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关于造乌船——是叫造乌船吧?你打算怎么办?”虹翼问,银夏脸上神情肃穆:“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韵美跟我说的,你家的地址也是他告诉我的。现在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虹翼回答。韵美倒好,竟然完全没有戒心地说了出去。他在心中责怪着韵美,但又不能完全怪她。因为他没有向韵美明说自己的顾虑,而且他觉得虹翼应该也不会再说出去,这样不会传开,敌人那边应该也不会发现他还在调查造乌船的事实。他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银老师,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吧。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虹翼愁眉不展地问道。可是他这样忧愁的样子,简直比自己还要烦心,银夏笑了:“小小年纪就管那么多事情啦……这可不像是你这种年龄应该说出的话哦,你应该问这里有没有果汁。”
“好吧,这里有没有果汁?”虹翼说。银夏站起身,脚步不自然地走进厨房给他找了一罐橙汁,倒满一杯然后走了出来,将杯子递了过来。虹翼低声道了句谢谢,喝了口橙汁后又问道:“所以银老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银夏知道自己是逃不掉这个问题了,而且韵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他,自己现在再向他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偶然间来到了新世界广场后街的那个小巷,目睹了造乌船杀人的场景。”
“在那之后你就一直追查到现在?”虹翼问。银夏点了点头:“对。后来我找到了几名家属询问,发现这些被造乌船降下的强光抹杀的人,都是那些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的人。我曾经调查过一名死去的流浪汉,发现他在死前已经身无分文,用光了自己身上的一切,最后穷困潦倒,没有一个正经职业,这才被造乌船欺骗,接受了抹杀。”
“可不是说现在是失业率为零的社会吗?怎么会……?”虹翼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这孩子真天真。银夏说道:“这都是假象啊!这都是『政府』或者别的什么组织,为了营造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繁荣昌盛的表现而做出的欺骗。”虹翼沉默了。银夏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回来后继续说道:“后来我发现警察并不能看见造乌船,这就说明受害者和那些警察身上有本质『性』的区别,也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受害者们都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这就是重点所在。”他故意绕开了他和虹翼、席英睿也能看见造乌船这一点,就是不希望虹翼瞎想。
“后来受害者接二连三地出现,甚至出现了魔星人受害者——这就表明,敌人所针对的并非是地球的人类,他们要抹杀的名单中也有魔星人。而魔星人是十年前与地球建交的,这就说明这个组织是在近十年来才发展起来的势力……啊,扯远了,跟你说这些他复杂了。”银夏将话题收了回来,“最初的魔星人受害者的名字叫做维歇丝菈,跟我以前一个战友是好友,可后来维歇丝菈的父亲维殴里歇也遭到了抹杀。他被抹杀的时间是在上午九点,这就说明造乌船白天也能出现,不过它的活动时间基本上还是在晚上。而在维殴里歇的加密日记中,我终于发现了这一切的真相。”银夏顿了顿,开始回忆起那篇日记上所记载的可怕内容:“在女儿维歇丝菈死后,维殴里歇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也因此他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变得开始憎恨这个世界。正是他的这个心理漏洞被敌人钻了空子。他的邮箱收到了敌人的来信,告诉他只要去新世界广场,就可以在那里跟随‘船’一起找到新的希望。那时近乎绝望的他,就这样听信谗言,如约来到了那里……于是,他就被抹杀了。”
“这就是敌人的手段吗?”
“对……利用人们对世界绝望的心理,让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从而让他们自主接受了抹杀。”银夏缓缓说道,“不过这些受害者都是被欺骗了的。因为最初组织并没有告诉他们登上‘船’会死亡,他们以为登上造乌船可以前往新世界,迎接美好的未来,找到新的希望。这放在我们眼中是无稽之谈,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说不定。”
“所以敌人利用了这点,才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说辞,引诱他们上钩,并且抹杀了他们。”虹翼总结道。银夏点了点头:“而我们现在认为造乌船被设定好的程序,就是一旦侦测到能够看见它的人就立刻进行抹杀——刚才我说了,警察看不见造乌船,而造乌船也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这就说明只有这些受害者才能看见造乌船,而造乌船也只抹杀那些能够看见它的人。”他说完了,虹翼却陷入了沉默。半晌过后,他抬头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席英睿还有你,都能看见造乌船,也就意味着我们跟那些受害者一样,也放弃了生活的希望吗?”
“当然不是这样。”银夏立刻否定道。结果还是被他抓住了这一点啊……他原本想要绕过去的,但虹翼是个聪明人,显然混不过去。“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想通,但确实我们也都能看见造乌船。而根据这一点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你们这群孩子都能看得见造乌船,因为你们个『性』差异太大,共通点恐怕只有是未成年人这一个。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禁止你们去新世界广场的原因,因为我怕我没能及时出现,你们也被造乌船抹杀。”虹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银夏的用意,但他还是问道:“可是银老师,你呢?你是成年人,而你也没有放弃希望,你为什么能看见造乌船?”
“所以都说了,我不知道啊……”银夏苦笑道。这其中肯定还有更深层的联系,但至今他没能找到。他和那些孩子、和那些受害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共通的地方?“那,你上次找我,是不是就是想让我来帮你调查这件事?”虹翼又提起了之前在馄饨店里见面时提的问题,当时银夏没有正面回答,这会儿再逃避也是行不通的。“你真的很聪明,虹翼,”银夏由衷地夸赞道,“你身上有行星能量,而只有穿上铠甲,才能战胜得了那些亚魔。”
“亚魔是敌人吗?”
“我觉得亚魔只是敌人的部下之一。但他们连亚魔都能指挥利用,可见他们的势力有多么庞大。”银夏说,“这次和十二年前不一样啦……我完全不知道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除了那艘飞碟,我一条可以跟踪的线索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虹翼问道:“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成为行星守护者战斗吗?”他之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银夏看得出其实他还是很希望能穿上铠甲。尽管之前他说自己像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他也没有完全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行啊,虹翼,没有能量碎片,穿上铠甲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只要稍加练习,也可以利用现有的行星能量对敌人造成打击。”银夏安慰道。但虹翼的神『色』立刻落寞了许多:“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银夏一时语塞,虹翼喝完果汁,然后默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已经挺晚的了,”他说,“我先回去复习了。再见,银老师。”说罢,他打开大门换上鞋子,离开了他的家。
银夏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其实他是知道地球能量碎片现在在谁手中的,但那家伙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吧。
***
墓窖里总是冷的,他走在历代死者之间,足音回响在偌大的陵墓里。死者注视着他,紧闭石棺上的雕刻有他们生前的容貌。他们并列而坐,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永寂的黑暗。生者的走动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轮换着窜动的黑影。然后,墓窖中传来了哀歌。歌声低沉哀怨,令人的灵魂不寒而栗。那声音中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将他硬生生自现实抽离,弃置于一片广寒的阴郁森林。乌鸦栖息在冬天积满霜雪的枝头。他浑身*,在恶狼追逐下亡命奔逃。
然后,鬼攸回到了那片新兵营地中。他再度梦见那三个头系丝带的朋友,那座倾塌已久的塔楼,以及那个名为“神牙”的苛刻教官。在梦中他与从前的朋友并肩前行:骄傲的“黄油脸”、满脸麻子的“疙瘩脸”,还有轻声细语、心地善良的“冻疮脸”。他们的面容,对鬼攸来说,曾如自己的脸庞一般熟悉,但岁月渐渐吸走了人们的记忆,即使是他一度发誓绝不忘记的部分也不例外。
在梦里他们只剩幻影,宛如灰『色』的幽灵。他们一行四人,对方同样是四个。梦中如此,当年亦然。但这四人绝非平庸之辈。这四人并非幻影,它们的面容已深深烙印,至今依旧清晰。“紫牙”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细木剑斜出右肩。“邪牙”单膝跪地,正双手持木剑,耍着二刀流。站在它们身后的是年纪稍大点的“龙牙”和“祖牙”。
梦中他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亚魔部落的童子军。他作为新兵加入到新兵训练营中,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一起生活。那一年降生的亚魔五十几个,而加入到军队中只有十六个,连二分之一都不到。于是教官就将他们分成了四组,每组四人。黄油脸、疙瘩脸和冻疮脸和他分在了一组,他们成为了每天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同吃同住,睡在同一间小宿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