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原来如此
篱笆围成的小院中，李怀安的爷爷李长庚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下的葡萄架下，躺在藤椅上眯着眼打盹。三年没见，老爷子还是那么老当益壮，还蓄起了短短硬邦邦的白色胡须，剃了个圆圆的光头，白色的纯棉小马褂下是一块块凹凸分明的结实肌肉，半点不见老态。
李怀安放下肩膀上坐着的三个小家伙，丢下了行李包裹，默默的来到老爷子面前轻轻蹲了下去：“爷爷，我回来了。”
老爷子故作漫不经心的抬了一下眼皮：“唔，晓得回家了啊。”其实以他的耳力早就听到声响，知道李怀安回来了。
近在咫尺的李怀安分明看到了老爷子眼角的泪水，他什么都没说轻轻握了一下老爷子宽大布满老茧的手掌，鼻子一酸，两眼也红了。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情绪，转过身站起来对身后的十几号邻居亲戚喊道：“英子姐，七婶，三叔···”他一口气叫了七八个名称：“回家把灶膛升旺点火，弄点好菜今晚在我们家院子吃大锅饭啊！”
三叔在李怀安家的篱笆墙上磕了磕旱烟袋笑眯眯的说道：“还用你这伢子说，行了，你们爷孙俩先聊着，等下弄好就端来这边。”说完带头离开了，其他邻居也都一哄而散，只留下五个小家伙。
李怀安没有忙着跟爷爷说话，等下有的是时间。他把自己带来的两个蓝白塑料袋打开，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已经可怜巴巴围了一圈盯着他看的几个小家伙们。他先是掏了一玻璃罐的彩色玻璃珠，周围的几个小孩以丫丫这小丫头最大，也最不怕生，立刻欢呼一声上来就抢走了。
随着一样样或新奇或熟悉的全新玩具拿出来，小家伙们都高兴坏了，再加上果冻布丁、薯片等一样样好吃的东西，小家伙乐得跟过节似的。很快，一个蓝白塑料袋已经空空如也了，剩下的那个全是李怀安在大市场买的衣服和鞋子，准备等下让七婶她们自己去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全村现在只有一条电话线，还没有通电，不大的小院子里挂起了八个大大的红灯笼，全村人总共才二十多号人，分成了两桌，一桌是女人和小孩，一桌是村里的男人们，每家都特地弄了些好菜，老爷子还把特地珍藏的好酒搬了两坛出来。饭桌上大家熙熙融融，祖祖辈辈一起熬过来的左邻右舍之间的感情比亲人还亲，徐徐的晚风中，大家高声谈笑，几个小孩在周围嬉闹奔跑，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夜已经深了，人也早就散了，小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李怀安在老爷子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点亮了一盏煤油灯，轻轻用两根小竹片拨了一下灯芯，昏暗微弱的火光呼啦一下亮堂起来。
李长庚坐在竹床上对着李怀安吹胡子瞪眼，李怀安低着头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老半天之后李长庚眼神才软化开来，他摸了摸扎手的胡须轻哼了一下：“哼，终于舍得回来了吗？”语气中充满了对李怀安的不满。
李怀安扯扯嘴角无奈的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老爷子，而是慢慢伸出手掌平摊着，使得掌心朝上。
随着李怀安眼神一凝，右手臂膀突兀的鼓了一下，紧接着一团如云雾般氲氤的金色罡气慢慢在掌心上凝聚起来，李长庚看到这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珠，短硬花白的胡须忍不住的抖动了一下，人一下子从竹床上弹了起来，“咻”的一下人影一晃就闪现在李怀安面前。
李长庚不顾这团不停颤动的罡气团的巨大危险性，而是弯下腰仔细凝视起来。李怀安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体内仅有的一丝天罡神斗劲都被他凝聚在掌心中，他全部的心神都在控制那一小团躁动的罡气，已经显得万分吃力了。
渐渐的李怀安感觉到他再也控制不住这团罡气了，突然一转身就准备将掌心的这团罡气打到窗外去，但李长庚却迅速的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掌在李淮安手掌上一拂，“噗”一声如一朵小火苗被吹灭的声响，躁动的罡气团瞬间就被李长庚自身的罡气无声的抵消掉了。
李长庚直起腰捏着硬扎扎的白色短须怪异的打量起他这个唯一的亲孙子，绕着李怀安前前后后仔细的转了个圈，好像第一天认识他的孙子一样。
李怀安被老爷子看的发毛，低声问道：“怎么了，爷爷，有什么问题？”
老爷子没有回答他，他慢慢踱回竹床上盘膝坐了下来，眉头紧锁，摇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啊，不可能的···”半响之后他抬起头对李怀安说道：“混小子，把你突破天罡神斗劲的情形说一遍给我听听。”
李怀安除了省略了他完成帝罗系统之后被奖励洗经伐脉的那一段以外，其他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爷子，并把他最近的胃口苦恼和性格的怪异变化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李长庚不动声色的听完了，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哪里来的钱来调制龙蜒香啊？”老爷子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李怀安话里的漏洞。
李怀安既然敢说出来，就没打算隐瞒老爷子，他又一五一十的把他三年前加入黑山会的事说了出来，还把他为什么杀死那个经理人的原因也说了出来：“他克扣我的钱，还想找人干掉我，当时刚杀过人，脑袋一热，顺手也把那人给杀了。”
李长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顾咱们李家的祖训同意你去参加那个什么牢子的青训营吗？打小我就看出你来了，性子野，杀性重，原本想着让你进入军营磨磨你那桀骜不驯的个性，没想到才在军营里待了三年你就回来了。我后来一想这样也好，有我在你身边看着，你这混小子起码能收收心，养养性。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性格不但没有打磨掉，反而更偏激了，杀性太重，出手就要见血。”老爷子一口气说完，摇了摇头说：“看来我的想法是错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你像头蛮虎般的性子哪里是能压得住的，哎···”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不说话，沉默了一会话锋一转说：“你觉得肚子饿的问题很简单，突破到天罡神斗劲第四重就已经表示打破了人体的极限，由于天罡神斗劲刚猛霸道，炼精化气由外及内，人的身体需要大量进补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我们李家十七代祖先，突破到第四重的有二十八人，无一例外，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进补。”
李怀安站在一边默默的听着，一切都已经明朗，他还以为是天罡神斗劲出了问题，没想到现在只是他压抑了十年的本性外露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李怀安就起来了，不过老爷子起的比他更早，已经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朝东方开始静静站桩了，一看那个架势李怀安就知道是飞龙炼骨桩，他简单的用井水洗了把脸也跟着站了起来。
飞龙炼骨桩是李怀安的太爷爷当年当红卫兵抄别人家时偷偷珍藏的，它的炼骨秘术对李家天罡神斗劲第四重境界之前有着非常重要的辅助作用，可以加快反哺天罡神斗劲极快的突破炼体境界进入到化气阶段，但在天罡神斗劲突破到第四重之后作用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但依然可以用来打熬身体，正所谓滴水穿石，练功这种事就是靠一点一滴磨练出来的。
从外表面来看，两人的身体都是静止的，但他们的脚掌已经深深陷在了院中的青石条石中了，脚下反震回来的每一丝劲道都沿着犹如大龙般的脊椎外四肢百骸中冲刷过去，全身的骨骼细微的抖动起来，一道道热气从细密不可见的骨孔中四散而去再通过汗毛孔排了出去，内里的血液如浪潮般澎湃开来，一遍遍冲刷着身体内的五脏六腑···
一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开始微微见亮光了，东边的山头上露出鱼肚白，李长庚率先收起桩功，他现在每天站桩功已经不能让他有所精益了，只不过是一个长年积累的习惯而已，毕竟他的年纪也已经有七十多岁了。
他进了里屋提了个小碳炉和一口砂锅来到院子里，在碳炉里点着黑色的木炭，又把已经加足料的砂锅放在小炭炉上慢慢炖，自己则先去里屋洗澡去了。
等到公鸡开始打鸣，朝霞染红半边天的时候，不远处的左邻右舍都开始悉悉索索慢慢的醒了，不多会就看到各家的烟囱都开始冒起袅袅炊烟起来，宁静清爽的小山村的夏日清晨开始慢慢喧闹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此时小砂锅里已经开始飘散出诱人的香气，李怀安缓缓睁开双眼，抽了抽鼻子就知道肯定又是老山参炖母鸡，他裂开嘴无声的笑了笑，缓缓的收回了站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回屋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