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黛玉自觉只有自己一人恐怕力有所不及, 便叫紫鹃去请探春来帮忙。
“你只说请她来帮一两天的忙。我这里忙得很了, 一时自己顾不得。不能亲自请她去。还有，请她饭也在这里用了便罢。”黛玉吩咐道。
紫鹃忙答应了去了, 雪雁上来端了杯茶放在桌上, 撇嘴道：“姑娘可算是听一句劝了。”
黛玉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笑道：“我的身子，你比我还上心些。”
雪雁过来把杯子端了，递给边上的一个小丫头。
“姑娘自己不操心, 才叫人这样替你忧虑。但凡姑娘自己知道顾忌，我也不用这样婆婆妈妈的了。”
黛玉笑了笑，摇头道：“罢了罢了, 我才说一两句就引得你这样许多的话来, 我是不敢惹你了。”
雪雁只好罢了，又道：“姑娘可要叫她们进来回话？”
“不急，等三妹妹来了再叫进来罢。你去与她们说一声，我请三姑娘来帮忙的, 她的话就同我的是一样的，若是让我知道了有谁嘴里不干净，或是面上好, 底下不听的，一定直接撵回去！”黛玉冷声吩咐道。
雪雁忙肃容听了, 低声应是, 自出去交代不提。
那里紫鹃也到了探春房内。
探春想是才起来了, 侍书正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用过的脸盆等物出来, 一见紫鹃来了，侍书忙让小丫头自己去了，迎上来笑道：“紫鹃姐姐，这时候怎么有功夫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
“就是来找你们姑娘。是我们姑娘请她过去帮忙呢，叫我来问问三姑娘可有空儿没有呢？”紫鹃往屋内走了两步，问道。
侍书忙将她引进屋内，笑道：“哪里能没空儿呢，不过是每日闲着自己顽一顽。能帮上林姑娘是再好不过的了。”
紫鹃进去一瞧，探春才起来了，正自己拿着一个小靶镜照着拢头发，便行礼道：“三姑娘。”
探春放下手中的镜子，诧异道：“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林姐姐有什么事儿不成？”
“正是呢！我们姑娘忙着收拾家务，谁知事情那样多，自己一时还忙不过来，所以叫我来问问三姑娘有空儿没有，可能过去帮衬一两天？”紫鹃忙道。
探春笑道：“有的，这是好事儿。你去回林姐姐，就说我过会子收拾好了就过去。”
“劳烦姑娘了，”紫鹃福身行礼，“我先在这里谢过姑娘。”
探春忙叫侍书扶她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紫鹃便道：“我们姑娘还请三姑娘今儿就在我们那里用早饭去，也省的来回奔波。路上仔细受了凉风，又不消受了。”
探春点头道：“你替我谢过林姐姐细心想着。过会子，就去你们那里用饭去。”
紫鹃答应着去了。
侍书忙跟着送出去。送至门口两人客气再三，方才转身回来了。
探春才起身换了衣裳，侍书上前看了看她的妆饰，忧虑道：“姑娘，不然我给您换一套头面来？我看早先太太给的那累丝金凤就很好。您这样装扮，去了若是叫人小瞧了可怎生是好？”
探春摇头，淡淡道：“我是去帮忙的，又不是指着我掌家理事，打扮的那样庄重做什么？”
侍书想了想，也觉得探春说得有理，便收了那金凤钗，上来替她整了整裙摆。
探春看着她蹲身下去，忽自己叹道：“照理说，今年我也十一了，虽说还有些早，可也是时候接手家务，知道些人情是非的。只是你瞧瞧如今家里，哪里有这个意思出来？”
“许是瞧姑娘还小呢，等过两年必定有的。总不济到了十三四上还不教家务？可不是说及笄了便该相看着了，那时候什么都不会可怎么好？”侍书起身拿了一个荷包挂在探春裙上，“姑娘拿这个压一压裙角罢？外头风大，我怕轻了压不住。”
探春点头，又叫她挂了一个金坠角，口内叹道：“说着是这样，可你看二姐姐，今年也十四岁了，过完了年再有不出两月就及笄。可曾学着什么家务了？老太太也不提，那边大太太也不说，便是凤姐姐这个亲嫂子，也不曾有过动静。放了到我身上，更是没人顾着了。除非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旁人顾不过来，不然我是没这个机会碰着了。”
“姑娘，这个咱们有什么法子呢？”
侍书听着也有些愁了，她想了想，又劝，“要我说，许也不至于就这样，二姑娘那是出了进宫的那事儿，老太太不待见，咱们太太也不愿意，很是冷落了一阵子。二奶奶跟咱们太太亲姑侄，又跟二姑娘也不亲密，哪里肯出这个头呢？”
探春听得摇头，暗道难道王夫人就待见自己了？有姨娘和环哥儿在这里，纵是自己再讨好，也不能怎样，心里芥蒂不是这样容易去的。
她勉强笑了笑，强打起精神道：“你说的也是，如今我也不想那些。趁着林姐姐还在，递了好儿来请我去帮忙，叫我也知道知道家务上的事情。咱们只管记着这个人情就是了。”
侍书见她精神好些，也松一口气，笑着附和两句。
主仆两人见时辰差不多，也不多言，唯恐耽误了不好，便紧着带了几个小丫头去了黛玉的漱玉院。
此时黛玉院中雪雁才拿了早饭回来，正就在屋内大桌上摆了，瞧见探春等人过来忙上前迎接，“三姑娘来了？我们姑娘正里头等着您呢！”
探春笑道：“好香！方才外头就问见你们这里的香味儿了。”
黛玉闻声也出来，两人互相见过了。
黛玉便请探春先用了饭，“事儿也不急着这一时，三妹妹一同用了饭罢？”
探春自然答应。
黛玉果然请她用了早饭歇了半晌才说起要帮忙的事儿来。
“三妹妹也是知道的，我父亲下月初便要来了。虽还是要在这里住几日，大家叙旧，只是也不好多待了。算下来，时日不多，事情倒是一件件都等着人做呢。所以我请三妹妹来我这里帮两天忙，我先谢过三妹妹了。”
探春忙推辞不受，两人互相客气了几句，黛玉方才将要做的事儿说了，“不过是请三妹妹帮着看看回执和批出去的条子，核对着有什么差错没有。我今儿忙着去那边大院子里瞧一瞧买来的小丫头和媳妇子，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三妹妹只管自己开发的就是。”
探春点头道：“这个我倒是还能的，林姐姐只管放心，必定不出什么差错的。”
“三妹妹一向能干又仔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黛玉笑道。
正说着外头便有一个婆子来回说买来的小丫头都到了，请黛玉看去。
黛玉便起身，探春也忙起来送出去，送至院门口方才回转。
紫鹃皱着眉从外头进来，低着头匆匆忙忙的，也不看人。
黛玉忙叫雪雁拦下她，笑道：“你苦着脸做什么呢？”
说着便示意她跟自己一同到贾母后院中去。
紫鹃上前两步跟上，低声道：“姑娘，方才我来的路上碰见薛姑娘了。”
黛玉淡淡道：“碰见就碰见了，还能怎样不成？”
“不是！薛姑娘方才笑得那样和善，我还以为是她心虚呢，谁知上来就打听，姑娘这里可是忙的很了，还说姑娘单弱，请保重身子。”紫鹃急得跺脚，脸上忿忿的，“我只当她好心，客气回了说还好的。她倒是不客气，还说要来帮一帮！”
黛玉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低声叹道：“也难为她这样拉的下脸来——罢了，是她不容易。这阵子二舅母似乎觉得不对，冷淡了些，他们就不好过。这时候来示好，也是生怕我弄出什么来，叫哥哥答应她的那事儿不成了。”
紫鹃和雪雁都不知道王玚答应了的进宫待选之事，所以听的糊里糊涂的。
雪雁急切道：“大爷答应她什么了？”
“你们不必知道这个。”黛玉摇了摇头，又跟紫鹃道：“你怎么回的？”
“我就说姑娘还顾得过来，一时不用薛姑娘帮忙了。”紫鹃忙回道。
黛玉沉吟了会子，点头道：“这样也好，下回老太太那里遇见，我给她一剂定心丸就是了。她也不是真心要来帮忙的，便就是真要来，我也不能用她——还嫌自己事儿不多么！”
雪雁和紫鹃都是点头。
黛玉却不愿在这个话上多说什么了，原先她跟宝钗还好，后头一步步的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倒是越来越远，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她心下还有些感伤，便不愿多言。
只是转头叫过那婆子来，“这回一共挑了多少使唤人？”
那婆子忙上前答道：“姑娘之前吩咐了不叫多挑，所以就是三十个才过了十二三的小丫头，十个十五六的大丫头，另有粗使的不签身契的婆子是四十个，签了身契的是二十个，总共是一百个人——这回请姑娘看的是那十个大丫头和里头挑出来的五个管事婆子。其余的，都是刘妈妈相看过了，身子、模样都还过得去。”
“这些也够使了，家里其实就我跟父亲两个。若不是为了不堕了父亲的面子，我还不愿要这些人来。”黛玉算了算，“父亲身边自然是扬州带来的，剩下的这些，分一分，各处打扫、零使也尽够了——还有小子们可买了？”
“买了，也买了四十个青壮的，都是签了身契的。还有二十个没留头的小小子，供姑娘后院里头来回使唤。因咱们来的都是女人，男的管事不多，这些都是王家公子派人买的。”那婆子躬身回道。
黛玉满意地点头，“哥哥那里买的人我是信得过的。这样就很好了——那家具都收拾好了，衣裳、皮毛、床褥也备下了，回头人全了住进去好生收拾收拾，挑个空儿请哥哥看一看去，就万全了。”
黛玉这日看过了那大丫头，挑出来两个瞧着不端重的，叫另换过，过几日换了来再看。
如此探春帮着两人忙了几日，直至十二月初才算是万全了。
正逢林如海派人传来消息，腊月初五进京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