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剑一,细雨
雨辰心说我靠不是吧,上次你送我一把剑要我接一剑,这次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要跟你侄女儿结婚了你又要我接一剑,每次我来都要接一剑,到底是我贱还是你贱?
当然想归想,说是绝对不敢说的,他还想好好的再多活几十年呢。
于是少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请城主赐招。”
姜尚缓缓站起身,双袖一甩,一股气机旋转而上,吹动天花板上无数长短宝剑叮当作响。
响声渐息,一把赤红短剑从顶上飞旋而至,落在姜尚手中,兀自低低鸣啸。
雨辰身侧的幽冥剑有所感应,也鸣啸起来。
姜尚将短剑单手捧起,说道:“此剑名为‘赤霞’,长约一尺半,乃春秋时一个名叫陈国的小国中的一名铁匠所制,传说当此剑制成时正巧朝阳升起,那名铁匠连续敲打多日,虎口崩裂,鲜血流到剑身上,被朝霞的光彩照耀后便染成一体血红,因此得名。”
他说着一指幽冥剑道:“看来你将这把剑驯养的很好。”
雨辰暗道驯养的虽好,可惜用过头了就会引出恶魔之血骚动,不是什么可以安心使用的宝贝,微笑应道:“是,还算得心应手。”
姜尚托剑之手一松,赤霞剑悬空而立,剑尖指向少年:“那我们便以剑对剑。”
雨辰盯着城主问道:“就一招?”
姜尚微笑点头道:“就一招。”
少年心念一动,幽冥剑也缓缓升起,他看了满脸担忧的姜燕燕一眼,安慰道:“现在我气机充沛,没关系的。”
姜燕燕点了点头,退后三尺坐下。
姜尚的声音依旧低哑,但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有剑招九式,今天就让你试试第一式,若撑不住时,说声‘认输了’即可。”
说罢左手拇指抵在小指最底下的指节上,轻轻道:
“剑一,细雨。”
赤霞剑闻声而颤,随着振幅的不断增大,鸣啸之声也越来越尖锐,随着这种震颤,雨辰察觉到被海风吹进阁内的水气都凝聚到了红色的剑身上。
水气越聚越多,这些水滴甫一接触剑身,便被高速的震颤打碎成极细的粉末,整把赤霞剑很快就裹在一团白色的水雾之中。
雨辰不知道对方的招式到底有何威力,见此情景,便干脆依葫芦画瓢。他现在体内的玄气乃是从天池湖水中吸来,是这世间最纯的五行之水,少年心念一转,双手握住幽冥剑柄,以意生水。
古朴黑剑上潮气骤生,由气凝液,小滴汇成细流,一滴水珠顺着微微倾斜的剑身慢慢流到剑尖,悬在尖端,似落不落。
雨辰双手一转,幽冥剑顺时针旋起,抛洒出一圈水帘。
姜尚看着少年面前旋转的圆形水帘,微微一笑,闭上双眼,右手伸出,在赤霞剑尾上轻轻一弹。
赤霞剑上包裹着的水雾顿时炸开,四散而去。
姜燕燕以对天地玄气极为敏锐的感知能力察觉到原先包裹在赤霞剑上的那团气机被炸成了极碎的星星点点,她根本无法捕捉。
雨辰的感知能力虽然没有那么强,但他距离更近,也察觉到了这一团气机的瞬间消失,正当他惊讶之时,突然脸上微微一痒。
少年用手一摸,指尖上是一丝淡淡的血迹。
然后头上脸上身上都突然痒了起来,先是几个点,然后是一整片一整片,只要他一搔或是一摸,手上都是一片血红。
渐渐的,身上灰色的长袍下鲜红的颜色浮起,衣袖裤管都浸润在一片血红之中。
雨辰手足无措,不要说如何防御,他根本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得大声说道:“我输了,请城主停手。”
话音刚落,悬在空中的赤霞剑立刻停止了鸣啸,笔直的坠落下来,插进木地板中。
雨辰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颊,看着不断从衣服中渗出的鲜血,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喃喃道:“细雨,这就是细雨。”
姜尚睁开双眼,看了看浑身浴血的少年,微微一笑,转向后面的少女问道:“燕燕,可明白其中的奥妙?”
姜燕燕紧张的看着整个人已经被染成血红的雨辰,咬了咬嘴唇,答道:“叔叔将气机藏在每一滴细到极处的水珠中,这些水珠混入周遭空气,透过衣服落在人身上时便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匕首,能够割破皮肤,却不伤外衣。”
姜尚笑着点头道:“你果然好悟性,可惜当初你爹不让你跟我学剑,不然一定胜过姜鲤百倍。”
他说着转向少年:“我已经手下留情,这剑一不过使出了十分中的半分,你脸上身上都是轻微的皮外伤,抹些药水就好。我一生参剑,不知情爱为何物,既无妻子,更无子嗣,说不出百年好合的话来。这一招细雨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好好参悟,日后或许有用。”
说罢一挥衣袖,赤霞剑飞回天花板上,与无数宝剑一起叮当作响,犹如一串巨大的风铃。
在这片叮叮当当的脆响中,山城城主低哑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不送。”
黑鸟烧鸡落在东海国的一处深山之中,姜燕燕解开皮扣后放它自去觅食,然后从包裹中取出华雀给的伤药,在黑玉盘中用清水化开,给雨辰细细的涂抹了一遍。
正如姜尚所说,雨辰全身的伤都浅浅的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密密麻麻甚是恐怖,但其实并无大碍,涂上这上等的伤药后转天就能复原。
姜燕燕看着少年闷声不语,问道:“怎么了?”
雨辰看着少女担忧关切的脸,突然笑了起来:“没事,只是想着以前觉得自己简简单单的就登上了通明境,后来又一下子突破了人圣境,遇到的对手虽然都境界不低,但自己总能够赢到最后,不知不觉的就有些看轻了这修行界。”
“我以前之会用拳脚灌入气机后打人杀人,后来领悟了字帖中的剑意,轻而易举的砍下了药兴那小子的脑袋,以为所谓的玄功妙法也不过如此而已,只要假以时日,便能领悟透彻。”
“可是刚才你叔叔说他那一招细雨只用出了半分,别说用出十分,就算是只有五分,我此时也要被砍成一堆稀烂的血肉了。而这么厉害的剑招居然还有八式,比你叔叔厉害的高手更不知还有几人。”
少年轻轻低垂下头,再次陷入沉默。
姜燕燕放下盛药的黑玉盘,紧挨着少年坐下,看着脚下山腰处漂浮着的朵朵白云,柔声道:“我小的时候,每当父王有空,他就会来床头给我讲故事。父王的故事不像奶娘一样都是吓人的传说,而是一些剑客游侠的传记,其中一个故事,就是关于姜尚叔叔的。”
“姜尚叔叔小时候很瘦小,几乎皮包骨头,不要说铁剑,就是一把木剑,提的久了也会气喘吁吁。”
“但那时候姜鲤小叔叔还没出生,他是独子,是以后呼啸山城天海一阁的主人,他的父亲,前代城主就每天用铁剑抽他,逼迫他一刻不停的练剑。”
“尽管练的很辛苦,但他还是很差劲,与其他同龄的学徒对打时总是几个回合就摔倒在地。他父亲觉得看不到希望,便离开了呼啸山城,出去寻找合适的女人,重新生一个孩子,培养成山城的下一代主人。”
“姜尚叔叔的父亲离开后,整座城里没有人再来关心他,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不会成为未来的城主,更不会有人来教导他剑术。就这样,姜尚叔叔抱着一把锈剑走出山城,独坐海边,五年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