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错综复杂的第三天
见面完毕了，不代表马上就要分开。
高千穗玉江以后对黄濑凉太这个名字负全责，她写写画画一下午准备出了大致的方案，这个小本子晚上庆功宴是顺手给了宣传部的部长，部长先生急忙捧着圣旨数了数页数。
断断续续三十七页！
部长一抹额头上的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朝日内部有一个流传许久的、对于项目的资源倾斜标准的潜规则。
——即一切资源侧重多少取决于千岁本子上相关记录的页数。
千岁的本子都很随便，办公室统一采购的那种皮质或是线圈的她都能接受，不论是开会还是开脑洞，千岁的习惯，是在本子上写些似是而非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东西。
后来为了方便助理帮她处理一些工作，各部长有疑问也需要解答，这些本子上的东西便写的稍微清楚了一点，但也尽是些乱七八糟的词汇——好消息是她现在会把同一件事情里的句子写在同一页纸上，不需要下面像是玩拼图一样，把觉得可能的词语拼到一起，然后再集思广益的去猜她想做什么。
还是松井成二在做了她三年的助理以后，随着她上位而上位，接触的事情多了，才用增强效率可以多赚钱这种逻辑，让千岁改了随着灵感乱画乱写的习惯。
朝日兼一曾经对她会写的东西非常好奇，总是未经允许就拿在手里看，慢慢的，哪怕朝日兼一已经死了，也给了大家一种那个本子里写的是内部消息公司机密一样的错觉，看不懂的原因被归结于保密需要。
千岁的脑筋那么值钱，如果写下来的灵感被别人看到了盗用怎么办？一份企划案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主人，千岁的本子只有自己能看懂，如果丢了，也不必担心被别人知道朝日的一些内部计划，总归很安全啊！
那样的本子几十上百个，各个部门也经常会收到写了些【冲突】【短裙】【离子烫】这样完全没有关联词汇的本子，但在锲而不舍的研究了这么久以后，大家对千岁的逻辑都或多或少有了些了解，上传下达的，反而像是研究出了一套内部通行的通信密码。
宣传部长，就是那个在几千个小鲜肉里相中了黄濑凉太，又因为立场变换，选择把黄濑凉太作为投名状交给了高千穗玉江的人。
他干这个职位已经差不多十年了，千岁还不在的时候他就一直负责着这些事情，一步一步，看着千岁从一个只有他腰高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肆意斜仰在靠背沙发上眯着眼睛听他们开会，稍微轻哼一声，便能让这个会议室都噤若寒蝉的静下来半晌的“大人”。
也慢慢的，习惯了对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言听计从。
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千岁七七八八的做了不少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被迫退休的元老人数多的让高层会议室空的像是写字楼的样板间，甚至有一次会议开始了，但桌子上只有七个座位是有人的。
宣传部长一头冷汗看着主位上那个印着【高千穗玉江】这几个哑黑色大字的铭牌，才第一次发现，啊，好像这五六年来，是他第一次知道千岁的名字啊。
这应该也是朝日内部那些留下来的人，第一次对那个【负责帮他们想点子赚钱的女孩子】的印象，从一个小小的影子，变成了一个从来只会半垂着眼帘看人、哪怕勾起嘴角也只会带起一阵寒意的、掌控了他们生杀大权的怪物。
仔细想想，现在的千岁看人的时候和原社长非常像，朝日兼一早年体弱多病，后来一次大病后动了手术好了些，再看人时便或多或少带了些这样的影子，也许是饶有兴味，也许是鄙薄无趣……倒是比千岁现在看谁都好像看饮水机的表情要有人情味一点。
哪怕千岁其实比朝日兼一好说话的多，脸上表情也要多的——
他想到这里又打了个激灵，千岁……好像很久没有笑了！
那个会低低的垂着头笑，对见到的每一个人鞠躬行礼，虽然自信但也害羞，参加决议说到激动时，会红着耳朵睁大眼睛辩驳的女孩子，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画像一样，从朝日兼一死的那一天就开始慢慢模糊。
直到两个月前，那张画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起来冷厉，不笑更倨傲，哪怕温和的交谈，也会让人觉得正在被俯视的“千岁”。
那不是千岁，那是高千穗玉江。
宣传部长当年选择一直当墙头草，就是因为好像看不懂千岁在想什么。后来选择投诚，是因为觉得自己如果一意孤行想去研究千岁的想法，最后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他哪怕当墙头草的时候，对千岁记在本子上交待下来的事情也很用心。
能让千岁上心的事情，都是比如发展领域更改，竞标，买地开新厂或是大规模招聘之类的重大事件，这样的工作大都是七八张页左右的水平，如果是选址，她还会在本子上把大概想要的地形画出来让他们去找，这样的话也许会到十页，但是对人就……
除了千岁自己，上一个让她这么上心的，是朝日的另一块招牌，一个人可以扛起一份国民级报纸的著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去了美国以后，亚洲部分的小说出版全权托付给了朝日，他们曾经有依照千岁的构想，借着工藤夫妻的名气对两人进行包装，办过许多场并没有作者参加的签售会，哪怕策划案看起来十分可笑，但效果拔群，不但成功的刷了一大波存在感，还打开了不少渠道。
那一次，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次的本子是同等规格的十六开——写了三十一页。
虽然黄濑凉太是他察觉了朝日的发展方向转变以后，照着最高标准从几千个圈内存活下来的新人中专门物色出来的，甚至观察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最终定下，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黄濑凉太的作用，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
多了整整六页！
——比日本当代文学界的骄傲工藤优作还要重要！重要了整整六页！
虽然有点气愤，但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率先抱一抱这个黄发少年的大腿了……
将要被抱大腿的黄发少年自如的坐在人群里，少年气满满的笑容和这里偏暗哑的灯光并不冲突，他可以毫无衔接缝隙的用几种不同程度的笑容，用那些理论上属于少年的惊奇语气打入各种谈话场合，自来熟的毫无违和感，收割他人的好意像是修剪自己的指甲一样随意。
明明长了一双那么明亮的眼睛，看起来也并不是特别有心计的人啊……
真是神一般可怕的直觉和本能呢，黄濑君。
这样也对。
想想最近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这样的天赋，不是正和当初那个会脸红鞠躬的女孩子一样吗？
难怪她会看重你呢。
这样性格的人，大都会变得很厉害吧？
第三部长。
凉君。
他端起杯子喝光了里面的酒水。
差异还真是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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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千穗玉江对黄濑更加满意了。
这种自带基础好感度60+的人不当明星圈粉，那还不如干脆自我放弃去当居委会主任算了！
这是朝日以后的招牌啊……
玉江想的挺高兴，lme有个敦贺莲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敦贺莲在欧美受欢迎，lme就成了演艺圈的民族之光，经济收入是小头，带来的政策宽松可舆论偏向才是大头！
朝日有个工藤优作，在这方面的体会只多不少，黄濑将来必须要比敦贺莲还火！他越火，朝日越稳当！
因为心情不错，黄濑那一套咋咋呼呼自来熟的融入环境方法也让人眼前一亮，高千穗玉江不多不少的喝了两杯酒。
别说未成年不能喝酒这种话，浮春宫秘藏酒水七百四十二种，每年都有新贡品作变动，她现在又没胃病，喝也喝不醉，更何况顾忌着她现在的位置，会邀她喝一杯的人端来的也多是没什么酒精含量的果汁饮料。
玉江几乎来者不拒，喝了一会儿，发现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去厕所，而她这个一连喝了将近两升却毫无反应的人……似乎有点不合群。
于是她站起来决定也去趟洗手间，最起码不能让人看出来她是一个并没有排泄需求的人不是？
朝日这次把本部的所有员工都拉来了，还有新成立的演艺社新招来的成员，这间酒店的顶层大厅和上面的露天会场都被包了下来，就这样还显得有些拥挤，高千穗玉江放开了感官一直避着人流走，到了公共区域后还在桌子上顺了一把薄荷糖。
一颗糖果还没扔进嘴里，一股浓烈的酒香随着一个急速奔跑的身影扑面而来，她的意识还没做反应，一只手掌本能般的已经紧紧捏住了那少年的手腕！
一股不明所以的味道顺着她拉着少年的手一路冲进她的脑海，不同于一条拓麻那臭豆腐一般香臭各半还需要犹豫的味道，这是一股非常纯粹！非常非常纯粹的味道！
纯粹的让她瞳孔一瞬间变成了深红。
纯粹的她在强烈的冲动之下失手捏碎了少年的手腕……
那种奇异的饱腹感，好像是真的喝多了蓬山提供的仙酒，满溢的气和熏熏然的满足感让她打了个趔趄，那少年模糊中好像发出了非常刺耳的尖叫，然后突兀的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在空旷的大堂。
玉江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满手的血液，也顺着那条不知名的连接，同那样仙酒一般的力量一起，慢慢的渗进了她的皮肤。
好温暖……
好满足……
那个少年的存在在她的记忆里慢慢的变成了一团不甚清晰的灰影。
像是喝醉了一样，她扶着花架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大堂的休息区把自己抛进柔软的小沙发。
夜晚的凉风从半开的落地窗吹过来，她用手背掩住了一片发花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应该也没多少时间，那样迷人的眩晕感稍微褪下去了些，她看着手机上来自松井成二的未接电话，知道自己应该是要回去再露个脸了。
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试试，发现感觉还好。
她的手兴奋的还有些发抖，扯了扯衣角，便抬头，迎着露台上黄濑一声叠一声兴高采烈的“小玉江”，一步一步的，又走回了那个热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