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软禁

“造乌组织的意义，就是‘制造乌托邦’。而乌托邦计划，是为了更好地造福人类。”穆宫老先生说道，“现在的世界虽然表面上进入了繁荣稳定的时期，但暗流涌动，底层世界依然十分黑暗。因此，乌托邦计划的宗旨就是要给这个黑暗的世界带来光明。”

说得好听。银夏嗤之以鼻，不过听上去似乎这群人完全是出于好意才行动的？但无论他们为的是什么，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这种行为绝对不可饶恕。于是，银夏说道：“你说的大部分我都赞同，但你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想法并不会完全和你一样，你的话也并不尽然。他人不会接受你的施舍，因为并不是所有黑暗的地方都需要光明。”

穆宫隐没有搭话，一旁的席俊哲又开口了：“你懂些什么！无法接受我们施舍的愚民，自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现在银夏终于第一次抬起头正面这个待在老人身旁的男子，目不斜视。“所以，你们打算展开一场清剿？”银夏眯着眼睛，觉得同样身为这个组织的领袖，穆宫隐比这个粗暴的男子要好得太多。“以前也有一个人和你们有同样的想法。那家伙叫潘多拉·黛玛-雷森，她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我们不会去杀人。”穆宫隐轻声说道，“但无法帮助新世界推进计划的人们，很遗憾，只能选择在某种意义上的消失——这就是造乌飞船存在的意义。”

“你们可得小心一点。”银夏嘲讽道，“擅自决定他人的来去『性』命，可是会遭到诅咒的。你们无权肆意削剥他人的生命，你们真的理解生命的含义与价值吗？”

“那你又理解吗？”席俊哲不屑一顾。

“不，我不理解。”银夏漠然说道，“那些真正清楚生命的含义与价值的人，现在都已经前往真正的新世界了——你们可以尝试去问一下他们。”席俊哲脸上的强烈憎意扭成一团，愠怒地瞪视着他，仿佛很快就要破口大骂，但他身旁的穆宫隐没有给他机会。在席俊哲骂出来之前，穆宫隐就对银夏说道：“我不否认，我们的做法现在还有许多欠缺。但是就现状而言，这是唯一一个可行的方法。”

“我不在乎你们接下去打算用什么办法，但只要杀了人，就是错误。”银夏义正词严地说道，“而对于已经犯下如此滔天大错的你们来说——”

“银夏先生，请你理解，现在是我们针对你所召开的一场特别会议，并非由你来指责我们的不足。”穆宫隐的话音突然变得强硬起来，看来他终于卸去了之前和善温柔的伪装。银夏静静地看着他，想看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却发现穆宫隐似乎很虚弱，就好像正深受某种病痛折磨的样子。老人声音低缓却*肃穆：“请你明白你现在所处的情况，对你而言非常不利。我们将会针对你接下来的发言，酌情考虑你接下来会何去何从。”

意思就是我顺着你们的想法去做，你们就可以释放我吧？银夏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样和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又有什么区别？他做不到被这样强行『逼』迫认可他们的行动。就在银夏思索着该如何接话的时候，穆宫隐又说道：“至今为止，你已经数次干涉了我们的行动。银夏先生，能否说这是你身为行星守护者的使命感在作祟呢？我们的计划本来和你没有任何关联，而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你要牵扯进来仅仅是因为我们曾经使用造乌船抹杀人类。”

“光是这点，就足以让我判定你们并非什么守护正义的组织。”银夏一字一句地说，穆宫隐看了他一眼，随后静静地回答：“正义不是守护出来的，是制造出来的。”

银夏愣住了。坚胜……老人口中的这句话，和当年坚胜对他说的这句话如出一辙。但他不觉得坚胜会和面前的这位老人认识。他抿紧嘴唇，当年坚胜告诉自己这句话时，他就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现在依旧。见他没有回话，穆宫隐继续说道：“我们也并非要守护正义，我们只是想要创造出一个更适合人类生存的社会而已。彻底抹除魔星人或是亚魔的存在……同样是人类的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们的做法。”

这就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吗？银夏皱起眉，为了抹除亚魔这个种族，他们甚至可以利用那些还被蒙在鼓里的亚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才好。“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尝试共存呢？至今为止的十二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尝试这么做，为什么不能将这个理念延续下去呢？”银夏问道。在知道了造乌组织的目的之后，他觉得自己总算是对这个组织产生了一点改观，但他们的做法还是太激进了。

穆宫隐没有回答，银夏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之后，他们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下去。然而他们之间的谈话就像是一场辩论赛，到了很晚，他们依旧各自保持着最初的看法，无法妥协。不能说这些人完全是错误的，但真的是非常矛盾的做法……银夏心想。结果最后，他们都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唯一对银夏来说是有所改善的好事，就是穆宫隐最终决定将他从亚魔的地牢中释放，转移到了另一所单独的房子中，在组织的监视下生活，并美名其曰是要观察他，以便两方找到和解的平衡点，但银夏知道自己还是被变相软禁了。

隔天清晨，他就在组织的安排下搬到了他的“新家”中。冬韵在一旁不停地说自己已经尽力了，说得银夏头昏脑胀，最终也没再搭理他。

他没被允许携带任何私人用品，能量碎片也被组织的人保管，不在他身边，他无异于是空手搬进了这个地方。不过这个单独式公寓里的设施倒是应有尽有，他的日常起居不成问题。一进大门银夏首先留心天花板的各个角落，果然在各个角落里都找到了监控摄像头。从他踏进这间房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被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监控了。

“以后你就住这儿吧，组织会保证你的生命无忧。”一名随行的组织人员说道，在将他安定下来之后，对方就将这幢房子的大门反锁，将他关在了这里面。银夏开始在客厅里踱步。客厅西面的一堵墙是一个书架，里面堆满了书，看来他无聊的时候只能在之类看书消遣了。不过书架旁边的写字台上倒是有一台电脑，但银夏觉得组织上的人并不会这么好心。在其他人走后他就立刻打开电脑验证自己的想法，果然发现这台电脑的一切硬件都没有问题，唯独不能上网。网线已经被人剪断，他根本做不到物理联网。

银夏从书架中挑了一本书名是《异乡旅行者》的游记来看，以此消磨时间。恐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维持这样的生活了。也不知道他要在这里待多久，但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去。他这才发现，没了能量碎片，他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毫无缚鸡之力。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古老的城市，那里的人们依然坚信着天圆地方的道理。

三名流浪的旅行者，其中一个正是年迈的智者维摩基昂，另外两个是普通的商人，他们怀着各自的目标来到了城门下，但同时被守卫拦在了城墙外，守卫说：“这里是智慧之邦，我们只能让你们中最有智慧的一人进去。”

智者认为自己的机会来到了。守卫又说：“你们先通报你们是为何人吧。”

第一个商人说：“我来自东方。末日已经降临那片土地，我来此地是想要离开阴影盘形的东方，在你们这里居住。”他打开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看，我有报酬。”

这书写得实在是太无聊了，看得银夏昏昏欲睡。于是，他又换了一本新的小说。书架上摆的书都是游记、散文、小说之类的，具有思想『性』的论述类书籍一本也没有，估计是组织担心他看到了之后会变得更加想要反抗他们吧，所以才没有在这个地方放置这种书籍。但既然是小说，银夏很快就能读完。结果，他基本上以两天一本的速度读完这里的书，很快他就几乎要读完这地方的所有书籍。就在他疑『惑』接下去怎么办的时候，组织倒是非常人『性』化地又给他带来了一批新书，弄得银夏哭笑不得，不知道该称赞组织的人还是对他们破口大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银夏每天唯一能进行的活动就是阅读。他出不去这里，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让他倍感焦躁。这天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再试一试。但依旧不出意外，他还是无法上网。他退出浏览器，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桌面上出现了一行字。刚刚还没有的！也就是说，就在刚才的几秒钟里，有黑客攻击了他的电脑，而且还是不借助网络的手段！他一边阅读这行文字，一边开始猜测究竟是谁会这么做。是他自己人吗？还是说这又是组织的一个阴谋？

“做好准备，两周之后会有人来接你。”银夏将这行文字读了出来，心脏狂跳。发来这行文字的黑客，是敌是友？会否是造乌组织内部的成员，只是想要单纯地向他传达这个消息：两周之后他会再次被转移？还是说，他在外面的盟友终于找到办法联系了他？但是他想不出自己的朋友之间有谁的电脑技术这么高超，而且似乎也没人知道造乌组织的事情，甚至他连搬到这个地方也是组织内部人员临时起意的，他根本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所在地告诉自己身边的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是组织内部的间谍？他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在学校里也曾经受到过一份消息，告诉他学校会再次受到袭击。之后果然亚魔叛军攻击了学校。那么这次的黑客，和上次的发信人是同一个人吗？但是这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银夏想得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在组织内部和他保持联系的盟友。韵美就更不可能了……她自己都已经决定要脱离组织。难道会是冬韵？银夏想到了自己的这个大学同学，他确实有充足的动机这么做，可是据银夏对他的了解，他根本没有这样的电脑技术在不借助网络的情况下向他的电脑发送这条消息，甚至远程『操』控程序更改他的桌面，让文字出现。

究竟……是谁？银夏越猜测越『迷』『惑』。而且他不知道，这条消息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