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索爱

不过最后韵美还是开口了。而她说的话居然跟“喜欢”啊“爱”啊没有任何关系。在三月份的某天，韵美从后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面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虹翼被她这样的表情给吓坏了，还以为她又回到了刚转进来的那几天，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能够吓死人。然后，韵美似乎终于克服了心中不停的矛盾，对他开口说道：“虹翼，你还记得之前你在新世界广场遇见过的那艘飞碟吗？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关于银老师的事情吗？”

“还记得啊，怎么了？”那时虹翼很疑『惑』。因为韵美说的话跟他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仿佛是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事情。但韵美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沉重：“我会知道这些事情，不仅因为我在帮助银老师调查……更因为我是一个间谍。”

“啥？”虹翼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对自己说些什么。韵美深吸一口气，解释了起来：“那艘飞碟的名字叫做造乌船，这个你知道吗？而在造乌船的背后，是有一个组织在『操』控着它的。组织中的人利用这艘飞碟来杀害那些可能会妨碍到他们的人类。而我，就是那个组织中的一员。”她说出了这样让虹翼震惊地事实。光凭外表，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韵美也会是这样的杀人魔鬼的一员。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韵美隐藏得这么深，那他的身边又有多少这样的“间谍”呢？

“而银老师查到了造乌船的真相。”韵美继续说道，“银老师不停地追查着，越陷越深，很快就要触碰到核心的秘密了。这个时候组织找上了我，让我以转校生的身份潜伏到银夏的身边，阻止他再继续调查，并且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反馈给组织。所以说，我骗了你们，我根本就不是一个转校生……而是一个间谍。那些我告诉你关于造乌船的事情，我会知道，都是因为这一点。”她说完了，虹翼彻底呆在了椅子上。

“但是虹翼，”她又说，“我现在已经后悔了……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再做这种事情了，我不想再当一个间谍欺骗你们了。尤其是你……虹翼，我不想再欺骗你，所以我现在才告诉了你这些事情。”她说完后低下了头，仿佛在静静地等待虹翼的责骂一样。但虹翼记得那时候自己只是静静地开口问了一句：“所以说，你骗了我们这么多个月，口口声声说和我们交朋友，只是为了将我们的情况报告给那些杀人魔鬼？”

“虹翼！不是这样的！”那时韵美立刻大叫着辩解起来，“能和你们交朋友，我真的很开心……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不想再欺骗你们……我当你们是朋友，所以才告诉你们这些事情的啊！”

“等等……你……‘们’？你还告诉了谁？”虹翼问道，但韵美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突然知道了，知道了一直以来他都想不通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终于知道银老师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终于知道提前秋游那天，学校为什么会被亚魔袭击了。他瘫坐在椅子上，韵美在旁边不停地恳求着他的原谅：“虹翼，我真的很抱歉……是我父亲的命令，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的……我也是被『逼』的啊！”

可虹翼没有回答她。最终，她只能战战兢兢地问道：“虹翼……我们还是朋友吗？”她仿佛非常害怕自己给出她否定的答案，但虹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韵美，难道我们以前是朋友吗？”他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彻底伤了韵美的心，让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去看她，自己一人走到了窗边，望着下方的回字形花园。眼前是来来往往的欢笑学生，而自己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他无法融入他们的集体。而韵美跟他是一样的人，她是多么渴望能拥有朋友啊！自己说的那句话，恐怕已经让她对自己彻底绝望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让她对自己彻底断了念想，也可以让他不再烦恼。

但是，他原本在烦恼些什么呢？虹翼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这样昏昏沉沉混混噩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好像只是为了烦恼而在烦恼……他知道自己一旦不开始烦恼，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忘记了宁早倩。而他真的不想就这样忘记了她，这样会让自己更加烦恼。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自己不喜欢韵美，但他也会因为考虑到她的想法而不会说出这么直白伤人心的话，可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他对韵美没有任何感情，他也不关心韵美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他甚至也不再关心宁早倩是不是还喜欢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闻不问，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体育课结束了，他们从『操』场上回到教室。那几个踢着足球的人此刻已经满头大汗，席英睿大声叫嚷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餐巾纸擦汗。而虹翼滴汗未流，他不理解这群人在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还要这么投入地踢球。在别人还在聊天擦汗的时候，他就已经重新冷静下来，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和考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上课铃响起。

之前韵美说过她不仅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因为在她的话语中，她提到了“你们”这个词，是复数，就意味着她肯定还将自己是间谍的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而她肯定已经告诉了她的那些朋友了吧，难怪她们最近看上去也一直愁眉不展的。虹翼注意到周欣媛在烦恼，张梓璐在烦恼，徐雯茜和郭玉婷在烦恼，他注意到了所有的女孩子，唯独没有去注意宁早倩——因为他害怕自己在注意早倩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注意自己，他害怕两人的视线再有所接触，那样的话会在瞬间让他那颗死去已久的心死灰复燃。

为什么偏偏是韵美？如果他身边的间谍是尹安彤或者刘伟伯的话，他就有无数的理由去明目张胆地憎恨他们。然而偏偏是韵美……对于韵美，他发现自己真的恨不起来。或许自己嘴巴上并没有这么对她说，但是在自己的内心某处，已经将这个坐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当成了他一个重要的同学了。“重要的同学”，这个概念就如同他对段秀涵或是逸淳，或是对周欣媛的看法一样。虽然还没有像席英睿那么重要，但也是他以后都不会忘记的一个同学。不像陈英豪或是潘弘方，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让他淡忘……这些“重要的同学”啊，他将会一直将他们记在心里。也正是因为他已经将韵美定义为了这种人，所以在她告诉自己她其实是个间谍，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之后，他依然无法做到就这样去憎恨她。虽然他告诉韵美，自己根本没有将她当作朋友，但其实他还是将她当作自己的朋友的吧。可是他却没有这个胆子去向韵美道歉，告诉她那不过是自己的一时气话，他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终究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结果他们之间的交流从那天开始，就一天天地慢慢变少，最终出现了一整天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情况。虹翼想，她对自己的误解恐怕会一直延续到毕业了吧——不，或许在毕业之后她也还是会认为自己是个薄情薄义，根本就没有把别人放在心里的人。

虽然韵美是个间谍，可她也明确地说明了自己的看法：她将他们当作朋友，不想再欺骗自己的朋友，所以才将真相告诉了他们。如果是席英睿那种人的话，韵美根本没有拿正眼好好瞧过他，那种人才真的说不上是她的朋友吧，到现在英睿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个班级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韵美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已经良心发现并且悔改了，虹翼觉得自己就应该原谅她。我早就原谅她了；但她却没有原谅我。那句一直欠她的道歉，他始终都没能说出口。

除了韵美的事情，他还有数不清数不尽的事情在困扰着自己，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困扰源头在何处——是因为无论与早倩见多少次面，都没能够向她说出口吗？但他觉得，最让自己困扰的，不仅仅是因为这点。最让他烦闷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感到困扰。在五月三十一日那天，校园再次遭受到了恐怖袭击，他一瞬间穿上了铠甲，保护了早倩。那个瞬间，他得知了自己的真心，但为何当时的那股勇气，就如同那天在林荫道上表白的时候，现在他再也找不到了呢？甚至当银夏告诉他，他可以作为行星守护者迪厄斯战斗的时候，也无法让他高兴起来。

当他体内的行星能量在无意识间爆发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冲动了宁早倩的身前，替她挡下了那一刀。只有那一个瞬间，没有给他任何考虑的机会，完全是他出于潜意识中的反应。那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行星能量已经出现了，就这么冲到刀刃下面，肯定会死。但明知道这一点，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依然挡在了宁早倩的面前，因为我还爱着她啊！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依然爱着她的这份感情。没错，在经历了书店的事情之后，他对宁早倩的感情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喜欢”了，而是升华为了“爱”。那一刻，他是爱着她的，希望她能活下来，所以才替她挡下了这一刀。而后，在明白自己的真心后，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打倒了面前的敌人，自己也因为力量的透支而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