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回来就好
徐溪晚把林幸的手捂在胸膛上,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就连她胸口的温度也和幼时一样滚烫。
林幸的心一时像跌入冰窖,一时又像放在暖炉上烤,热乎乎的, 她在外面意气风发,到徐溪晚这里就成了孩子,只要徐溪晚一个动作,就能招惹出她的眼泪。
林幸翻身面对着徐溪晚,头埋在她的脖子里, 想和她靠得更近,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在哭。
林幸的眼泪就像咕噜冒泡的开水,徐溪晚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烫破了一层皮,又痒又疼,可她始终没有放开林幸。
“晚晚。”
“嗯。”
“晚晚。”
“嗯。”
“晚晚。”
“我在这。”
林幸沙哑地叫了很多声晚晚。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她不知做过多少个如出一辙的梦, 梦里, 徐溪晚都和现在一样抱着她,林幸一声声叫她的名字,直到从梦里醒来,环顾四周, 只有漆黑寂静的房子。
两千多个日夜, 她自己都很难相信竟然就这样熬过来了。
所以当徐溪晚主动抱她的时候, 她很怕这又是自己的一场美梦, 梦醒了,黑暗的房间里依旧是自己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还好,一切都和梦里不同。在梦中,徐溪晚从不回应林幸,现在,林幸叫的每一声晚晚都得到了她的回应,一句不落。
这让林幸安心,知道自己并非做梦,她怕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所以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跟徐溪晚说。
她说:“晚晚,我好想你。”
“每天都在想。”
“想了两千多天。”
她说:“没有你,我每天都做噩梦。”
“我想给你打电话,想听你的声音,可是又怕你说我长不大。”
徐溪晚抱着她,听她蚊子一样细小的控诉,眼泪从眼角里滚下来,转瞬没在鬓角的碎发和枕头里,消失不见。
那一刻,因为林幸变化而带来的所有无所适从都烟消云散,徐溪晚前所未有的安定,她知道林幸和当年一样,从未改变。
“不是已经回来么。”徐溪晚哽咽着,轻抚林幸的后脑勺,“回到我身边来。”
六年,做噩梦的又何止林幸一人,徐溪晚时时刻刻惶恐,林幸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徐溪晚关注林幸在美国的一切,她的学业、她的课余生活,她在分公司的情况,林幸在美国如鱼得水,离开徐溪晚,她生活得很好,甚至比在徐溪晚身边更好得多。徐溪晚很害怕。
狠心把林幸赶出去的人是她,惶恐的人也是她,连徐溪晚都嘲笑自己,反复无常,越活越回去,可是心上的感觉并非理智能控制,徐溪晚就是惶惶不可终日,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幸的根扎在徐溪晚心上,她走,连同徐溪晚心脏的一部分也血淋淋地扯走,带到遥远的大洋彼岸,徐溪晚心脏缺损了六年,滴血了六年,直到这一刻,林幸在她怀里,破碎的那部分心脏回到原位,她心上的伤口才开始愈合。
徐溪晚下巴抵着林幸的头顶,“回来就好。”
她能回来,就已经是上天对徐溪晚的恩赐。
林幸埋首在徐溪晚怀中,手被她握着,放在胸口处,感受她心脏的跳动,声音贴着她的心脏,震得她心头闷闷地响,“晚晚,这一次,我再也不走了。”
徐溪晚幽幽一声叹息,“你想好了么?”
“早就想好了。”林幸的声音沉闷坚定,“晚晚,我十五岁就想好了,忍到十八岁告诉你,那时你嫌我年纪小,分不清感情,没关系,我能等,我也能为你改变,现在我二十五岁,我如你期望的那样成长,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你从前不肯信我,现在呢?晚晚,现在你能相信我了么?”
“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林幸说。
“万一呢。”徐溪晚说,“小幸,你才二十五,而我却快四十了,我已经不再年轻,经不起折腾。”
“照你所说,等我三十五的时候,你都已经五十了呢,我也想早出生十年,那样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爱你,可事实没法改变,我就是比你小那么多,我也就是爱着你,难道比你小就不配爱你了么?那你说该怎么办?晚晚,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安心,你说出来,我一定办到。”
徐溪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这样吧,如果以后你后悔了,我就用一条铁链子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让你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谁也看不到,你看,怎么样?”
徐溪晚很少当面对林幸表达自己的占有欲,这样直白的表示,她从前想都不敢想,林幸破涕为笑,心里因为这句话暖烘烘的,她说:“晚晚,我求之不得。”
早在你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回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被你锁住了,我逃不掉,也不想逃,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哪一处比你身边更让人幸福,能被你锁起来,我求之不得。
那天中午,她们在办公室里间的小床上相拥而眠,半小时的小憩,让两个人都容光焕发,徐溪晚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以至于到点了还抱着林幸不愿意醒过来。
林幸终于重新躺进了徐溪晚的怀里,一个午休时间那么短,哪舍得闭眼,等徐溪晚睡着,她在徐溪晚怀里抬起头来,用眼睛细细描摹徐溪晚的轮廓,细眉舒展,眼睫纤长,鼻梁高挺,林幸的目光在徐溪晚脸上游走,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徐溪晚的嘴唇很薄,唇色浅淡,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的锋利,其实很柔软,林幸十八岁时尝过那上头的触感,带着一点清淡的甜,又浓得化不开,过了六年,林幸依然记忆深刻。
林幸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两点,于是她在徐溪晚的下巴上亲吻,在她耳边轻声叫她起床。
“晚晚,起床啦,起床啦。”轻盈柔软的声音,在徐溪晚耳膜里慢慢搔动,徐溪晚没有睁眼,反而搂紧了林幸。
林幸心里像抹了蜜似的,往徐溪晚怀里拱了拱,才又叫她:“徐总,再不起床,你的秘书就要进来了哦,你就不怕她看到我们这样,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这句话很管用,徐溪晚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幸甜蜜羞涩的笑,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这样笑起来,竟还有些少女的娇憨情态,徐溪晚心肠软得一塌糊涂,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林幸的额头,“没有我的吩咐,他们不会进来的。”
“这么说你早叮嘱过他们了?”林幸仿佛抓住了徐溪晚的把柄,“嘿嘿嘿,晚晚,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早就在想什么坏主意了啊?”
“咳,哪有什么坏主意。”徐溪晚尴尬地放开林幸,翻身下床,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开始穿衣服。
“可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坏主意,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实践一下。”林幸侧躺在床上,手虚虚握拳,撑着额角,一脸坏笑,她们一个中午明明什么都没做,她笑得却像阴谋得逞一样,平白扰乱了徐溪晚的心绪。
徐溪晚一边扣西装扣子,一边一脸严肃地教训林幸,“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大好年华,应该多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少胡思乱想。”
林幸调皮地眨眨眼,“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正经事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更紧急的了。”
她看着徐溪晚扣扣子的手指灵活翻转,穿上西装,立马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总裁模样,莫名的,林幸心中有点躁动,想在这间办公室里把徐溪晚那身挺括的黑西装给扒下来。
徐溪晚装作没听懂林幸的话,一脸正经地催促她:“快点起来,多大了还赖床?待会儿真来人了。”
“来就来,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正好让他们看看,我们一本正经的总裁大人是如何在她的办公室里白日宣|淫的。”林幸干脆耍起了无赖。
徐溪晚整理好形象,回头看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无赖相,没忍住笑了出来,走到床边,“好吧,你要怎样才肯起床?”
林幸朝她张开双臂,“你抱我起来。”
“……你已经二十五了。”
“我不管,我就要晚晚抱。”林幸噘着嘴道。
之前怎么会觉得她变了呢,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连这点撒娇无赖的伎俩都没变过。徐溪晚看着她,勾起了嘴角。
“行,抱你起来。”徐溪晚当真走过去,弯下腰,手臂穿过林幸的小腿弯,一个使劲,把林幸打横抱了起来。
林幸好歹接近一米七的个子,虽然瘦,可长期锻炼的身材,挺结实的,徐溪晚竟然就那么轻轻松松把她抱了起来,一点不费力。
林幸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想到徐溪晚当真给她抱下床,在徐溪晚怀里羞红了脸,“你……我开玩笑的,你快放我下来!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徐溪晚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让我抱的是你,不让我抱的还是你,小幸,你可真善变。”
林幸在徐溪晚臂弯里挣扎,“谁善变了?明明是晚晚不解风情,连玩笑话都听不出,快点放开我!一会儿有人进来了你的总裁形象可就全毁了!”
“反正毁的是我的形象,你紧张什么。”
林幸连耳根都红了,“你放不放?”
“不放。”
“不放我咬你了啊!”
徐溪晚不为所动。
“我可真咬了!”
“你咬吧。”徐溪晚说,“这一次,你把我咬死了,我也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