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江临贺参上
苏枕的洞察力果然了得, 被说中了心事,贺临江的态度立马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他皱着眉头,把脸转向旁边, 恶声恶气地说话, “这辈子都不可能, 别做梦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苏枕看到这一幕,却是无奈地笑叹了一口气。
“临江,你还真的不擅长撒谎。”
贺临江一怔。
苏枕仔细瞧着他, 说:“如果是之前真的不喜欢娇娇的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会认真看着我的眼睛, 然后冷呵一声,并对我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
贺临江抿紧了唇线, 不发一言。
果然要想骗过这个少年时代一直在身边彼此支持的好伙伴, 好兄弟, 压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贺临江不想就这个问题上主动承认,还不想就这么承认。
眼角余光中,苏枕的鞋面好像走近了一些, 贺临江不确信他是不是慢慢挪动到他的面前, 他只是垂着目, 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今天的反应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候都要不自然, 都要激烈。”
“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临江终于转过头, 望着他:“我再说一遍, 苏枕,我根本没有喜欢上她的可能。”
就算是喜欢上又能怎么样?
他不能承认这件事情。
没错,他不仅不能承认,他还要为他们两个日后的生活去祝福去着想。
他只要想到娇娇看着苏枕的样子,她嘴角挂着的甜丝丝的笑容,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一种感情,一切答案便已经在他的面前在他的心中定夺。
苏枕和娇娇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两个人,那是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产生的羁绊,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地位,也无法干预和撼动两个人的关系。
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他不是苏枕的好朋友、好同学、好兄弟,也许他会照着张晓楠今天说的话那样去做,豁出一切他都会想办法去争取去奋斗去追求去表白。
他本来站在苏枕这一边,他一开始讨厌娇娇的原因也很简单,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着想。
可是现状是,他犯了一个最可怕的错误。
感情的天秤已经无法得到平衡,再这么荒唐下去,他可能连自己的好兄弟都要失去。
他珍惜苏枕,他们之间十几年的情分,不是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就可以烟消云散。
可娇娇不是一般的女人,因为是他在乎的是他喜欢的是他钟情的,所以这层因素影响下,她好像变得比谁都要特别。
贺临江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你让我去承认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一点?”
苏枕也有点无奈,即使这一切,可能都在他一开始的预料当中,却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贺临江明显在撒谎。
苏枕轻笑一声,娇娇总是把自己想得很完美,其实他是一个男人,会吃醋,也会有欲望,会不安,也会害怕。
贺临江的温柔,只有和他真正走得近的人才能感受到。
就像是最微弱的一团火苗,看起来在冰天雪地中毫无作用,可他一直在默默无言地陪伴着,用自己身上最微弱的光去照亮前路,去温暖他想守护之人的身体。
苏枕沉默一会儿,才说:“临江,你是我的好兄弟,你一直在暗中帮助我,如果有我母亲当年案情的线索,你会告诉我,只有你无条件地站在我这一边,相信我,支持我。”
“在所有人都叫我遗忘过去的事的时候,甚至有人编造出她和别人私奔,想要利用绑票来逼迫家里交赎金,好让她和绑匪远走高飞,却不料被绑匪欺骗,惨死在对方手上这件事上,你帮我去出过头,去教训过那些出言不逊的人。”
“你说过,过去就是过去,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生命中的过客。正如一阵拂过水面的风。涟漪吹得大,对这个人的记忆则深;涟漪吹得小,渐渐的,就会随风而逝,归为平静,也就淡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但我一度坚信,在有些事方面,我可以为了兄弟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现在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贺临江沉静地望着他,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一片。
他好像知道苏枕要说什么,他太理解他了,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也很有默契,连在学校的考分说不定都能一样高。
果然,苏枕说:“我现在找到了想用命去守护,去宠爱,去珍惜的人。”
他不是想让贺临江知难而退,而是想要正式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想要追求娇娇,我也不会退让一步!
贺临江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苏枕那么善于为其他人着想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出来警告他不许接近娇娇一步?
贺临江看着他,低声说:“你不怕吗?”不怕哪一天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说不定我会从你的身边抢走她?
苏枕闭上眼,忽而轻轻一笑。
一句非常轻的,几乎能够消逝在风里的声音,进入贺临江的耳朵里。
“怕啊。”
“我不是神,我是个人。”
他又睁开眼,澄澈的眸光沾着路灯的柔和,静静看向他:“因为是你,我才怕啊。”
贺临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正在此时,苏枕已经转身用好似寂寞的背影对着他:“该回去了,娇娇还等着。”
贺临江追着他的身影走了两步:“苏枕,是兄弟你就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对她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我绝对会抢过来的!”
贺临江终于承认了。他就知道,他喜欢她,而且这份喜欢的重量也并不轻。
苏枕顿了顿足,只是笑,声音还是那么轻,几乎柔化在风中。
“知道了。”
……
韩娇娇左等右等,等到甜品上来细嚼慢咽着已经食用大半,也不见两个人回来。
她干脆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准备刷一下近期有什么新闻。
目光却在其中一条热搜上面定格。
#傅韶大病初愈#
#隆州某私立医院#
#傅韶的恋人公开#
连续几条都和傅韶的信息相关,只要看到关于他的内容,她都会稍微紧张一下。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条——傅韶的恋人公开。
她会不经意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又或者傅韶已经重振旗鼓,从庄园事件结束以后已经重新展望未来?
手指轻轻一点,进入热搜的话题楼内,最顶端的一个大V号发布了九宫格的图片。
照片应该是被记者偷偷潜入偷拍到的内容,上面被打上营销号的水印,拍摄的很模糊,是在晚上,但傅韶就算是化成灰,娇娇也能认得出他身体的轮廓。
黑夜中,傅韶在一个女人的搀扶下,于医院的林荫小道中正在散步,如题所示应该是在做复健工作。
女人只拍到一个侧面以及一个背影,但她的身份仍然遭到评论的公开。
在一堆评论中,她注意到几条非常有意思的信息——
“以前傅韶的新闻很快就被下架,唯有今天这几条一直在热搜里,是什么情况啊?”
“看来有人想借着这阵风,故意把他有恋人的消息散布出去。”
“这是要落实他有新恋人的消息啊。”
“楼上的,你怎么知道是新恋人?之前媒体不是经常拍到他和一个神秘女子经常幽会吗?”
“也许是同一个人吧,不过这几条热搜确实有点诡异。”
“这个女人我知道,萧氏集团名下诺亚公司的执行总监嘛,景若晴。”
“哇,楼上的你开天眼了吧,这样你都能知道。”
“666,果然还是水军吧,一定是有人在带节奏。”
娇娇获悉到关键的一个信息,景若晴三个字立即跳入她的眼帘。
比起直接百度搜索景若晴的来头,直接问小系统会快许多。
系统君正当无聊着,都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宿主呼唤它,如今终于给它一个浮出水面的机会,它抓紧时间道:“景若晴啊,这个人我知道,就是之前给你说过的萧寰宇的……嗯,你们人类的关系有一点复杂,应该叫表姑还是?总之就是萧寰宇的父亲萧信崴的表妹啦。”
“她以前可是萧家和傅家内定的傅韶的婚约者,在你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找过原主的茬,毕竟‘夺人所爱’嘛。”
“不过傅韶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也不承认那段婚约,躲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是新闻里说的这种两个又成为了恋人关系?”
系统君正在纠结当中,突然听到娇娇说了一句:“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失忆了?”
“很有可能啊!”系统君灵光一闪,回想起当日对战的状况,娇娇提着枪给马腿重重一击,傅韶从马背上面摔下,前额直接撞向前方的树干,伤的是脑子,不记得过去的事很正常,就怕突然想起来。
如果景若晴利用这段空白的时间捏造出与他之间虚假的回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一人一系统正在沉思当中,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除非接触到傅韶才能知道。
恰在此时,从门口的方向沉静地走来两名高大的男子。
一瞬间吸引了小系统,也吸引了娇娇的注意力。
她抬起眼睛看过去。
刹那间,脑海里有一道兴奋的声音在嘶吼,在尖叫:“嗷嗷嗷嗷嗷好棒呀,宿主,是苏枕和贺临江回来了!”
它笑嘻嘻:“难得凑到一起,今天晚上要不要来个三人行,让他们好好伺候你……”
话音没落,小系统就被彻底屏蔽,而韩娇娇的脸也差点冷漠下来。
系统君:喂喂喂?宿主,宿主,宿主——QAQ
苏枕走至面前,见到她盘子里的甜品只动了一半,笑着说:“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她本来想说“没有”,到最后忽然也效仿着他之前的模样,难得开起玩笑:“当然了,没有你在对面,很容易食之无味。”
说这话的时候,娇娇抬起眸,微笑看着他。
好像意识到这句话是他上午在车里,和她说过的话的改良版,苏枕谈笑间微微一怔,没奈何地笑了起来:“真是败给你了。”
而贺临江坐在他们两个人身边,默默看着,盘子里的甜品是真的一口都不想再动了。
……
饭后又过了半个小时,三个人坐着稍微聊了一会儿,全程娇娇和贺临江之间没什么互动,苏枕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发生什么事。
用完餐后,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边,几乎与流光溢彩的背景融为一体,更添几分劲色。
苏枕说:“娇娇,今晚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娇娇一愣。
原本以为苏枕会和她说带她去酒店里面住一晚,为此她也已经有心理准备,倒不是说去酒店之后一定会发生什么,是她自己的心愿,想要和他多相处一会儿。
离开他的身边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终于有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想多听一点他的声音,想多看一点他欢笑的容颜,可他现在说要送她回家。
如果自己提出来,我想和你去酒店,听起来挺轻浮的。
娇娇低着头,脸上的失落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明显。
这一幕幕的细微的小表情,全部落进苏枕的眼睛里。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想多和她相处一会儿。
为什么一天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呢?
那根本远远不够啊。
哪怕一天的时间被追加到四十八小时,七十二小时,那也根本就不足够。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可以将时间静止,让一天的时间变得无限漫长,连雨滴都只能凝固在半空中绝对不会落下,他甚至可以含着雨滴亲吻到她的脸上,光想象都会觉得是一件浪漫无比的事。
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苏枕忽然抱一抱娇娇,将软软小小的她搂进怀里。
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惹人怜爱,让他都舍不得再将他的小公主放开。
苏枕说:“因为我珍惜你啊。”
因为珍惜,所以会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会轻易去碰她。
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这么日常又轻而易举的动作在他做来以后,却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羞涩的甜蜜。
韩娇娇的耳根微有些发红,答应道:“我今晚回公寓睡,明天再见面好吗?”
他的声音和煦得如春风温暖:“好。”
……
贺临江在路边被晾了很久,他实在不想看到或者说听到任何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但又不方便一个人先走,明明知道娇娇今晚肯定会跟着苏枕离开。
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路灯的那一头,娇娇小小的身体被揉进苏枕的怀里,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他不应该看这样的画面,也不应该去感受,这些事应该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想快一点回到自己的房子内,对着冰冷的电脑去做他的研究报告之类。
他只要和尸体打交道就够了。
却不料,身后急匆匆地走来一个脚步声,他回头,是娇娇在叫他:“贺临江,苏苏一会儿会送我回公寓,你先回去吧,今天害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和他说话,在电话里明明先开口出言不逊的人是他,可娇娇每一次好像不会记仇似的,该说谢谢的时候就会对他说谢谢。
她让他的头不要那么铁,但娇娇不知道的是,一个有时候为了掩饰真实的内心世界,必须用浮于表面的谎言去遮掩。
贺临江冷笑一声:“没什么,我根本就不是在担心你,你不要自我良好想太多。”
娇娇被他的态度还是弄得笑了,当然想生气也生不了气,毕竟他的脸还肿成这样。
只要看到这张伤情较重的脸,娇娇就会想到昨天晚上贺临江是怎么帮她去教训跟踪她的卓楚。
“行,我自我良好,我想太多,你先回家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真的太肿了。”她想了想,说,“或者你等我,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到医药房买一点跌打损伤的药,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不用了。”他皱着眉,“这一点,身为法医的我要比你擅长多了,我并不想被你帮忙。”
说完以后他转身就走,都不敢顿足,只挥挥手和娇娇说道:“帮我和苏枕打个招呼,就说我先回去了。”
身后娇娇的声音好像变得有些远,还是那么的软,那么的甜:“知道了。”
待到差不多走出十多米的距离,周围的人流不息,贺临江加快脚步赶紧融入到这样的背景中。
很快找到停靠在路边的车,他上去,额头靠着方向盘闭目休息了很久。久到自己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
娇娇说,苏枕会送她回去,他们两个人肯定还要在街边再逛一会儿。
他很怕先回去。
回到公寓里以后,就会总想着要看滴滴答答走动的时钟。
时间过得太慢,他会焦虑,会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今天甚至想屈服于自己的痛苦,和苏枕说:“你赶紧把房子买了吧,早点带着她搬出去住,我不想再看到她了,我害怕看到她。”
也不知道苏枕究竟有没有把房型看好,到时候娇娇会搬去哪里?
一旦她搬出去住,他以后可能会更少更少地看到娇娇了吧?
但最后,贺临江平复下心情,冷清的目光看向前方,还是发动车辆开往公寓的方向。
抵达目的地以后,他乘电梯上楼,掏钥匙准备开门,没想到隔壁房门的缝隙中竟然透出光亮。
贺临江心里一惊,忍不住抬起脚步朝她门口的方向而去,想要抬起手臂敲门的动作,最终还是被停止。
刚要转身离开她的房门,岂料门从内被人打开。
贺临江一下子顿足于通道中,黑压压的走廊因为开门的动作启动了感应灯,片刻间亮如白昼。
贺临江宽阔的肩膀笼罩在灯柱下。
韩娇娇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脑勺上扎着一个丸子头,将颈子几乎全露出来。
她不解地说:“你怎么会在我后面回来?”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有些超凶的。
但娇娇的这句话,会在无形中给他带来期盼,带来希望。
会让他误以为她也在暗中在意他的去留,会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娇娇被他这莫名其妙炸毛的态度弄得一震,不过平时也习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臭毛病了,她倒是没再气,只说一句:“你等等我。”
门没关上,露出一条小缝,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显示她很放心他,很信任他。
但是贺临江真想找个机会给她好好上一次课。
许多时候女孩发生意外,都是经由信任的熟人作案。
虽然他不会那么做。
贺临江把目光微微移开。
没一会儿,听到她小跑至门口的声音。
接着一节细白的手腕拎着一袋什么东西,递到他的眼底。
塑料袋上写着某某大药房的字样。
娇娇说:“你不让我帮忙,但你得自己好好涂吧。能买到的跌打损伤的药都在这儿,你自己想办法抹吧。因为在脸上好涂一下。记得别抹到眼睛里面。”
贺临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快要震出自己的肋骨,也快要震出自己的胸腔。
世界这么安静,可他的心跳声却这么吵闹。
她干什么要管他死活,他知道那只是无意间的关心。
“我说了,你别管我,你还要我说几次!”他回头,手不小心打在那袋子药上。
娇娇一愣:“你、你干嘛啊!”
药散了一地,贺临江第一次露出那么凶的眼神:“你和苏枕搬出去住不就好了吗!”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想来的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就觉得勉强。”
“对,有我这样的人做男邻居也很勉强。”
“我不会分场合说话,不会温声细语,也不会照顾别人。”
“我就会惹别人生气,还经常让别人哭。”
“你以为你是谁,就可以,就可以……”随便支配我的心吗!
话到嘴边,贺临江改口成了:“就可以随便管我吗?”
“你以为我爱管你啊!”娇娇看着散落一地的药,蹲下来一样一样开始捡。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生气的同时,莫名的觉得有点难过和委屈。
她把药又捡到袋子里面,低垂着眼睛,说:“你有病啊,你不想治好你的脸你就说,之前明明是你先多管闲事的!”
对,他就是多管闲事,就他自己多管闲事就够了,要她再去多管干什么?
因为买了太多的药,捡了半天都没能完全捡完。
混杂在这中间的除了跌打损伤药之外,竟然还有感冒药、咳嗽糖浆等等。
都是一些家庭常备药。
不过说实在话,这些药贺临江的家里当真都没有准备,他觉得自己不需要,独居这么久,也确实没有生过什么病,他感觉自己身体强健,不需要被人照顾。
但是韩娇娇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她会做饭,做的饭菜很可口,她会在晾衣服的时候哼歌,他的书房离阳台很近,恰好能听到她开嗓时候的声音。
她唱歌意外的很好听,有些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他竟然没有听过。
想让她多唱几遍,甚至录个完整版的给他听听,但他厚不了脸皮,不好意思那么做。
以前以为自己不需要被人照顾,那是因为没有遇到想要照顾自己的人。
他低垂着眼,无力地垂着手臂,看到娇娇头顶小小的发窝,还有她后脑勺上的小丸子。
她的肩膀忽然有些轻颤,捡药盒的速度明显变慢,她好像不敢抬起脸来。
于是一会儿之后,贺临江看到有豆大的水珠溅落到地面,好像开成了花一样。
一滴又一滴。
他心里一慌,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娇娇在他面前塑造的形象太强了,总是不惧怕他说什么,喜欢以牙还牙,还经常把他气到脸绿的地步。所以很长时间以来,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只是外表柔弱,内心世界其实很强大。
但她在他的面前,居然在哭。
第一次哭。
没有声音,只有肩膀的颤抖,和眼泪落地成的花。
贺临江想说话,喉口有些发紧。
娇娇却先开口,声音里都饱含着浓浓的委屈:“我不觉得我做错什么了,早上本来我还煲了粥,想给你带走,作为昨晚你帮我忙的感谢,但是你走的太快,我想就算了。姑妈和贺叔叔对我很好,你是贺叔叔的儿子,以后他们领了证,真正的在一起,你就是我姑妈的孩子,也是我往后的家人。我虽然嘴上说,不想和你好好相处,但是家人之间不就应该好好相处的吗?我想和家人好好相处有什么错吗?”
哭成这样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已经极力忍耐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外放。
可越是忍耐,好像越觉得难受。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想彼此间能够更和善友好地相处。
今天苏枕问他对于贺临江的看法时,她说他脾气古怪,不好相处,但有句话没说,是想夸贺临江的话,尽管他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但是贺临江的确有他本人的优点。难怪他会是苏枕的朋友。围绕着苏枕身边的人,就没有什么坏人。
章安、彭勇勇他们,还有苏墨含也是,都是很可爱的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她很珍惜对她好的人,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和贺临江之前的关系比较恶化,造成韩雪珍和贺逊之间的不和睦,所以尽量想要和贺临江搞好关系。
好在这之后,贺临江虽然恶声恶语的仍然很凶,但在很多方面都有照顾她。
正如她说的那样,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是关系非常紧密的一家人。
但贺临江被这两个字弄得脸皮轻颤,非常痛苦。
这个家人不是那种家人的意思……
他太清楚她的意思了。
贺临江也蹲下/身,帮她开始捡药盒。
她好像平复了一点情绪,终于把脸抬起来。
他也终于看到她如今的面容。
眼泪已经不再流,鼻尖却是红通通的一片,连眼眶也是微红。
配上那莹白如玉的肤色,特别的娇娇柔柔。
他第一次看到她“示弱”的表情,其实是哭过以后在平缓情绪的过程中。
可他的目光几乎定格在她的脸上。
他的心跟着酥了一下,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要命。
为什么她连哭都会这么的可爱?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小鸟依人,柔顺如水,引人保护,就和她的笑容一样,永远只会被苏枕看见。
娇娇还想着闪躲一下,不想这种样子在别人的面前出现。
她把脸移开,埋在臂弯里,情绪缓和半天之后才把脸露出。
却也不想和他正面相对,迅速捡完剩余的药盒以后,转身准备进门。
她现在已经逐渐的把他当成未来的家人来看,想要和平共处,但他看起来好像还没有。
娇娇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回头,正要关上房门,贺临江高大的身影已经追了过来,仅靠一只手掌就能将她的房门撑开。
“对,我是不想你多管闲事。”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他的眼底深深,好像燃着一团浓烈的火。
在韩娇娇来不及反应会发生什么事的过程中,他一下扣住她的十根手指,将她重重地抵在门框上,胸膛压着她。
韩娇娇一愣,贺临江的嘴唇已经压了下来,狠狠地吻着她,几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被吻得有些发懵,但是行动上还有反应,偏过头,想抽出手指推开他。
但他很快扳正她的下巴,比之前还要猛烈还要激情颤抖的吻再次来了一波。
这个楼层里的住户只有他们两个人,加上贺临江才是公寓楼的房东,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按错楼层的数字,但这样的概率实在少之又少。
他的嘴唇是抖的,连指尖都有些抖,吻着她,根本不让她逃离。
可能这是第一次这么疯狂的举动,在他看到她哭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要抱住她。
她为什么要那么关心他?
害他高兴,害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撬开她的唇齿,却被娇娇一下咬到嘴唇上,她终于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他,但这点力气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是贺临江故意顺着她的意思往后面退了退,因为他也有一点冷静下来了。
下一秒,娇娇的一巴掌已经掀在他的侧脸上。
这巴掌是真打得重,贺临江的脸往旁边一偏,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
娇娇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抵在门板上时头发都已经乱了,全部散在肩头。
她的鼻尖还是红红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如果你是想要教训我,你根本不需要做这种方式!”
“教训?”心里酸味越来越泛滥,贺临江清冷的面孔终于转过来,有些自嘲的在冷笑。
他重复一遍:“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这就是答案!”
“我……”
“江临贺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