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小鱼缸里的水面泛起些微涟漪，喻言墨骤然想起秦楠竟穿着单衣在冬清院站了这么久，忙催促秦楠快走。
秦楠就住在秋盛院，路上喻言墨提心吊胆，生怕又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拦住他们，幸好这个世界终于对他展露了些许善意，一路顺利回屋。
秦家最不缺的就是空间，即使是普通下人都能住上独门独院，书童与护卫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修真界，居住环境还要更加优越。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秦楠当然也不例外，有间属于自己的小屋，但喻言墨却发觉这间屋子出奇的破败，矗立在一排屋子间，说不出的违和。
秦楠主动解释道:“屋子是月夫人分配的。”
喻言墨早就攒了一肚子问题，此时听见秦楠提到月夫人，正准备一次性问个痛快。
秦楠推门进屋时却打了个激灵，连带着小鱼缸都跟着一晃，喻言墨刚要问的问题就又咽了回去。
他转而关切道:“莫不是风寒了？”
秦楠动作麻利地点亮烛火，同时摇头笑道:“我的身体总还不至于那么弱。”
话音未落，他却连忙放下小鱼缸，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看着虚空，眼神有点发愣。
秦楠道:“我都几年没病过了。”
喻言墨切实地感觉到了养孩子实在有诸多操心之处，忙劝秦楠去休息。
秦楠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在喻言墨的指令下裹紧被子躺好，喻言墨只恨自己现在没手没脚，空有很多应对疾病的跨时代知识，却还要病得晕乎乎的小少年自己实践。
秦楠却对他笑道:“我第一次觉得，生病还是件挺不错的事。”
从前他病了，只能一个人在小屋里苦苦煎熬，有时他甚至觉得哪怕自己死了，别人都不会发现，所以在之前的那些年里，他一直都命令自己不能生病。
但此时，明明只是多了一条锦鲤陪伴，但听着对方急切的关心，他却突然无比安心。
傍晚时分，病得迷迷糊糊的秦楠终于睡着，喻言墨松了口气，然后一头栽进系统的兑换界面，白天时他就想看看自己究竟都可以兑换些什么，只是一直被人打扰，不得不拖延到现在。
兑换界面堪称琳琅满目，从普通人的各种用品到修真界的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但也有缺点，就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那点兑换点不够花。
他一共收入一千点奖励点，五百是系统送的初始奖励点，五百是完成任务得到的额外奖励，但为了兑换各种必需品又花费了将近二百，此时奖励点总数刚刚过八百。
喻言墨计算了一下，秦楠的修行秘籍是必不可免的，这么算来手头就只有三百点富裕，完全没有乱花的余地。
认清了自己的贫农身份后，喻言墨颇有些惆怅地飘在水面上，快速浏览着各种奖励，过个眼瘾。
他突然看到了什么，双眼一亮，鱼尾跟着一摆，幸好还记得旁边有个睡着的秦楠，才控制着没有一跃而起。
他竟然看到某项奖励的内容是可以让他变成人形！而且下面标的价格还十分低廉！
喻言墨忙细细阅读，越看越亢奋，但等看完最后一行时，他却陡然一僵，恢复了咸鱼姿态。
能变成人的奖励共有两种，一种是他依旧有锦鲤原形，但可以将意识转移到人类形态的幻影中，幻影还可以对其他生灵隐身，简直是杀人越货刺探消息必备。
第二种奖励则是直接化成人形，而且他的人类形态竟是修者，有修为护体。
两种奖励无疑都十分诱人，但让喻言墨如此颓废的是价格，方才他没有细看，还以为价格低廉，现在才发现那是化形一分钟的价格。
化成幻影一分钟要二十奖励点，化成人形一分钟要五十奖励点，就他现在这点资产，做几分钟的人就能倾家荡产。
这个代价太大，喻言墨甩了甩尾巴，说服自己做条鱼其实也挺好。
喻言墨将所有奖励大致浏览完，确定自己心里有数后只换了一本秘籍，就关闭了界面。
思维刚重回现实世界，喻言墨就看到一本闪闪发光的书缓缓落到了桌子上，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习惯性地看向秦楠的方向，然后就惊恐地一蹦三尺高。
黑暗中，他看到了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似乎也被他吓到了，眨了眨眼，于是黑暗中的两盏小灯泡跟着明明灭灭。
看得刚掉回小鱼缸的喻言墨又想原地起跳了。
然后他就听见了秦楠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喻言墨？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喻言墨震惊道:“秦楠？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秦楠起床点燃了蜡烛，又裹着被子在桌前坐下，与喻言墨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秦楠道:“还是我先说吧，我的体质有点特殊，心情不好或身体虚弱的时候瞳孔的颜色就会变深，等夜晚时则像兽类一样，能看清东西，但瞳孔也会反光。”
他顿了顿，有些歉意道:“确实挺吓人的。”
喻言墨点点头，然后认真问道:“你就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血统可能非同常人吗？”
秦楠道:“怀疑过，小时候也问过家主，但秦君华对这个话题始终讳莫如深，我只能猜测我的生母是个魔族。”
喻言墨略一琢磨，觉得似乎也合理，但原书中的种种伏笔还是很难解释，但这个问题眼下也得不到答案，所以他转而说起了自己。
喻言墨用尾巴尖指了指方才凭空出现的那本书，对秦楠道:“这是修真入门秘籍。”
秦楠双眸一亮，鉴于他的特殊体质，这是很有现实意义的、物理角度的双眸一亮。
秦楠伸手拿过那本秘籍，翻开看了两页就知道这绝非一般秘籍，他虽然从不曾修行过，但毕竟身处秦家，对于秦家人修行的入门秘籍的内容还是有所了解的。
眼前的秘籍内容之巧妙远胜秦家的版本，秦楠恋恋不舍地放下秘籍，看着小鱼缸里正等待自己回复的喻言墨，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能遇到这条锦鲤真的是……太好了！
秦楠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下定决心般，丢下裹在身上的被子，撩起衣袍就跪在了喻言墨面前。
这其实是个有些滑稽的景象，破败的小木屋里，微弱的烛光随风摇晃，这个世界未来的主宰跪在地上，腰背挺直、表情严肃，但摆在他面前的却只是个陶制的小鱼缸。
但秦楠无比认真的表情冲散了这一幕中的所有违和与滑稽，他看着喻言墨，敬重道:“师尊。”
喻言墨大惊失色，一连串的不不不不不不不脱口而出。
秦楠的神情变了变，敬重不减，但眼神却有些受伤，他问道:“师尊不愿意收我为徒吗？”
喻言墨心说我何德何能啊！
修真小说里专克主角师尊的普遍设定可不是开玩笑的！登天原书中只有一个人曾被秦楠叫过师尊，那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凌华仙人啊！而且就连这种主角出现前打遍修真界罕有敌手的仙人最后都死了，他喻言墨就是一条废柴锦鲤，若是成为秦楠的师尊，真的能活过第三章吗？！
可是看着秦楠微微抿起嘴唇，眼睫也有些失落地垂下去，明明还病着却穿着单衣，单薄的身体就这么跪在自己面前，一副自己不答应他就不肯起来的样子。
喻言墨陷入两难。
他试图说服秦楠:“你……先起来。”
秦楠默不作声，没有反驳，只是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选择，这还是自他答应带锦鲤离开小溪后，第一次没有答应喻言墨的要求。
喻言墨手足无措，一瞬间几乎想兑换成人形把秦楠丢回床上，但可以料想即使他那么做，秦楠也只会默不作声地重新爬起来。
喻言墨咬了咬牙，问道:“你决定了？”
秦楠立即仰头道:“是。”
没有更多的言语，仅仅一个字，却一字千金。
喻言墨努力做心里建设，嘴巴张张合合许久，直到小鱼缸上浮起了一圈泡泡，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在脑内对秦楠弱弱道:“你起来吧……”
秦楠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显然在等待他最终的表态。
喻言墨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我答应了。”
秦楠立即起身，乖巧地先把被子裹好，然后一脸笑意地坐在座椅上。
刚坐下他却又想起什么一般，重新起身道:“不对，还有敬师茶，可是你不能喝茶，不然我给你换一缸新鲜的水吧。”
喻言墨:？？？
看着秦楠裹着被子跑出门的背影，喻言墨说服自己，谁还没有个犯二的时候呢，所以他家英明无双的楠主偶尔犯一下傻，也是很正常的。
然后他忧心忡忡地对系统道:“我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系统十分泰然:“没有，你做得很好！”
喻言墨:全世界都觉得我做得很好。
喻言墨:除了我自己。
喻言墨:可我真的担心楠主被我养成小傻子。
喻言墨:QAQ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周日的更新，等会还有一章今天的更新，然后进度就追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