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之六十八

一个月后, 失去了苏阳的世界照常运转着, “死亡诗社”的亡灵法师们没能继续造成更大的破坏, 销声匿迹了。

当初和苏阳一同去德洛特王国探查情报的人都回了摩杜纳, 李德斯还将自己老婆和大舅子等人一块带了回来。平娜跟四个护卫，协同约瑟海姆一起秘密去了趟帝都, 在夏布罗尔的引荐下，向皇帝康纳理维士汇报了情况。德洛特的王太孙奥提斯也被送去了帝都。

德洛特王国的情况安生了下来, 起头反叛的两个家族被亡灵法师灭光了，另一个比较强悍的家族也被当初王后召唤而来的“圣女”灭了（传言如此, 其实是苏阳干的）。现存的一些家族，甭管是否还忠诚于德罗西亚王室, 反正在经历了这一遭后，都不想打了，不想再有大范围的死亡出现了。目前各自为政, 互不干涉。

当时在场的亡灵法师死伤惨重，没了阿尔萨斯加护，他们根本打不过两头龙外加三个精灵族, 尤其是失去苏阳后，贝妮、贝尔、约瑟海姆下手极为狠辣。

不过没有苏阳掌控全局，肯定还是有逃掉的家伙，不知道又潜伏在哪里呢。

苏阳和阿尔萨斯残魂的战斗, 被随行的侦察兵之一奥凡录了下来, 场面相当惊天动地, 比当初她和苏承祖的战斗还要恐怖。

约瑟海姆的意思是虽然苏阳死了, 但他仍然会按着当初的约定来，精灵族与奥汀帝国永世交好……除非奥汀帝国先打破约定。

贝妮和贝尔坚持不认同苏阳已死的结果，虽然他们感知不到苏阳的所在，也拿不出任何她尚且存活的证据……两只小龙怀抱着期望，跟着大家回了趟摩杜纳，想看看苏阳会不会先他们一步回来，但是没有……他们回来后，等了十多天，苏阳始终没有出现。最后贝妮和贝尔离开了摩杜纳，又去了苏阳消失的地方守着……大概龙族就是这样固执的生物。

没有人会真心希望苏阳死去，哪怕是和她政见不同的贵族，在这个世界随时都被某个或某些邪恶组织的阴影笼罩下，苏阳就是活人的底气，是属于奥汀帝国的王牌。但一个月过去了，看过她和阿尔萨斯的战斗，和她最后被抓入天空裂缝的场面，也没人会觉得她能活下来……贝妮和贝尔应该也是明白的，只是他们不愿承认。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亡灵灾害算是被压制了下来，不过之前身中“死亡阶梯”，逃离了德洛特的人，给埃罗大陆带来了些许麻烦，各地都有些亡灵骚乱，好在因为奥汀的法师们被打散后，融入了普通人之间生活，法师各地都有，应援十分快，奥汀帝国的情况还算容易控制，没到“灾害”的程度。

随着这种“小问题”陆陆续续爆发，光系法师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以前是元素教派一系的光元素分支独立了出来，成立了信众极多的圣光教会，四处开始兴建全新的独立神殿，只供奉光明主神。不过这种流行趋势并没有传到摩杜纳。

夏布罗尔作为苏阳的直系血亲，暂代了摩杜纳的领主一职，苏阳的领主府书房内有很详细完善的城市建设计划，而夏布罗尔则毫无改动地施行着这份计划，不允许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宗教传到摩杜纳来。同时，除开他这个代理领主，摩杜纳的领民们也不怎么信那些宗教。

不过还是有一个独特的宗教，在夏布罗尔的默认下，于摩杜纳流行了起来——法神教，别名圣女教——他们信仰的就是茵蒂克丝·冯仑。

就埃罗大陆的传统来说，元素之神的别名是魔法之神，这就是同一个神，但自摩杜纳开始，元素之神是元素之神，魔法之神另有其人。环绕着苏阳当初建立的法师塔，内城中心广场又建起了魔法之神的神殿。

确认了苏阳的死亡后，康纳理维士相当上道地公布了两段苏阳战斗的影像。以前她平叛和苏承祖打的时候，随军记录员录过一段，后来她和阿尔萨斯打的时候，随行的侦察兵录过一段，只是距离都太远，对话内容录不上，整个背景音都是天崩地裂的响动。

最开始这两段影像只有王室直系和掌权的大臣们可以观看，不过在她“死后”，谁都能观看到这两段影像了。

别说，苏阳过去大力发展平民的娱乐业，不只是给摩杜纳带来了巨大影响，也影响到了奥汀其他的城市。剧院不再只有歌舞剧，还有了“电影”这玩意儿。最初的片子，便是苏阳的战斗录像，不只贵族们会反复去观看，连稍有余钱的平民也会去。

这个新兴产业非常受人欢迎，引起了现象级的潮流。

随着“电影”的播放范围扩大化，法神教也不再是摩杜纳领民独有的自嗨教派，慢慢被别处城市的平民接受，毕竟“电影”真的是核能直观地表现了苏阳的战斗力，可比那些文字传说、口头传说的神呀、英雄什么的，令人印象深刻，值得信服多了。

死掉的人，再怎么夸都不为过，康纳理维士还给苏阳各种追封，让她成为了开国以来，第一位非皇室血统的亲王——还是女亲王！这份殊荣相当大啊！

只是对冯仑家没什么意义……不管自家长女给家族带来多少荣耀，都没有意义……他们没有举办葬礼，夏多布里昂和夏布罗尔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波利娜也足不出户以泪洗面，在所有人都想和冯仑家拉近关系的时候，冯仑家的人几乎断了所有的社交活动。

在法神教兴起之后，波利娜就成为了信众，每日对着苏阳的画像祷告，她也不祈求别的东西，只祈求女儿回来。

不仅仅是摩杜纳，冯仑家和方斯家的领地都建起了法神教的神殿，两家自费。慢慢的，其他城市也有信众自发筹款建神殿。

考虑到从小玩到大的小弟小妹的心情，康纳理维士从不直接说苏阳已死的事，只当她是失踪，因着皇帝这种态度，其他人亦是如此……哪怕他们心里都知道，冯仑家的长女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康纳理维士与约瑟海姆会面过后，确立了双方势力的友好关系，便举办了盛大的庆典，公开了这件事。当然，奥汀帝国能与传说中的精灵族建交，这份功劳也是苏阳的。连苏阳悄悄去德洛特探查消息一事，也被公开说成了是奥汀给予德洛特的支援——圣女教这个别名就是从德洛特而来。

不管贵族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平民很简单地就相信了，茵蒂克丝·冯仑是魔法之神，也是转世而来的圣女。

苏阳的第二段战斗影像，也录下了龙族和精灵族的战斗，龙族姑且先不提，反正他们是苏阳从属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算没有公开与奥汀建交，四舍五入也算友好关系嘛，龙族的巨大体形相当有威慑力，暂时不用担心有什么不轨之徒敢对龙族出手。

重点是精灵族，他们的外貌都很美型，体型与人族没太大差别。康纳理维士绝不会小看某些贵族的智障程度，未免那些小傻逼们以为精灵族像兽人族之流般好欺负，擅自对精灵们出手，让奥汀少了一个强有力又没什么威胁的盟友，让他们了解了解精灵族的战斗力也是必要的。

精灵族虽然寿命长、武力强，但他们数量太少了，就算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这点人数也办不到，何况他们还没有这份野心呢，除开精灵族的大长老颇高深莫测外，大多数精灵都很友善天真。失去了苏阳这一王牌，康纳理维士是真的心疼，但又有了精灵族这个盟友，多少弥补了奥汀失去苏阳的武力空缺。

现在想想，冯仑家的长女就像个大宝藏，仿佛只要有她在，奥汀就什么都不缺了，要什么有什么。虽然如今奥汀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反而有了新盟友，有了新娱乐，人民欣欣向荣……但实际上失去了苏阳一人，是真的损失惨重的。目前能看到的繁华发展，有七成以上，是苏阳留下的运转体系做出的贡献。

等这些东西发展到了极致之后，奥汀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前行多远，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继续进步呢……

“要是当初没有顾虑年龄问题，让你们结婚就好了。”康纳理维士偶尔，真的是非常偶尔，会这么和自己的长子感叹。

不过这种话说说就算了，现在人已经不在，哪怕人在，夏多布里昂估计也不乐意长女嫁给年纪差这么多的大皇子。

大皇子奥斯顿倒对年龄差没什么意见，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没有提出来，是想等苏阳再长大点说。如果自己的皇妃是这样的人，对国家助益肯定大啊，苏阳几乎就是他心中结婚对象的不二人选，且以苏阳的理智程度，同意这门婚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可惜了。

他没有接康纳理维士的话茬，只是拿出了这回需要汇报的文件，道：“新兴教派之一的圣光教会和元素教会冲突很大，在兰姆斯都造成了几场武力冲突了，您看是否需要官方出面遏制一下？”

康纳理维士烦躁地翻了翻文件，他对于任何宗教都很讨厌，年轻的时候吃过元素教会很大的苦头，差点没能登基为帝，当初和苏阳一拍即合，就是因为他们都讨厌宗教体系。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宗教有的时候确实可以成为□□的有效手段，就是宗教种类多了之后，也会有很多问题。

亡灵骚动虽然不至于成为大灾害，也让民众很不安，他们现在需要信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度日。以前元素教会一家独大，自然没什么宗教信仰的大冲突，但是圣光教会的崛起，让他们在争夺信徒的时候矛盾日渐加深。

“法神教有没有什么情况？”他问道。

奥斯顿摇摇头，“没有，法神教相当低调，虽然来者不拒，但也不会主动传教，没有任何定期活动……哦对了，他们将4月4日定为洗礼日……”因为茵蒂克丝·冯仑死在4月4日，“同时将12月12日定为圣爱日。”这是苏阳当初在摩杜纳设立的恋人节。

这个世界的“洗礼”可不是什么入教仪式，而是代表着经历了重大的考验重获新生的意思。

奥汀帝国有一点挺特殊的，这是一个在神代结束后建立的国家，神权几近于无，虽然初代的奥汀皇帝支持宗教自由，却没有设立国教，整个国家只有王权。不过信仰元素之神的法师们自发组建了元素教会，在宗教自由的背景下，元素教会逐渐壮大，主要信众就是那些手握魔法之力的法师。

另外平民们信仰些乱七八糟的神明，历史有迹可查的比如光明主神、生命女神、丰收女神之类的，还算上得了台面。小地方甚至会信仰一些挺都没听说过的蛮神，比如什么胎神、毛神、肉神之类的。

元素教会发展至今，尤其在半数法师都是信众的情况下，开始渴望以神权掌控帝国，就有了康纳理维士上一代差点被他们插手成功的事情。

康纳理维士登基后，堪堪维持住了局面，没有让元素教会继续做大，一直以来他们请求将元素教会设立为国教的事也被他搁置至今，如果没有苏阳，恐怕在双方都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又是一片腥风血雨，甚至动摇到国家根本。

在苏阳的帮助下，元素教会的势力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重新洗牌了魔法界的势力，她掀翻了牌局，自己成了规则定制者，新生代法师不少都没有加入元素教会，更偏向自然派。在她“已死”的现今，很多法师都加入了法神教，连不是法师的平民也更喜欢信奉法神——因为这个神不要求供奉，严禁人祭，连虔诚与否都不追究，更没有什么杂七杂八让人头昏脑胀的禁忌事项，绝不泯灭人欲。

你兴致来了，加入一下，你想信别的，也不阻止你。愿意祈祷，你就祈祷一下，懒得这么麻烦，完全不祈祷也无所谓。

就是这么自由任性，说散漫也不为过，偏偏这种态度，让人加入得很没压力，哪怕真的没什么虔诚的想法，赶时髦加一下，加入后发现挺宽松的，也不会心生退意。

其他宗教的信徒想和法神教的信徒哔哔，人家就直接甩你一脸“电影票”，想知道我们法神算个球？去看“电影”吧，史上最强，童叟无欺。

坚持要挑衅法神教的人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因为这个教派强者超级多，新生代法师就不说了，从贵族到商人，从平民到冒险者雇佣兵，都有，不怕打。说不定你在挑衅一个法神教信众的时候，旁边路过围观的人里，突然跳出更多的法神教信众，甚至本来站在你身后的教友，也突然给你一棍子，告诉你其实他也信法神……所以他们暂时无人敢惹。

元素教会和圣光教会同样有人悄悄信奉法神教。有些家族谱系的缘由，不得不加入元素教会的年轻人，就是私底下又加入了法神教的，对待法神教，可比被长辈押着加入的元素教会虔诚多了。

你说为啥还有冒险者雇佣兵？因为茵蒂克丝大人以前也当过冒险者啊！摩杜纳好些正兵都是冒险者、雇佣兵出身呢！待遇可好啦！茵蒂克丝大人一定也会保佑冒险者和雇佣兵的！出任务前拜一拜，保证任务顺利，求个安心也好啊！

行商的人也喜欢拜法神，胜过拜什么武神、商业之神、不知名的保护神之流，毕竟苏阳当冒险者的时候，有过保护商队的实绩，还有她当初结交的莫宁商会、巴比伦商会为她做宣传，出大头给她建神殿。

照这么看，其实法神教的威胁性是最大的，因为信众辐射范围太广了，但法神教过于散漫的教义，使得他们看起来不争不抢特别和谐，如果非要一个宗教稳定社会，肯定是这样的宗教最能让统治者接受。

康纳理维士翻看了一下法神教的详细情报，里面除了明文规章的教内守则（相当短），最多的还是一些法神教教徒做下的有名事件。

比如“电影”这个概念，就是法神教的炼金术师们宣传出来的，当初苏阳起了个头，录像仪最初算是军用品，不过她找康纳理维士做过申请，进一步开发后转为民用。

又比如“空调符文”，这玩意儿本来是缝制在服装上的，苏阳开发出来做法袍穿，后来又运用到了其他职业的装备上，再后来增添了很多属性加成的符文，现在单独调节温度的这部分符文，又被法师们运用到魔法道具上，成为家用品。

这么看来，比起信仰一些虚无存在的家伙，整日神神叨叨不知所谓，还是这群信仰已死之人的家伙，更能干些事实。

康纳理维士真的不希望国内因为信仰问题而内乱，他沉思良久，最终做下了决定。

“哎……让他们别争了，就将法神教设立为国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