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偶遇天籁
明言还想解释一些什么的时候, 朋克少女的母亲却突然出现了。
“死丫头！又在外面放噪音了！”
女人走过来直接拧住了朋克少女的耳朵。
看样子，她是赶了不少路过来的，鼻尖都冻得发红了。
朋克少女一边叫痛，一边吼道：“我这是音乐！音乐！”
“没人欣赏的东西！你做的都是什么鬼啊！”她母亲却是毫不留情，将她揪到了废弃车库的外面，“爹娘供你上大学，供你买乐器，是为了你好好学习，上音乐大厅，找一个稳定体面的工作——不是让你在这种鬼地方跟流浪汉鬼混的！”
明言：“……等等，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名片。
然而朋克少女一顿挣扎, 刚好又把明言的名片给碰掉了。
“他不是流浪汉！他是我的知音！”少女怒吼道, “他是懂音乐的人！而你什么也不懂！”
她母亲快要气死了, 手持着棍子, 一路追打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都对这条街道万分熟悉, 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明言追了一会儿, 实在是追不上，只好又回到那个车库里。
在少女用的自动乐器上，用彩笔画了“V.V”的字样，可能是她的代号或者艺名之类的东西。
明言将字样拍了下来，然后蹲守在旁边。
他在这里等了好久, 却始终没有见少女再回来。
——完蛋了, 也许是被她的监护人给关在家里了。
再然后, 明言敲开了旁边几家的门询问。
他们却也不知道少女是哪里人、怎么联系。
看上去是摇滚风格的音乐太过扰民，少女不得不跑了好几公里，才找到这么个废弃车库来进行练习。
刚才也没有拍下她的照片来。
不过，录音笔倒是记下了最后一个片段。
明言叹了口气，只好重新骑上了他的小电轮。
回到家中的明言，心事重重。
那段音乐让他惊为天人，一直都在脑海里盘旋着不去。
连养父母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也没有注意到，就直接上了楼。
辗转了片刻，明言还是决定要找到这名少女。
他想制作的下一款游戏，刚刚好符合那种感觉——那种突破一切阻碍，竭尽全力的冲动。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音乐人也就罢了。
现在明明都已经找到了，那果断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啊！
时隔多日，明言重新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微小的工作：寻人启事！现寻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独立音乐人。女，二十岁上下，一米六左右，主作摇滚风格音乐。以下是相关线索。（图：“V.V”的彩笔字样）（链接：朋克少女唱的一个摇滚片段）】
犹豫了一下，明言给自己的寻人启事加上了悬赏。
转发的人有机会抽奖得到一千元，提供线索的人能够得到一万元。
直接找到人，悬赏十万！并以蓝星工作室的名义进行感谢！
因为埋头做事的原因，明言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社交网站了。
他的账号也是闲得快要长草了，一进去就跳出来9999 的小红点。
这期间蓝星旗下的游戏一个个都在发力，而作为蓝星的首席架构师，明言的账户上自发聚集起了大批蓝星粉。
工作室虽小，但是游戏却个个都是精品，因而玩家群体非常忠诚。
他们自称为“小星星”。
这条博客一经发出，突然间就惊动了粉丝们。
【个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好想把你抓进小黑屋啊，不交出新游戏不准出门！】
【找音乐人？是不是蓝星在对外招人啊？我马上毕业了，有没有校招渠道？有没有有没有，跪求一个机会！】
【路过帮扩。】
【《传奇联盟》下一个版本呢！说好上个月就发的！你跳票了！玩不到新职业我快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更新下个版本就算了，你解释下为什么砍了剑客一刀？二号技能直接砍废了好吧！】
明言一刷博客，顿时大片大片“催更”的消息就来了。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有时候自己做的游戏太过受欢迎，真的是甜蜜的负担。
还好《我的世界》的粉丝就很能接受现实，毕竟那是一个人做的独立游戏……
他们现在生怕明言主做别的游戏，不继续更新《我的世界》了，每天都是在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呢。
对比之下，简直是小天使！
不过，至少这条博客有热度，那就还有找到人的希望。
明言安慰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关掉手机，却发现夏诚也来电话了。
明言接起通讯：“喂？”
“你一回来就找人？”夏诚道。
明言道：“是啊，我在路上刚好听到了合适的音乐。没想到让人给跑了，现在只能另辟蹊径找人了。”
夏诚：“……”
电话那头沉默老久了。
明言奇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诚突然幽幽地说：“你知道吗？听说古时候，一些很有心机的妃子为了得到皇帝的宠幸，会故意在御花园里唱歌，装作偶遇的样子。然后皇帝欣赏她的歌声，就会把她留下来侍寝了。”
明言：“……啊？”
“我刚跟你从荒野求生回来，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生病吗？”夏诚又道。
这话题转换的太快，明言一头雾水，说：“你还好吗？”
夏诚强行吸了一下鼻子，说：“感冒了。”
你光着膀子下河捕鱼的时候不是可牛逼了么！
现在也听不出一点鼻音呀！
明言哭笑不得，说：“那你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假如这时候明言能看到夏诚的表情的话，一定会被那个深深的酒窝给吸引住的。
很明显，夏家的小狮子不开心了。
夏诚的语气更加幽怨，说：“你需要我帮你找人吗？”
明言道：“我再等等消息吧。”
“哦，你如果找到那个妃子……”夏诚道，“不是，我是说，如果你找到了那个音乐人，记得告诉我一声。”
明言：“？？”告诉你是要怎样？你要从我这挖人吗？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凌小满被关在阁楼上面已经一晚上了。
不给吃的，不给喝的，就给她一把木吉他，和一句“有本事就用这玩意养活自己！”。
这是摆明了想要她放弃摇滚这条道路了。
第六星省的人口结构非常复杂，凌小满一家都是从隔壁的银河帝国移民过来的。
凌小满在这里的音乐学院上学以后，一头扎进了复古风摇滚的大坑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然而，她的父母已经上了年纪……他们不是不能理解，而是拒绝理解摇滚。
“没人会承认这种噪音的！听着就让人高血压都犯了！”他们说，“为什么不继续学电子琴？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走音乐这条路？”
“这就是音乐！是我的音乐！”凌小满说。
但没有人听她说话。
不止一次，他们摔坏了她的琴，偷藏起来她的碟片，还断了她的网络。
她每唱一分钟的摇滚，他们就将她的卧室断一小时的电，这样就没法继续放伴奏了。
但凌小满很有脾气，她打开窗户就对着外面嘶吼。
她的很多歌词都是这样诞生的！
没过多久，邻居就会过来抱怨，然后凌小满的父母就不得不把窗户也锁死。
几次之后，他们决定把凌小满关在阁楼的杂物间里，让她好好反省。
凌小满就拆了里面的一个金属置物架，用钢管来给自己打节拍。
她坚信只要人不死，早晚得出头。
她对着楼下吼：“有人欣赏我的音乐了！他说我的歌曲很好，他还为我写歌词了！”
她母亲用更大的嗓门回敬道：“那只是个流浪汉！他可没有付给你哪怕一分钱！你的所谓摇滚根本就一文不值！”
她父亲也很无奈，敲门说：“小满啊，你就听你妈一次吧。复古风的东西太小众了，等你毕业了，你都养不活你自己的。”
门的那一头传来“当啷”一声。
凌小满愤怒地砸了钢管，说：“养不活就养不活！没有摇滚我就去死好了！”
于是她父亲也给气着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网络已经被断了，凌小满生气地摔了手机。
她摔打了阁楼里很多陈旧的家具，然后发现阁楼的窗户没有关死。
从这扇窗户里，她慢慢爬了出来，接着顺着屋顶一步步向下挪动，最后抱着旁边的电线杆，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凌小满离家出走啦！
她一天没有吃喝，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就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突然，街边坐着的两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蓝星工作室找人啊？找你不？”
“别开玩笑啦，我也想进啊，但是人家不要我。人家找的是天才音乐人，你听听——”
动人心魄的音乐声从手机里放了出来，富有节奏的鼓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凌小满“哇”地叫出了声：“这不是我的歌吗！”
怎么回事儿？
两个少年也看了过来，六目相对：不会这么巧吧！
“你……你就是蓝星在找的VV？”
两个少年高兴坏了。
转发和看见那条寻人启事的人这么多，少说也有几万个，分布星球各地……总有那么几个能撞到VV吧？
没想到就是他们了！
十万块的奖金，已经很不少了。
但是对他们学生来讲更重要的是“蓝星工作室的郑重感谢”——那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在求职市场上，别人都在拿学历拿资历血拼的时候，他只需要一句“蓝星总设计师亲自感谢过我”，一下子就能引来全部的目光。
凌小满就一脸懵逼了，她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眼前两个少年怎么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抓着她就说：“走走，去找明设计师！”
“明设计师……是谁？”凌小满问道。
少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却听见横里又插-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
“凌小满！你胆子是大过天了你！”
凌小满的父母追来了，她母亲骑着小电驴，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在。
这要是再被抓回去，说不定她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天日了。
凌小满一个激灵，原地就跳了起来，挣开两边的人就跑。
人是跑不过机器的，这很显然。
还好凌小满急中生智，跳到了湖边一棵香樟树上，愣是爬到了一丛树干上趴下了。
香樟树枝繁叶茂，但并不粗壮，勉强能支撑住少女的体重。
她母亲急的直跳脚：“你长本事了啊死丫头！还不赶紧下来！一会儿掉进湖水里淹不死你！”
凌小满尖叫道：“就不下去！我凌小满今天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淹死在湖里，也绝对不会跟你走一步路！”
凌小满可是行走的十万块啊，那两个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也赶到了湖边。
这时候，几个路人也关注到了这一边的情况，纷纷出言劝说凌小满。
有人开始拍视频。
也有人掏出了手机报警了。
少女的脾气可不是盖的，说：“把我的电子琴还给我！把我的录音带还给我！不然我就真的撒手了！”
她母亲的脾气也是如出一辙，怒道：“有本事你就撒手！想要回去捣鼓你的噪音，不可能！特么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清醒一点？那种东西能养活你自己吗？你学了这么多年有赚到一分钱？有别人也当这玩意是音乐？”
凌小满叫道：“有我的大叔！”
“大叔你个直娘贼！”
这时，两个少年也听明白了，原来凌小满的家人一直不同意她搞复古风摇滚。
“阿姨，阿姨，你等下……你知道蓝星工作室不？”
凌母正在暴跳如雷呢，想也不想道：“不知道！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我教女儿！”
少年满脸黑线，掏出手机给她看，说：“那可是蓝星工作室啊！您看看！多少粉！！”
凌母扫了一眼，有点看不清那串数字。
她就停顿了一下，拿手指挨个地点过去，突然有点头晕，道：“咋的了，不就是……六千万？”
“您数错了！是六个亿！六个亿的关注量！”少年大声道，“咱本地最出名的工作室，蓝星工作室了！做了《传奇联盟》的那个！”
说到传奇联盟，显然他和他朋友是相当熟悉了，不由舔了下嘴唇。
凌母有点蒙圈，说：“这跟我教训女儿有关系吗？”
少年道：“当然有关系啊！就是这个蓝星工作室，他们老大，明总设计师在找您女儿哪！”
“明总？明总是谁？”凌母警惕道，“找我女儿干什么！”
少年哭笑不得道：“是明——总设计师——！不是‘明总’。他肯定是看中了您女儿的音乐才华啊，您看！”
他拨弄了一下手机，里面传出来了凌小满的歌声。
切切实实，不会错的，那种“扰民”的歌声是多年来，让凌母深恶痛绝的存在。
她长大了嘴，说：“咋回事儿啊？给我看看。”
凌母翻起了手机。
树上挂着的凌小满也有点迷茫，她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蓝星工作室？
她听说过啊！还曾经玩过《我的世界》呢！不过后来忙着跟父母做斗争，就没有继续玩下去了。
就在这时，接到报警电话的星际民警终于赶到了。
远远地就看到凌小满挂在树上，半个身子好奇地伸了出来。
两个民警互相看了一眼，眼疾手快地掏出枪，将电磁拘束装置就射了出去。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凌小满她……终于“落网”了。
……
明言刚用完午饭，就接到了电话。
“哎，这就找到了VV吗？好的好的，非常感谢，我这就过去！”
他也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还挺顺利。
热心网友居然在第二天就刚好碰到了离家出走的朋克少女，还正好惊动了民警，将人一股脑儿带进了局子里……
这会儿做完笔录，一行人都从局子里出来了——还受到了民警的一通批评教育呢。
目前，朋克少女凌小满在她母亲的陪伴下，最终还是来到了蓝星工作室的地盘上。
蓝星工作室经过去年的扩建，已经占满了第七第八两个楼层。
空间管理得井井有条，但还是有些拥挤了。
明言正在考虑攒钱买下一栋新的办公楼，但现在也只好在七楼自己的办公室里招待客人了。
如今办公室玻璃敞亮，地方干净整洁，非常有成熟工作室的气派了。
秘书早有准备，桌上也放好了茶水。
明言先是当面感谢了两位帮他找到人的年轻人。
按照承诺直接给了十万元的支票，还给了书面的感谢信。
不过，其中一位年轻人却是满脸涨红，说：“学长！啊不，明总！啊不，明总设计师！请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明言哑然失笑，说：“当然可以。”
另一个憋着气的，也马上说：“我我我也要！”
就见年轻人翻遍了全身，没找到一张纸，连忙一缩头就把衬衫给脱了……红着脸道：“麻烦您给我签在上头，要大大的字！我这辈子不洗这件衣服了！”
明言便取了一支马克笔给他签字，顺便问道：“你刚才叫我学长——也是皇家学院毕业的吗？”
“是的！我今年大二在读！”年轻人站得笔直，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您就是我的偶像！我的课余时间全都用来做一款RPG游戏了，我的梦想是毕业以后能进蓝星工作室！”
明言笑了，说：“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那我祝你学业顺利。”
另一个年轻人就比较内向了，一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明言也鼓励了他一番。
然后他给两人还赠了两个小件，是《我的世界》周边产品——两只毛茸茸的丁丁怪玩偶。
两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在蓝星工作室的LOGO前面还合了个影，恨不得蹦蹦跳跳着走路。
明言隔着玻璃看他俩。
突然有点自己已经老了的感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嗯，还很光滑啊。
老是不可能老的，他还有一万个游戏没有做，怎么可能就老了！
接下来，凌小满母女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明言一进去，就看见凌小满坐在宾客位置上，她母亲站在她身后……两人一模一样，都在左顾右盼的。
“哎呦，这支笔是不是千足金做的？”凌母小声道。
她拿起了IPP公司送的那支笔端详。
这时，明言走了进来，一下子吓得她把笔给掉在了桌上。
“您好，我是明言，蓝星工作室的总设计师。”
明言笑着走过去，将笔重新放回了笔筒里。
他跟凌母握了个手。
而凌小满已经震惊地捂住了嘴：“大叔！你就是大叔哎！”
大叔？
凌母一看明言的样子——
肤白面嫩，剑眉星目的，一看就是东方古典式的美男子，说是刚毕业都有人相信。
凌母一巴掌就呼在了凌小满的后脑勺上：“臭丫头瞎说什么！一点礼貌也没有！要叫小哥哥！”
凌小满：“……妈你平时不是最讨厌网络用语的吗？”
凌母已经清了清嗓子，假装很淡定的样子，对明言说：“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他们说你找我女儿，那你是为了什么事儿？”
明言说：“是这样的，前天我在路上偶遇您女儿在练习歌曲。听过之后，我对她的音乐惊为天人，非常欣赏她的作曲风格，所以想要冒昧请问——”
话还没说完。
凌小满突然原地起跳，螺旋升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握草！！！你怎么才来啊！老娘做了六年的美梦啦！！！”
凌小满在复古风摇滚的路子上一扎就是六年，这六年来几乎没有人欣赏她，没有人在意她的音乐。
这种抑郁不得志的苦闷，对创作者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打击。
如果不是真的热爱，一名才十八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坚持到今天？
饶是凌小满这种泼辣的性格，她也是会做少女梦的。
有段时间，她天天梦里都是这样的故事——
灰姑娘有朝一日终于遇见了自己的王子！王子不但是她的知音，而且亲手将她带进了上流宴会！
旋转，跳跃，闭着眼起舞。
从此她的歌曲再也不会无人问津啦！
在王子的引荐下，人人都将她的创作奉为乐坛圣经，让她一朝成名！一夜暴富！
她爹妈都惊呆了，再也不会说她的音乐是“乐色”了，再也不会折断她的小吉他了！
“你怎么才出现啊！哈哈哈哈哈哈——”
凌小满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