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春风乍起的第五天
“仁德之剑？”
倒是听过破魔之剑、除妖之剑、转生之剑、有名点的比如天生牙、从云牙、弥弥切丸、魔王的小槌、兽矛、大妖刀村正……
仁德之剑是哪柄著名武器的别称吗？
思考半天无果，高千穗玉江微微向后仰了仰，小声的问：“传闻中有这把武器吗？”
玉叶拖着长长的尾巴，盯着她的侧颜看了半晌，似笑非笑的说：“没有啊。”
“是哦。”
那就是确实没有了……
“那把剑长什么样子？”
玉江蹲下身来，挺认真的问丰月神：“如果我找到那把剑，你就自愿将神格转让给我？”
【自愿】这两个字，太重要了。
高千穗玉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一点，她特别怕死。
因为怕死，初到十二国便定下了绝对要入仙籍的目标，最后也如她所愿达到了——但是登上王位之后，所受到的束缚确是开始的百倍还多。
十二国的王，退位必死。
高千穗玉江基本是数着日子过的，上一次谅晓找到她花了四个月，这一次，已经又是四个月过去了。
然而比起上次的期限过去了半个月了，谅晓还是没有来。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到底是怎么兑换的她无法确定，上次是一比一，谁知道这次呢？
徇王玉江那一套，是对应着十二国的规律来的，总归三十年已过，就会有新的王者出现，而依照舜国用妖魔榨钱的一贯作风：国内若是无王，三十年富足安康无忧；五十年虽然苦些，也是可行；但六十年的界限一过，那必然全国崩盘。
如果这三个多月在那边变成了几十上百年，也许一开始尚可支撑，但到了后来，敬仰徇王的那一代人死去了，忠心徇王的臣子疲倦了，那么徇王玉江，就必然要做时代的眼泪了。
谅晓的忠心她不会怀疑，高千穗玉江就怕谅晓死不点头，而叛军发现就算打到了浮春宫，也无法让不在国内的失道徇王退位，就怕他们为了国民一咬牙，宁愿背着罪孽下手杀了麒麟。
且不说舍身木上新的麒麟几年以后怎么选了新的徇王如何，单谅晓一死，依照天纲，一年之内徇王玉江也要死。
所以在不确定时间到底是一天兑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的情况下，高千穗玉江其实每一天都过得和最后一天一样。
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期限到了，她就突然暴毙了呢？
高千穗玉江为此琢磨了很久，其实就算现在接受石板的感召，继承无色之王的王剑她也不会死，因为天纲注明了：只有冬器，才能杀死仙人。
王剑再厉害，它也并不是冬器啊！
前代无色的能力能让那颗子弹穿透她的身体，是因为她回来之前，就被刺杀者捅了一匕首。
而那把匕首，是经过多重加持的冬器。
当她既是是徇王玉江又是无色之王时，说实话王剑会不会掉都是未知，就算掉了——在两个世界一个定义了【不死】，一个执行着【必死】的情况下，她到底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但那个退位之后一年必死的规则，却怎么也无法避免。
因为王权者是随时都会死的，哪怕不是威兹曼值到达了极限，只要是死了，那对石板来说，不过是需要找下一个人的信号而已。
【一年必死】的期限一到，她无端暴毙，无色之王刚好可以换人。
所以高千穗玉江在环顾了这个大世界以后，找到了另一种被法则认定了【不死】的存在。
神明。
神明哪怕犯了大错，也不过是接受一次净化，洗去污秽之后重生，本质上的存在就是【不死】的。
而作为神明，需要一颗神格。
高千穗玉江查访过许多神明，依照日本这个万物皆可为神的大环境，其实想捞到一颗神格是很简单的问题，奴良组依靠供奉或者收复，几百年间在浮世绘町供出了几百个土地神，这些土地神同样拥有神格，不过那种程度的东西……
浮春之乡长老告诉过她，如果想要成神，她根本不需要谋划，依照千岁这个名字的影响力，只要她公布了照片，让那些虚无的信仰环绕在她身上，那么只要一死，她自然就会成神。
看起来似乎是连【一年必死】的大杀器都不用怕了，但是高千穗玉江很清楚，在日本这个地方，神明到底是如何存在的。
神明，是受人祭拜的神明，力量的强大或者弱小看信徒，存在与否也要看信徒。
说到底，是悲哀的寄生在人类这个种群之上的种族。
她若是死了，信仰加身变成那样的神明，就等于把自己的力量、和力量所能带来的所有自主权，都寄托在了【信徒】这两个字上。
于是为了避免未来因为【无人信仰而消失】的神明的宿命，保留身体，保留着【|只有冬器才可以杀死】的仙人之位，又成了一种必然。
这身体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生气正是念力的来源，而她浑厚的念力，正是用来克制【干涉】会造成的意识湮灭的主要凭依，保证了她不会发疯掉剑，安安稳稳的坐在王权者的位置上。
王权者是法则支柱的一部分，只要她还是王权者，那么除非神明亲自动手，不论是阴阳道还是神道，依照规则都只会保护王权者。
哪怕她抢夺了一颗神格，在大神无法亲自降临、也不能指示信众的前提下，出云拿她没辙的。
把三种互相牵制克制的法则集中在一起，才可以保证其中任何一种，都无法对她造成必死的影响。
高千穗玉江数来数去，低级神明的神格说实话她看不上，而且和法则牵涉的太少，能给其他两者造成的牵制也不够，但是哪怕这是个大综合世界，神明也是日本传说就有的那些，每个有名有姓有信众的神明，名字都刻在出云的神谱上，那上面的名字，基本上一个都不用想了。
天照大神若是降临在伊势神宫的当主身上来找她，高千穗玉江估计自己也就是个死了。
神格等级稍微高一些，而又并不在神谱之上的名字——在艰难的翻阅了自己的记忆之后，高千穗玉江通过儿时那个看得见妖怪的小伙伴，联想到了他未来所会遇见的两位神明。
不月和丰月。
不同于土地神单纯被称之为土地神，真正高等的神明会具有其他的能力，比如缘结神、战神，或者高千穗玉江记忆中被提到的——丰收之神和地枯之神。
她仔细的调查过了，这两位和出云没有任何联系，也许是因为在他们所属的原著中，这两位神明就是被虚构出来的，但在这个大综合的世界，单看的场一门的头抬得多高，就知道那个世界在法则中所占的比例也不会小。
调查结果如她所想，这两位神明，是可以动的——甚至动了以后，也许都不会让出云有所注意。
她的仙人之体代表了无尽的生气，气是产念力的本质，但看那两个前缀，也许会让持有者的生气归于沉寂那一边的地枯神位只能放弃，剩下的，就只有那位不知道被封印在哪里的丰月神了。
不月神可以找到，被封印的丰月神却根本找不到。
高千穗玉江估么着，也许是世界线的惯性|吧，不到时候的话，就算翻遍了三隅山，应该也是找不到他的。
而以她的记忆来看，找到丰月神的契机，就是夏目贵志。
原计划不过是在金轮探女的事情发生之后，让丽子以浮春之乡妖怪的身份接近那里，然后以浮春之乡主人这个强大存在，诱惑白笠众来找她作见证，从而得到一个穿越外围结界的机会。
然而这里的夏目贵志他并不是夏目贵志，他也是高千穗玉江曾经说过【我娶你啊】的高千穗贵志。
所以因为那一米米的愧疚，她在签售会之前给这个男孩安排一张金券，用手腕上丽子的分|身告诉她，这个妖怪是我派来的哟。
就像她小时候说的一样，夏目的【不说】，依照无罪推定，就等于没撒谎。
她把丽子的身份亮出来，其实代表她已经【不隐瞒】了。
她一直等着名为斑的大妖怪发现丽子问题。
说到底，她的心比自己想象中的软一点，或者说：夏目贵志这个人的攻略力，比料想中的还高了一点。
丽子做的非常明显，有意无意的会给夏目提供各种帮助，包括引导他们丰月神被封印的大概山头，那片山林的大致地点等等。
依照正常情况，怎么也该被警惕的大妖怪发现端倪了才对啊……
高千穗玉江没有意识到，但是在夏目那一边，玉江同学是他不论转学多少次、都会记得带上那一张合照的珍贵的同伴。
而斑就是天天见着那张合照摆在书桌上，才有事没事的把【嫁给她】挂在了嘴上，连丽子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引导，都只是让斑觉得浮春之乡是想提供帮助，并且这种帮助也算事出有因。
所以同原来不一样，夏目和那只肥猫的第一优先目的，不是抓到作为胜利证明的那只野兽——而是解救被封印在山林里的丰月神。
到了那时，丽子留在夏目身上的种子，会在感应到神明的时候，将玉江带到现场。
抢夺神格这种事，还是在有结界包围的深山老林里干比较好，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也没必要把来参加月分祭的妖怪们全部灭口不是？
如果这一切都正常进行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如何融合神格了
这个几乎不用担心，丰月神因为信仰衰落，已经弱小的连个除妖师的封印都打不开了，而作为千岁，作为高千穗玉江这个【千岁】所代表的人，身上却缠绕着足以让她失去身体后，可以直接成神的信仰力。
生拉硬拽的话，她是可以把神格拉出来的，甚至于主权的抢夺，都可以说是毫不费力的。
高千穗玉江在公布照片的时候，就连带着公布了一堆的兴趣爱好家庭关系，其中有开花店和爱好园艺这一点更是重中之重。
所以这阵子很流行养盆栽的，千千万万一直被高千穗玉江忽视的千岁病患者们，被她有意无意的引导着，将视线转到了这个方向。
养盆栽，然后编辑类似于【希望它可以好好生长啊】话，拍照片上传在高千穗玉江的个人站里。
这在无形之中，把那种单纯的喜欢喝向往的景仰，变成了一种期待性的祈祷。
乞求这株小植物可以健康|生长，希望玉江君可以看到。
这样带着偏向性的力量，才更有助于融合“丰收之神”的神格啊。
而得到了神格，仅仅只是第二步而已。
讲道理出云那边对于消失一个等级挺高的神明是个什么反应速度，高千穗玉江完全不知道，她也不确定会不会前脚变成了丰月神，后脚就被下令追杀，如果出云反应够快，那下场……
所以这一切的最后一步，就是在把神格安在脑袋上以后，立刻在这里回应石板的召唤，接受无色之王的王位。
与之相对应的，无色之王的王剑会立刻挂于天际，哪怕出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个动静也会逼他们发现。
这个时候，就是虽然不会被阴阳道追捕，被神道公开追杀，但却一定会上神明黑名单的状况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算起来，还是选最后一种招人恨，却不会被明目张胆报复的法子好了。
而在石板向她灌输力量的这一刻，【干涉】的能力会被无限制的放大，她刚好借由丰收神的力量属性，配合自己本身身体的特性，将念力的总量不断往上拉，用来对抗石板赋予的能力，保证自己不会刚当上王者，下一秒就发疯。
从融合神格开始，时间，反应或是她对于自己能力上限的掌控，一步都不能错。
但是丰月现在告诉她：你若持有仁德之剑，我自愿把神格让给你。
这是个多么大的好消息！
神明主动转让神格，那么她就是个得到了神格的人神备选者，不用担半点责任，也理直气壮的、不用担心出云的任何问责了。
顺着这个发展方向，她也不用仓促融合、不用在这里回应石板、不用计算着念力的上限强行压制、也不用拿自己的意识是否能保全，来拼这一把输赢不好说的拉锯战。
【自愿】是个多么美好的词汇啊……
这一刻，高千穗玉江看着丰月神的眼神耐心爆棚，甚至于直接盘腿坐在了他的身边，那样好声好气的笑容，真的和一开始倨傲的样子完全不同呢。
高千穗玉江，就是个这么实际的女人啊。
“那把仁德之剑，能具体跟我描述一下长的什么样吗？”
丰月神没有说话。
“高千穗同学……”
“再等等啊贵志君。”
玉江回过头来，摆了摆手示意道：“这次的事，算是我骗了你，之后会跟你道歉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
她看了看丰月神，之后笑了：“这是正常的交易哦，丰月要用神格和我换那柄武器啊，这样的话，贵志君就只生【我骗了你这一件事情】的气好不好？”
玉江的发际还斜斜的附着一张面具，那个盘腿而坐的姿势，更是满满让夏目想要会心一笑的熟悉。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笑的那么的柔软并且无辜，那眼睛里印着的是他的影子，神态中是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的让人觉得——她都这样对着你笑了，你当然应该原谅她啊！
是啊，就算那个时候年纪不大，但是那个时候玉江同学也很少笑。
只要她真的这个样子笑了，夏目贵志肯定会原谅她的，哪怕很不赞同抄作业这种行为，只要玉江摆出这个表情，夏目在心里自我说服一下，比如玉江君毕竟还要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