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养花花

花花低下头，盖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握紧，闷闷道：“没......没有。”说着又抬起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这么大个人了，肯定不会活不下去的。”　楚小筱不知道这个笑容有几分真心，但她看着，是不喜欢的。　楚妈妈急切道：“你才十五岁，小筱都十八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呢，你一个男孩子，叔叔阿姨不放心呐。”　瞧这话说得，太得罪人。楚小筱怒道：“妈，不带这么踩一捧一的。”　“吃你的果。”楚妈妈塞了个果堵住她的嘴，转头继续说道，“你无依无靠的，还有病在身，哪天出了什么事，叫叔叔阿姨怎么过意的去。”　“小伙子，这么直说了吧，”楚爸爸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如果你不介意，你就做叔叔阿姨的孩子吧。小筱以前一直嚷嚷着要一个弟弟，虽然她老是说为了使唤，但她就是嘴上说说，铁定会好好待你的。刚好叔叔阿姨也喜欢你，你不如就这么跟了我们，以后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从第一句话开始，花花就已经愣怔住了。　而楚小筱咬着苹果的嘴也停下来，震惊的望着自己的父母，一动不动。　惊天大事件！　“花花，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楚爸爸追问。　“我……我……”花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两只眼睛如小鹿一般，蹿来窜去。　他下意识的看向楚小筱，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问自己，愿不愿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这是件只想着就觉得天方夜谭的事，他从来不奢望，更不敢奢求。　流浪的久了，好似什么都不够重要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将就着过。春天时，觉得活着挺好；冬天时，又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不快。　在漫长年月的无根之地中，他脚踩刀尖盲目徘徊。若有幸遇到一个落脚点，他势必要穿上鞋子歇歇脚，但那里终归是没有根的。　孑然一身这么多年，让他产生终于找到自己的根的错觉还是在半年前，然而结果却是大火袭来，把幼嫩的根化成灰烬。　他原来没有根。　这种错觉太容易上瘾，又太容易失去，它是他不愿重蹈覆辙的白日梦。　可他听到那些话，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贪恋。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心里愿意那就是想，如果不愿意，叔叔阿姨也不会逼你的。”楚爸爸着急道。　“你不要逼他那么急，这种事，本来就不好说，你这一逼，就更不好说了。”楚妈妈指责，旋即又看向傻了吧唧的女儿，语重心长道，“小筱，爸爸妈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对不起，但我们也很希望你能够站到我们这边。”　楚小筱毫无灵魂的哦了一声，绕床半圈飘着脚步去了他们身后。　楚爸爸：“……”　楚妈妈：“……”　花花：“？？？”　“女、女儿啊，”楚爸爸摸摸她的后脑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想问你同不同意我们的决定？”　楚小筱的魂终于从千里之外飞了回来，咬下一大口苹果，看看花花，又看看两大人，惊悚道：“都看我干什么，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难不成还要我扮牧师做见证人，可别了吧。”　楚妈妈欢喜不已：“那你这是......不反对的意思了？”　楚小筱嚼着苹果含糊不清道：“我无所谓啊，有个弟弟也不错，以后什么重活脏活都不用我做了，nice！”　“花花，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楚妈妈一开心，也心急起来。　“我……我……”花花还是云里云雾的。　楚小筱看不过去了，擦擦嘴道：“哎呀妈，你别管他，他就那样，大老爷们的，扭扭捏捏，小姑娘似的。”　“你才小姑娘，你全家……”花花突然闭了嘴，哼一声，撇脸不看她了。　楚小筱哈哈大笑：“我本来就是小姑娘。花花妹妹。”　“花花，叔叔阿姨真的很喜欢你，也是真心希望你做我们的孩子的，你不要有那么多顾虑，阿姨家虽然不算大富人家，但多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这也算是阿姨的一点私心。阿姨一直都想有一个儿子，一儿一女的，凑成一个‘好’字，多幸福啊。”　花花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有心脏病。”　如果哪天犯病了......　楚小筱啧一声：“有病怎么了，哪个人活着没几个病痛，我小时候还发高烧差点脑瘫呢，这不还活的好好的。”　“你什么时候发高烧要成脑瘫了，爸爸怎么不知道？”　“爸，你有事吗？能不能少说两句？”　楚爸爸一顿，了然，咳了两声，正襟危坐，不说话了。　“花花，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姐？”楚小筱道。　这本只是她为了调节气氛开的一句玩笑话，却不想花花用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地语气回道：“这只是其中之一，但重要的是……”　楚小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大声控诉：“妈，这么毒的人，你不怕毒死你吗？”　“有你和你爸，还怕多一个吗！”楚妈妈的回答，让被点名的两个人都禁了声，三好学生似的坐在一边，干瞪眼。　花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好像下起了弥天大雨，怎么也看不清方向。　他拉上被子躺下，背对着他们，低声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可能因为刚刚吃了药，现在有点困。你们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过来看你。”门随之被关上。　花花失神的盯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窗外微微泛黄的枫叶在随风摇曳，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　一天后，花花答应了楚爸爸楚妈妈的提议，这让楚家一天都处于兴奋状态。　出院手续办的很快，花花本来就是两手空空的住进来，除了楚小筱买的两套衣服，就是一些水果饼干，花花草草，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一回到家，楚妈妈就埋头在厨房忙碌，楚爸爸跟去打下手，不过最终因为手脚不麻利，被无情地轰了出来。　楚小筱被亲妈委以带花花熟悉环境的重任，于是她顺便找借口坑了亲爸两百块私房钱，拖着花花风风火火出了门。　九月的光辉笼罩着南城这座城市，一派朝气蓬勃。　“干嘛去？”花花道。　楚小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头也不回：“逛街啊。”　花花立刻停住脚步，伸手扯住了楚小筱的帽子，边往回走边道：“环境很不错，我们可以回去了。”　“干嘛，干嘛干嘛干嘛……放开我。”楚小筱一个转身就要扣住花花的手，却被轻易躲过。　花花毫不留情地嘲笑：“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出来献丑，哈哈哈……”　“死咸鱼！”　“大脸盘！”　“林黛玉。”　“大脸盘！”　“色小偷。”　“我操？大脸盘！”　楚小筱大怒，吼道：“你才大脸盘，还是大铁脸盘，不要脸。放开我，放开，非礼啊，救命啊，有人劫色啊，非礼啊……”　花花躲开她踢过来的腿，大笑：“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也算她失策，有大路不走偏走了条羊肠小道，别说人了，鬼都没一个。　楚小筱腿脚并用，奋力挣扎，花花则左避右闪，不亦乐乎。　最终还是没有回家。　看到门口挂着的山记馄饨招牌时，花花有一瞬间的愣怔，脚沉重的提不开步。　他偏头看向楚小筱，不明所以。　突然身后一重，一双手已经贴上他的背，推着他往里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我这人很斤斤计较的，上次买的馄饨你没吃成，那这次只好直接拖你过来了，你不吃也得吃。饿死了饿死了。”楚小筱嚷嚷着跨过了门槛。　他们就那样以奇怪的姿势进了店。　馄饨的香气向四周散开，茫茫白雾中，老人埋头搅动着锅里的馄饨，长期积累的本领让他不用抬头就可以察觉顾客的到来，略带沧桑而依旧响亮的吆喝声在店内响起，花花咧开嘴，笑出了声。　老人抬头，一看是熟人，欢喜不已：“花花，好久没见你了。”　花花看到老人也是很开心，眉眼都带了笑：“最近发生了点事。爷爷，两碗肉馄饨。”　楚小筱从花花身后探出头，然后是整个身子。　老人这才发现花花身后还藏着个姑娘，呵呵笑道：“花花，这么久没来，原来是找小女朋友啦？”　楚小筱嬉笑着解释：“不是女朋友，是姐姐。”　老人道：“亲姐姐吗？”　楚小筱不假思索应道：“是啊。爷爷，看在花花的份上，多给几个呗，我们以后经常来。”　“给了，给了，”老人笑道，”怎么以前没听花花提起过自己还有姐姐？”　楚小筱笑眯眯地说：“我弟这人护亲护的厉害，他看我长这么漂亮，生怕我被人骚扰了，所以总是对家人以外的人闭口不提。”　花花笑着嫌弃了她几句，端起两碗馄饨，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落座，花花就迫不及待吐槽：“楚小筱，你可真不害臊，在老人面前都这么不诚实。”　楚小筱抽了双筷子：“我怎么不诚实了，我长的就是好看。”　“好看的人都不说自己好看。”　“你还说你自己好看呢，五十步笑百步。”　“我这是自信，你那是自恋，不能比。”　“呸！歪理。”　“那也比你有理。”　可真是气死人！　讲不过，那就只好埋头吃馄饨了。　“哎呀，”楚小筱苦着脸用汤匙剥开汤面，“我忘了跟老爷爷说我不要葱了。”　花花好心道：“我帮你除干净？”　“好啊好啊。”楚小筱自是求之不得，半分不拖的推碗过去。　却见花花哈哈一笑，欠揍道：“白日做梦！”　“......”　以后的生活注定要搅的天翻地覆了。　“老板，两份混沌，打包，谢谢。”　这声音……　楚小筱喝汤的动作一顿，回头，跃过人群看到了身穿蓝白休闲服的人，又惊又喜，挥手喊道：“宋主席......”