杨肯:“夫人没打电话来过?”
杨肯想了想:“没有。”
“行,你先去告诉司机备车吧。”江求川说。
过了五分钟后午休,江求川起身提步坐电梯下楼。司机稳当的驾驶着车开出纵江,等了一个红灯,司机突然将车速放慢,他侧头看向后座:“先生,那是夫人。”
闻言,江求川偏头看向窗外,女人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米色连衣裙,正是虞亭。她似乎很热,一只手拿着纸巾擦汗,边低头沿着屋檐走。
江求川眼神往虞亭旁边移,徐函禹因为系了个鞋带而落在了后面,程颐落她半步跟在她身后,似乎在跟她说些什么。
又是这个农夫山泉男?上次在医院也是个农夫山泉男。
农夫山泉是不是和他犯冲?
虞亭热得拿手做扇子在扇风,江求川垂下眼皮,脑海中全是刚刚虞亭和那年轻男人走在一起的情形,年轻男人……年轻男人。
他抿起唇,心情不悦:“继续开。”
“是。”司机非常听话的准备提速前行。
江求川偏过头,看到了一瓶被虞亭随手塞在驾驶座后网袋里的防晒霜,有一天她早上放那忘拿了,那天晚上还嚷了半天晒黑了,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涂才放心睡觉。
半晌,他唇角松了松:“靠边停,你去给夫人送把太阳伞。”
司机靠边停车,拿了一把车里备着的太阳伞下车。
男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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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走着,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人拿着一把伞朝着他们方向小跑过来,他将手中的伞递给虞亭,态度恭敬:“夫人,先生让我来给您送把太阳伞。”
说着,他往车的方向指了指。
虞亭接过伞,心中诧异,问:“先生中午要出去?”
司机点头:“陆总约了江总在海记吃午饭。”
江求川送了把伞过来,虞亭也不好空手让司机回去。她从包里找了颗水果糖塞进司机手里:“让先生少喝酒。”
司机握着水果糖朝虞亭点点头,又小跑回了车内。
徐函禹本来被晒得没什么精神,但要是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司机走了,她提步走到虞亭身边:“你先生在车里?”
虞亭点头:“嗯。”
“他怎么不亲自下来给你送伞?”徐函禹问。
虞亭反问:“那我雇司机干什么的?”
徐函禹:“……”
虞亭说得没错,如果她先生亲自来送伞,那她们家雇司机干嘛?可是这个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她先生的心意吗?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程颐落在后面,看着远去的劳斯莱斯,心中涌起丝丝怅然。
那是一种还没见过面,就已经输了的感觉。
车里。
江求川的手心里放了颗司机给他的水果糖,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恨不得能盯出个虞亭来。
“她给你的时候什么表情?”他问。
司机吞了口口水,开始当场瞎掰:“夫人笑得很开心,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一定要让先生少喝酒。”
江求川低声笑了。
开车到海记。
江求川走进包厢,陆寻澈递了杯水给他解渴,江求川伸手推开,悠哉的笑说:“我老婆说了,我不能喝酒。”
“……”陆寻澈看他一眼:“水也不行?”
江求川淡淡说:“这个我老婆没说。”
陆寻澈翻了个白眼,左一个“我老婆”、右一个“我老婆”,生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你有老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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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虞亭打开手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江求川:我没喝酒。
虞亭透过这短短的四个字,好像看到了仰着小脑袋要表扬的江豆豆,她没忍住笑了声,用奖励江豆豆的口吻回复:你真棒!
不愧是亲父子,老男人傲娇且谦虚的回复: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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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下班,工作群里都没有传出关于出国一事的消息。
易若男看了眼手机,谢晖刚发消息来,他今天来接她下班。
易若男坐电梯下楼,在楼下,她没看到谢晖,远远的先看到了向劳斯莱斯走去的虞亭。又是迈巴赫、又是劳斯莱斯,这是傍上了多大的大款。
易若男轻扯嘴角,她走到谢晖身边,谢晖今天开的是宝马。
谢晖身材高大,模样老实,此刻正偏着头往前看,易若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目光看向的方向只有准备上车的虞亭。
易若男和谢晖上车,她将耳边的鬓发别到耳后,装作不经意问:“你刚刚在看那个坐劳斯莱斯的?那是我同事。”
谢晖开着车,并没有避嫌。他想了想,点头笑说:“你同事我好像在哪见过,长得很面熟。”
熟悉的背影,谢晖总感觉自己在跟着父母参加什么聚会的时候见过对方。
在哪见过?长得面熟?
这话真是像极了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见过。”
一见钟情,不都是从一见如故发展来的?
易若男偏过头,她没说话,只是背对着谢晖冷冷的勾起了唇角。心的角落慢慢滋生出点点慌乱,她咽下一口口水,强行压抑住身上的颤抖。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东西,看见一个长得漂亮的连自己是谁、有没有女朋友都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谢晖也没有免俗。
两人吃完晚饭后,谢晖驱车送易若男回家。
谢晖的车在易若男家前面的一个小区停下,易若男先下车,谢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送她,易若男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我待会还得帮我妈买点东西再回去呢。”
谢晖顿了顿,易若男继续说:“真的,阿姨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别担心我了,没问题的。”
“行。”见易若男拒绝,谢晖没再坚持:“你到家了给我发条微信。”
“嗯,”易若男点头,笑得甜美:“走吧,再见。”
谢晖的车逐渐开出实现,易若男脸上的笑也逐渐淡了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这里离她家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得一个人走回去。
边走着,易若男嘴角挂上了自嘲的笑。明明家里穷的叮当响,还非要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给自己做的“人设”,她如果要嫁给谢晖,谢晖早晚都会知道,她家根本就不住那个小区,而是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
可是,她怕,她怕一切不定的未知数会打乱她的计划。她怕原生家庭会成为她和谢晖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其中原因之一,她怕母亲知道她在和谢晖谈恋爱后露出的贪婪的嘴脸。
回到家,易若男一推开门,客厅里满满的坐满的人。
她掠了一眼,小叔、小婶、他们女儿、奶奶、易军、她爸、她妈,全挤在一起看电视,见她回来,也没人说话,更别提有没有人问她今晚吃过饭了没有。
易若男放下包去厕所,奶奶坐在沙发正中间,颐指气使说:“若男,去切一碗西瓜来吃。”
“……”,易若男步子没停一下:“易军,我给你十块钱你去。”
给钱好办事,易军坐地起价:“20。”
“嗯。”
易军很快切了碗西瓜来,他把牙签插在西瓜上,端到了桌前。他伸手问易若男要了二十块钱,然后笑嘻嘻的坐在了沙发上。
卸完妆、洗完澡,易若男回房,坐在化妆镜前护肤。易母趁着电视剧放广告的时候从易若男身后走了进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易若男直拍胸口:“妈,你怎么来了。”
易母坐在她床边,苍老的手撑在膝盖上,笑说:“若男啊,家里这个月的生活费又不小心用完了,这个月没有天天给军军买牛肉,就是你奶奶和小叔他们一家过来了,开销就大了。你爸身体又不好,出去打零工也赚不到几个钱,你看……能不能……”
易若男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一些:“要多少。”
易母张开手指比了个五,五千。
易若男当即绷不住了,她转身看向易母,不可置信说:“你们今天要三千,明天要六千,我一下哪里拿得出五千块出来?”
易母笑了笑:“若男,妈知道你工作这几年存了点小钱,妈也不为难你,你看四千行吗?我要的真的不多了,这个月家里的水费电费还没交,易军还要交资料费……”
易母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哪里哪里要花钱,以此来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多问易若男要钱的意思。
易若男面无表情的听完,半晌,她抬了抬下巴:“出去,把门关上,我待会把钱转给你。”
易母脸上露了笑:“诶,行,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易母带上门走了出去,卧室里只留下易若男一人,她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四周,这是她反复强调了多遍,易母才同意单独给她空出来的卧室。
躺上床,扯着被子盖上,黑暗中,易若男的双眼瞪大、且无神。
莫名的,她觉得自己最近陷入了一个怪圈。
公司里的好朋友邓艺背着她和虞亭交好,两人平时言笑晏晏,在虞亭转正时她甚至还亲自去给虞亭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一直视为囊中物的出国进修机会也没了,一个给了王可、剩下的给了靠关系进来的虞亭,可是不论是资历还是成绩,她都远在虞亭之上。最近新交的视为结婚对象的男友,今天也对虞亭侧目,从他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来看,分明就是对虞亭有好感了。
易若男木然的向左翻身,她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给易母转账,她转了五千。
转完账,手机从她的指尖滑脱。易若男的身子逐渐蜷起,明明身在炎夏,她却如身置寒冬。
电视剧的声音和家人的笑声从门缝里传来,易若男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抖着身子、压低着声音哭了起来。
她真的好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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瓯海别墅。
晚上一家人陪江豆豆坐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动画片,虞亭喝完水,顺手给不爱喝水的江豆豆和江求川一人接了一杯。
江豆豆屈服于老母亲的淫威,不敢讨价还价,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完。
江求川端着水,突然来了句:“你觉得家里的水好喝还是农夫山泉好喝?”
“……”,虞亭莫名其妙:“你怎么又说到农夫山泉了,家里上次你买的那十箱农夫山泉都还没喝完,别再买了。”
说完,她回答:“家里的好喝,江大爷。”
矿泉水得少喝,喝多的容易得结石病。
得到回答,江大爷板着的脸上开了点点笑,他喝完一杯水,转头看向虞亭:“你知道为什么我中午不去送伞吗?”
虞亭不假思索:“你懒呗。”
“不,”江求川摇头,他翘起唇角:“我怕我太优秀了,和你一起去吃饭的那男人见到我会自卑。”
虞亭:“……”
虞亭将两个杯子放回原处,老男人又不开心了,抓起江豆豆的大老虎推推她,虞亭没反应,他继续推,来回反复多次,虞亭深吸了口气,认输:“你说得对,你这么优秀,他会自卑的。”
江求川把大老虎丢在一边,满意说:“你命还挺好的,老公这么优秀。”
虞亭:“……”
虞亭正想着该怎么反驳老男人这不要脸的自恋行为,江家戏精父子居然内讧了。
江豆豆义愤填膺的抱着他的大老虎,看向江求川:“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对大老虎呢?”
江求川回:“我刚刚只是和他握个手而已。”
江豆豆怒目,他抓起大老虎玩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义正言辞:“你看你,都把大老虎的手抓红了!”
江求川伸出自己刚刚掐红的右手,淡然说:“是大老虎先动的手。”
江豆豆看了眼爸爸的手,又看了眼大老虎,他选择相信亲爹,所以把大老虎抓到一边教训。江豆豆抓住大老虎的两只前爪,轻轻拍了一巴掌,脸上表情倒是凶得很:“你怎么能欺负我爸爸呢,你不乖!”
大老虎还是那个表情,只是眼神中好像带上了一丝无辜。
江豆豆当即心软了,他抱住大老虎:“别难过了,豆豆以后不打你了。”
江求川适当开解儿子:“豆豆做得很好,对大老虎的教育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虞亭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直接笑作一团,这哪是三十五岁的男人,分明就是江豆豆的幼儿园同学,幼稚得过分。
暖调的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一父、一子和一玩偶笼罩在光晕下,江求川还在一本正经的告诉江豆豆如何教育大老虎,虞亭没忍住低头笑了。
她的胸口满满的、暖暖的,为了高利贷东躲西藏了六年的虞亭,似乎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们在闹,她在笑。
父子俩闹完,又和和美美的坐在了一起看动画片。虞亭想起了什么,拿着手机上了二楼。
打开通话记录,虞亭给董云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对面接起,董云的声音似乎是在笑,很有精气神的笑:“亭亭,怎么了?”
听见董云心情好,虞亭跟着也心情好了不少,她说:“昨天走的时候,妈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今天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董云轻笑:“没事,别担心妈,妈现在挺好的。”
“爸今天回来了吗?”虞亭问。
董云说:“回来了,你要是不打电话来,我都要睡下了。”
虞亭笑了笑:“行,那不到扰你睡觉了,晚安,做个好梦。”
电话挂断后,虞亭握着手机逐渐陷入沉思。
虞宏业在家,董云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难道董云决定原谅虞宏业出轨的事?
虞亭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半晌,她放下手机,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
无论董云如何选择,她都尊重。
这件事她之所以没有插手,而是选择让董云处理,除了她查起来不方便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是董云的婚姻,不是她的,她不能代替董云做任何决定。
她甚至不敢保证,董云在知道这件事后会选择息事宁人还是选择追究到底。
毕竟她和虞宏业有三十多年的感情基础。
她能做的,就是让给董云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然后等候她做出的选择。
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少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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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
董云紧了紧手心,她掀开被子躺上床,看向身旁的虞宏业,随口说:“宏业,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约会吗?”
虞宏业还没睡,他以为今天回来会面对妻子的各种冷言冷语,没想到,董云像是想通了似的,同意让他把孩子接回来了。
虞宏业回忆一番,笑了笑:“当然记得,那天你好像穿了条碎花裙子,我们俩去看了场电影。”
董云一只手搁在被子外,她笑说:“是啊,当时我特别紧张,连电影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全程就在偷看你的反应。”
回忆起年轻时候,不管好坏,总叫人忍不住发笑。虞宏业来了兴致,他翻身看向董云:“要不怎么说我记性好呢,那电影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说的就是一个……”
虞宏业絮絮叨叨的把三十多年前的那个电影大概复述的一边,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了。
董云笑着听完全程,并时不时附和两句。
两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突然开始说起了往事。
说着说着,说到了两人谈恋爱之前的事。
董云问:“虞宏业同志,不许撒谎,诚实的告诉我,何明轩是你和何碧秋的孩子,是吗?”
“……”,虞宏业默了默:“你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我都已经答应你接他回来了,还能反悔不成,”董云翻个身,背对着虞宏业:“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找个踏实而已。”
“是,明轩是我和碧秋的孩子,”虞宏业叹了口气,抱歉说:“是我对不住你,我俩刚结婚那时候,我确实已经和碧秋断干净了。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后居然会再碰到她,那时候她丈夫刚死,日子很难熬,我想着怎么也是朋友一场,就……”
他没再说下去。
谁把朋友照顾到肚子大了,都不好意思说下去吧。
董云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咱们睡吧,别提这些往事了。”
虞宏业翻了个身,长叹一口气。
夜逐渐安静了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董云身旁逐渐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宏业,你睡了吗?”她试探问了句。
“宏业?”
虞宏业呼吸稳定,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已经睡熟了。
董云握紧手心,翻身下床。她找了副耳机轻声走出房间,走到隔壁的房间里,她张开手,赫然躺着一个小型录音器。
董云将耳机插上,把刚刚录好的声音听了一遍,确定在问到何明轩是不是虞宏业私生子时候的那段录音清晰无误后,她将录音器放进了一个盒子里,再将盒子放进了抽屉。
清冷的夜,董云穿着单薄的睡意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她端起手边的高脚杯,倒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天空中,月明星稀。
她依稀记得,结婚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虞宏业拉着她的手说,会照顾她一辈子。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董云低下头,将脸埋进手心中,抖着身子,无声痛哭。
天空中的月位置随着时间的流走偏了偏。
董云慢慢擦干脸上的眼泪,她端起红酒瓶,冰凉的液体从喉咙滑进胃里。
放下酒瓶,她再次望月,已然心如止水。
佛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不后悔人生中经这一遭,只是,只能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