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顾北舟看到脸上表情不好的苏瑜, 有些被吓到, 怯怯地喊了声“娘”之后, 躲在了顾东篱的身后，偷眼去瞄她。
顾西辞丝毫没有害怕，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撇了撇嘴, 拽着破了个洞的布包进屋拿了针线出来。
苏瑜没去管这两个小的, 而是先看着顾东篱问：“南风最近在学校做什么？”
顾东篱还没回答，顾南风先蹦了一下, 抢着说：“我在学校能做什么？当然是上课了！”
苏瑜没理他, “东篱，你说。”
“喂，我不是已经说了吗！”顾南风有些急, 连娘都顾不上喊了。
苏瑜看着他，静静道：“我这会儿没跟你说话，我在跟你大哥说话, 等会儿给你时间让你说话的, 你不要着急。”
说完, 她看向顾东篱, 不去理会顾南风抓耳挠腮的样子。
不过看着顾南风这一副急不可耐做贼心虚的样子, 可见在学校里确实是有些不规矩的地方的。
顾东篱没瞒着，但是也没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情, “就前阵子他经常拿家里的酱到学校卖, 前两天还拿了一点甑糕, 倒是连老师都有人买了。”
“还有别的吗？”苏瑜追问。
顾东篱想了想, 摇头，“没别的了。”
苏瑜点头表示了解，然后看向顾南风。
并没有其他人预料的那样发火，而是冷着声音问：“你自己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你问这么多。”顾南风死鸭子嘴硬，就是不交代。
“现在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不说，那么后面一旦这件事情爆发出来，我也可以选择不管你。”苏瑜说得稍显冷漠，但她就是得让顾南风知道，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闯祸了不怕，家里人是会帮他的。但闯祸后意识不到错误，甚至还试图去掩盖自己的错误，这样是不行的。
顾南风有一瞬间的犹豫，嘴巴张了张。
这时候顾西辞捏着针线一边缝书包，一边插嘴，“我知道，我们班有个同学，为了买二哥带去的东西，拿家长的钱，然后家长找到学校去了。老师本来一开始还要请家长呢，后来只是让二哥不许再在学校里面卖东西了。”
“顾西辞！怎么哪儿都有你，就你能说是吧？”顾南风有些炸毛。
他虽然犹豫了，但是也没说不告诉娘啊，结果就被人抢先给抖出来了，这不是显得他想瞒着这事儿吗？
“我不是特意想瞒着的，是，反正都没什么事儿了，而且我都想好了，老师只是说不让在学校里面卖，又没说不让在学校外面卖。下回我就趁着上学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卖，这样总行了吧。”顾南风急急忙忙解释。
苏瑜听了之后真是不知道要夸他机智好，还是要训他不知轻重的好，“所以你觉得你没做错？”
“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那小子没钱还非想买，我收钱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钱啊，谁知道他是偷偷拿的家长的钱。”
顾西辞这时候又插话，“二哥，那不是你说的吗，没钱问家长要去。”
“我让他问家长要，又不是让他偷偷拿，这也赖我啊？”顾南风嘟囔着，感觉自己要被冤枉死了。
苏瑜心累，“别急，咱们一件一件来说。你觉得学校是做什么的地方？”
“上学。”顾南风老实回答。
“嗯，既然是上学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在学校做生意？”
顾南风茫然地抬头看苏瑜，“学校人多啊。”
“人多的地方你就可以做生意？那你爹在部队上的时候为什么不做生意，你们老师为什么不做生意？”苏瑜继续问。
顾南风想了想，“他们不缺钱啊。”
苏瑜听了，都有些佩服他的脑回路了，“没有人会不缺钱，只是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里，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
“在部队里，你爹是一个兵，他是去当兵的，不是去做买卖的。在学校里，你们老师是去教书的，不是去做买卖的。而你，去学校是去学习的，也不是去做买卖的。”苏瑜看着顾南风，说：“做任何事情都不是说你想一出是一出，你是什么身份，就得要履行你的职责。你现在是上学的年纪，你在学校的身份是学生，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那我在学校外面卖不就好了？”
“你是可以在学校外面卖，但你能保证，你在学校的时候，心里一点儿都不点击这个事情吗？你能保证，你周围的人，不会在你在学校的时候，询问你相关的事情吗？”
苏瑜语重心长，“很多不违背道德律法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但是要分得清轻重缓急。你现在既然是学生，那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而不是去想着赚钱。”
“那，那我赚了钱，再去学不就好了。”
“你现在去做生意了耽误了学习，那你以后想学习的时候，学校不收你，你怎么办呢？”苏瑜反问他。
当然，苏瑜也知道，等过上个十几二十年，是有一些地方可以交钱上学，但苏瑜是不会告诉顾南风。
一个是顾南风年纪还太小，并不能很好的分辨是非对错，因果得失。
另一个，是顾南风现在的成绩并不好。
上一次她让顾东篱出题测测两个孩子，得出来的结果并不太好。
小学学的东西是最基本最简单的，顾南风不是学不会，而是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
所以她是反对顾南风现在就那么在乎做生意这件事情的。
如果顾南风现在是大学了，苏瑜不仅不会阻拦，还会支持他。
大学的他，心智上已经算得上是成熟，对错得失也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判断。
顾南风还是有些纠结，“可，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啊。”
“你能门门功课考满分吗？”苏瑜瞥他。
顾南风瞪大眼，“你，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我并不觉得高。你这么聪明的小孩儿，既然想要一边学习一边赚钱，那成绩怎么能低呢？是不是，必然是要一个做到了极致，才会去做另外一个的对不对？”苏瑜这会儿笑眯眯地给他到了顶高帽子，“你要是成绩能一直保持满分，我不仅不阻止你，我还会帮你。”
顾南风眼睛亮了亮，“你说真的？”
“真的。我不骗人。”她只是，嗯，立个不太能让人达到的flag。
顾南风眼睛一转，跃跃欲试。
顾西辞在边上泼冷水，“二哥，你可想好了。满分诶！你现在可还差得远呢，我看你放弃算了，卖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不要你管，你缝你的去。”顾南风怼了顾西辞一嘴，转过头跟苏瑜说定，“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期末成绩出来，你要带我赚钱！”
“可以。”
苏瑜答应他，紧跟着又说：“这是第一件事情，咱们来说说第二件事。”
顾南风愣住，“还有啥事儿？”
“怎么，你觉得你教唆同学擅自拿家长的钱的事情，不用管的吗？”苏瑜问他。
“可又不是我让他去拿的啊！”
苏瑜点点头，“我知道不是你让他去拿的，但是这事儿并不是说就完全不关你的事。”
顾南风一脸委屈，什么都不说。
“呵呵，你先别急着闹脾气。你想，你在学校卖东西，同学们有钱的会买，没钱的不买，但是也会露出羡慕地样子吧？你那位擅自拿了钱的同学，他之所以会拿钱，一部分是出自于想要买你的东西，另一部分，未尝没有一种想法，就是得到一个会被别人羡慕地东西，好让其他人羡慕自己。你没有直接去蛊惑他，但是你做出了引诱他激发虚荣心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而是想跟你们几个说一个道理。”苏瑜看向另外三个小孩儿，“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多大的能耐就享受多少的东西。如果你想要获得一个东西，那就靠自己的努力去做，不要想着不劳而获。没有人有义务不计回报地付出，哪怕是父母也不行。感情和道理是分开讲的，不能混为一谈。”
“还有，下一次遇到买不起的客户却又非常想要这个东西，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刺激他的话，也不要说含有暗示引诱的话，你那句‘没钱就问家长要’，其实处理的不好。如果他是可以从家长那里得到钱的，就不会没钱买你的东西，你的话反而是提醒了他了。”
“怎么这么麻烦。”顾南风听了半天都快被绕晕了，“下回我啥也不说了。”
苏瑜摸摸他的脑袋，“当然，我说的这些也不一定就是完全正确的，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让你们知道，凡是并不是你们眼前看到的那一种可能。每件事都可能会导致无数种后果，不要把你们眼前所看到的那一种，当成唯一。”
顾东篱默默听着，一直没有插话，这时候却突然说：“所以，爹是不是也可能没有死？”
苏瑜没想到顾东篱会问这么一个问题，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接了句，“当然。”
话一吐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嘴快什么呢嘴快，这不是误导孩子呢么？
看着周围孩子们明显愣住以及有些期待的眼神，她赶紧描补，“说不定在某个跟我们的世界一样的世界里，你爹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